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星期一的上午。上课的时候，柳兰注意到小明的手臂上、脖子上的皮肤明显黑了许多。“星期天你到河里游泳了吧？”下课休息的时候，柳兰问小明。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看你的手臂就知道了，跟平时不一样，被太阳晒得黑红黑红的，上边还留有一层灰白色的、被水浸泡过的痕迹。”
小明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又将手臂伸过去跟柳兰的手臂比了一下，一个黑一个白，反差非常明显。小明笑了：“是这样的，昨天我跟我爸爸到河边钓鱼去了。”
“难怪。”
小明从九岁起就开始跟着爸爸去河边钓鱼了。每年进入五月下旬以后，河里的鱼儿开始喜欢咬钩了，爸爸便抽空在星期天带上小明到河里去钓鱼。百色城区一共有两条河流流经过，一条叫做大河，也叫做右江，又称为鹅江，百色人更喜欢称它为大河。另一条叫做小河，小河也叫做澄碧河。两条河里都有不少的鱼儿，两条河小明跟着爸爸都去过。大河河边有一大片鹅卵石沙滩，人们称之为河沙滩，上个星期天，小明跟着爸爸就在这片河沙滩的上游处钓鱼。小明的爸爸很会钓鱼，他钓鱼时不是坐在岸边“垂钓”，而是站到流水中“扯渔”。扯渔用的渔竿与垂钓用的渔竿不大一样，扯渔的渔竿长度只有一米五左右，而且必须是直的，渔线的长度与渔竿一般长，上边有一到两个鱼钩，不用渔漂和渔坠。扯鱼时，找个水流从湍急到平缓的过渡区域，人走到齐腰深的流水中站好，脖子上挂着鱼篓和盛着鱼饵的竹筒，鱼饵是一些蚯蚓，或者是地嘎杂（一种小蟑螂），用碎湿泥土盖着。将鱼钩钩上鱼饵，把渔竿渔线顺着流水全部放进流水中，在流水中顺着流水来回拖扯着渔竿，鱼饵在流水中顺水流下又被渔线拖扯回来反复来回移动，百色话称这种钓鱼方法为“扯渔”。你还别说，这种反复来回移动的鱼饵还真能吸引那些喜欢在流水中咬食的鱼儿，如蓝刀鱼，实心仔，鲮鱼等等来咬钩。经常地，一个下午下来，爸爸总能钓上来斤几两斤（一斤多到两斤左右）一指半到两指宽、三到五寸来长的小鱼儿。爸爸专门为小明做了一根扯渔的渔竿，让小明站在只有膝盖深的流水中扯渔。昨天，小明也钓上来了约有几十来条小鱼儿，傍晚时分，父子俩高高兴兴地扛着渔竿拎着鱼篓回家，将鱼儿破肚除鳃去肠洗干净，拌上生姜醮上盐，在铁炒锅里搁上少许油，（妈妈不允许多搁油，因为每人每月仅配给四两食用油哩！）把小鱼儿煎得焦黄焦黄，空口吃，或者是送饭吃，那个叫香！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一顿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眼下已经来到了六月份，整个六、七、八月份的夏季是鱼儿最爱咬钩的时候，爸爸说了，下个星期天，若没有别的事情，咱们父子俩还是去钓鱼。
晚上自修的时候，柳兰写完了作业，又问起了小明星期天钓鱼的事情。小明给柳兰讲了他钓鱼时候的许多有趣事儿，直让柳兰听得入了迷。末了，柳兰叹了口气：“呀，羡慕死你们男孩子啦，当男孩子就是比当女孩子好，想上哪儿就能上哪儿，想找野果子就上山，想抓鱼儿就下河，总之，想干嘛就可以干嘛。”
小明说：“你们也可以去呀？”
柳兰说：“不行，我们女孩子总是感到，怎么讲呢，有种说不出来的压力，是传统势力，还是担心受怕？反正我说不上来。还有，我们自己也胆小，想跟你们男孩子一起玩耍你们又不愿意。”
“谁说不愿意？不过，我有点怕被别的男同学笑话。”
“你不理他们不就行啰？”
“那么，星期天一般你都在干些什么？”
“呆在机关大院里边玩儿，跳跳绳啦，捉捉谜藏啦，偶尔也浇浇花种种菜。”
“你爸爸会钓鱼吗？”
“才不会。他会下棋，会打扑克，星期天尽和他的同事们玩这些了。还真希望他也能带我出去钓鱼，游泳什么的。”柳兰的两只胳膊肘支着桌子，下巴捧在两只手心里，愁巴巴地说。她瞥了一眼正在画画的小明，小明又在画收音机电路图了，“你怎么又画这玩意儿，天天都画同样的东西，你不见（觉得）烦吗？”
“唉，不，我有兴趣。”
柳兰记着小明刚才说的话，“小明，你说你愿意跟我们女孩子玩，那么下个星期天，你愿意让我们跟你和你爸一块儿去河边钓鱼吗？”
“跟我去河边钓鱼？”
“对。”
“你们是指？”
“我想和肖妍。”
“人太多了，不好。”
“那我一个人呢？”
“你一个人？你爸妈能答应吗？”
“我说我跟同学一块去，由家长带着，他们会答应的。我和肖妍几位女同学也经常一起跟着袁芳的哥哥到河边去游泳来着。”
“可是，我不知道我爸爸会不会同意呢。”
“你怎么有那么多可是的？”柳兰别别嘴。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跟你爸爸说说看嘛，也许能行呢？”
“可能吧，不过，我最大的耽心是那几位大嘴巴的男同学，你千万千万别要让其他同学知道这事儿，否则，他们会笑话我们的。”
“我知道你就是怕这点，放心吧，我保证不去告诉任何人。”
“那好吧。”
“你答应了？”
“唔。”
“好极了！我想想啊，然后我们到河里游泳！”柳兰高兴地。
“好的。对了，我们全班同学一起到河边游泳的时候，我见你游泳蛮可以的，能游得相当远呢。”
“你看到了？”
“当然，你们女同学当中没有几个会游泳的，你是游得比较好的几个女同学之一，我们男同学都这么说。”
“当然了，我很下力气去学游泳的。”
“那么，你会踩水马吗？”
“踩水马？”
“哦，踩水马就是踩水，白话管踩水叫踩水马。”
“我当然会踩水，学游泳时我首先学会的就是踩水，我是看了电影《怎样学游泳》后学会的。”
“我是亚民教会的。”
“亚民什么时候教你的？”
“上个学期吧，大概是九月份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一起到学校旁边的牛摩屯（屯念成tem，摩屯：水潭）游泳玩儿，亚民教会了我怎样踩水马，还教了好些游泳技巧。”
“亚民这么厉害？”
“是哦，他游泳很厉害的。”小明给柳兰讲了那一次他们去牛摩屯游泳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