建厂刚开始时,洋人技师对于新招进来的工人非常看不起,认为中国人种植养蚕是好手,做工根本不行,只是工人的表现很快就让这些洋人技师大跌眼镜,华人工人学习能力非常强,不到数月,一些原本专为洋人所设的岗位华人已经可以完全取代,使得一些以为可以一直轻松享受着高薪的洋人产生强烈的危机感,不得不工作的更加努力。
工人们愿意努力提高技术,与整个工业区推行的加薪制度有密切的关系,工人技术每提升一级都可以获得加薪,虽然每月六两的薪水已经不错,可是能够提高自己的薪水谁又会嫌少,一年多时间后,如今大部分工人薪水可以拿到七八两,一些工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薪水更是达到了十五六两,引得工人更是拼命学习。
“密斯特刘,不要着急,虽然我看到的钢铁厂一切都好,只是这些铁轨,我还需要检测才行。”bō斯乌语气平淡的道。
“那好,我等贵行检测的好消息。”刘墉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着急,对于生铁的质量,刘墉有绝对的信心。
咸丰二年七月初,离宝山工业区不远的江面上停着一艘乌蓬船,此处并非停泊之地,附近江面几乎都是替工业区运送物料的货船,这样一艘乌蓬船突然在这里,实在显得有一些突兀。
一名四十余岁,身体强壮,一脸络腮胡子之人正站在乌蓬船船头,眺望着远处成片的厂房和高大烟窗中冒出来的黑烟,脸sè一片铁青,恨声道:“上海、宝山两地官员都该杀!”
这名络腮胡子之人正是江苏署理按察使吉尔抗阿,满洲镶黄旗人,尽管和平洋行收卖了上海道和宝山县上下,只是有关宝山县的一些事还是陆续传出,尤其是工厂投产之后,要保密几乎不可能,只是总督府几次发文查证,上海道和宝山县异口同声说没有此事,陆建瀛也就没有重视,这次环球时报之事发生后,陆建瀛顿时对吴健彰以前的呈报产生怀疑,特意派吉尔抗阿悄悄前来调察。
吉尔抗阿身为满人,平常最恨就是洋人之物,一下子看到这么一大工厂,自然恨之入骨,如果吴健彰或者是金衍照两人在他面前,恐怕会毫不犹豫的拨剑砍死两人。
“主子,此事已经证实,我们是否返回南京,请制台大人处置?”一名从小跟在吉尔抗阿身边的包衣奴才道。
“不,直接去上海,我倒要看看,上海还是不是大清的天下?”吉尔抗阿凛然的道。
“是。”包衣应了一声,连忙命令船工:“快划,去上海。”
乌蓬船在上海铺码头停了下来,太平军还在湖广,虽然对南方还算是遥远之事,只是一些湖广的富户已经开始向上海迁移,加上过来找机会的平民,商人,整个上海铺码头仿佛集市一样热闹。
只是此时上海铺码头已不是王韶当年初到上海时luàn哄哄一片的情景,虽然船来船往,却井然有序,仿佛有一手无形的手掌控,码头丝毫不luàn。
踏上码头,地面更是平整坚硬,仿佛整个路面是一块平整的石头做成,让跟随着吉尔抗阿一起下船的几名包衣奴才啧啧称奇。
“主子,这上海真是了不起,哪nòng来这么大块的石头铺地?”
“客官,这可不是大石头,而是宝山县那边厂子里生产的水泥,只要渗水,沙石搅拌,铺在地面,干了就成这样。”正在系船绳的船老大忍不住chā嘴。
“哼,又是宝山县。”吉尔抗阿本来对码头坚硬平整的地面也很感兴趣,只是听到宝山县几个字就不喜,看到手下几名奴才还想向船夫打听水泥之事,喝道:“办正事要紧,不要管这些杂七杂八之事了。”、
“是,主子。”身为包衣,自然不能不从听主子吩咐,四名包衣顿时放下心中的好奇,跟着吉尔杭阿身边大步离去。
船老大正要吹嘘一下,却被吉尔抗阿打断,心中大为不爽,看到五人走远,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主子,奴才,说的跟真的一样,不过是一个乡下土包子。”
吉尔抗阿自然不知道自己堂堂的江苏按察使,既然被一个船大老骂成土包子,只是谁让他穿着一身便服,又在宝山县外鬼鬼祟祟祟的查看。
走到半路,吉尔抗阿越想越不对,上海铺的码头竟然用上了宝山县所产的什么水泥,谁知道吴健彰到底与宝山县牵连有多深。若没有上海道的配合,吉尔杭阿不相信单凭自己和随身带着的四个奴才就可以查封宝山县那一片工厂。
其实上海浦码头铺设的水泥却不关上海道什么事,上海浦是外地进入上海的通道,也是斧头帮根基所在,四周所居之人多是斧头帮帮众,码头也被斧头帮垄断,宝山县出产了水泥,斧头帮自然要先用上。
“走,咱们先去海防同知府。”
“是,主子。”几个奴才应了一声,转身向海防同知府方向而去。
海防同知府原名叫松江海防同知,只是在1845年,上海开埠之后,已经移驻到上海,饶是如此,等到五人赶到海防同知衙mén时,天sè已经黑了下来,吉尔杭阿向官兵出示自己的印信后,官兵不敢拦阻,直接引领吉乐尔杭阿一行进了海防同知署的大mén。
得知按察使大人来到,海防同知蓝蔚雯急匆匆从家中赶到衙mén迎接,双方坐下后,吉尔杭阿直接问道:“蓝同知,你可知宝山县有人yīn背朝廷律令,建起大片工厂,集众数万之事?”
“回大人,卑职略有耳闻。”
“砰。”吉尔抗阿怒发飞扬,重重的一拍桌子:“即有所闻,为何不禀报朝廷?”
不提建成片工厂,单是集众数万就是了不得的大事,蓝蔚雯被吉尔抗阿的怒气吓得脑袋一缩,勉强辩道:“回大人,非是下官没有禀报,只是连上书数次,朝廷丝毫没有反应,下官也是无可奈何。”
吉尔杭阿脸sè放缓:“这么说,你还没有参与其中,既然如此,我要你率兵将宝山县所有工厂查封,你敢不敢?”
“回大人,卑职万死不辞。”蓝蔚雯回道,心中却忐忑不安起来,作为海防同知,他何尝没有收到和平洋行的大笔银子,只是上面已经压下来,他却顾不得许多了,在蓝蔚雯眼中,王韶再牛也是一个商人,虽然有洋人撑腰,可这位来头太大,江苏按察使,又是正宗镶黄旗出身,所谓胳膊扭不过大tuǐ,他必须明择保身,只好对不起和平洋行的银子了,怪只怪和平洋行实在太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