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六年七月五日。下午起床以后。
除了毕业班,别的班级已放假回家。
李槐安匆匆地从第二栋宿舍的中间走廊过道那儿走了出来,见到班里的同学便喊:“快点,戴上红领巾,到操场去拍毕业照。”
小明跑回宿舍里找红领巾,东平,杨凯也跑了回来,他们戴上红领巾后一块儿走出了宿舍。一路上,他们又陆陆续续迎面碰上了几位赶回宿舍拿红领巾的同学。他们走出了第一栋宿舍的中间走廊,往右拐,走通往第六、第七班教室的小道,穿过梨园,穿过一株株的沙梨树,沿着小道一直来到了黄泥巴操场。一些早一步来到的同学,正在从附近的教室里搬来桌子和椅子,等会儿同学们和老师们就要站在、或者是坐在这些桌子椅子上边照相。小明他们几位连忙跑了过去,帮忙着整理、摆整齐这些桌子椅子。
摄影师傅来自大街上的百色解放照像馆,在大街上经常可以遇到他,很面熟,四十来岁,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他站在黄泥巴操场的正中央,低头摆弄着那架支着三条木头腿儿、四四方方伸出了长长镜头的摄影机,摄影机的机头上盖着一块四方形、厚厚结实衬里为红色的黑布。
老师和校工们陆陆续续到齐了,解放军六九一一部队的校外辅导员也来了。校长和摄影师一起指挥着大家排队站好,最前边一排的女同学坐在泥地上,每个人都光着脚丫。最后一排的男同学站在桌子上,东平扯着小明站在了一起,小明的另一旁是杨凯,再过去是百欣。他们的身后,是学校的第一栋教学平房。
摄影师站在摄影机的右边,右手拿着与摄影机连着一条胶线的泥黄色的胶球,左手指挥大家摆好姿式:“准备好了,来,看住这儿,不要眨眼睛,准备,一,二,三!”一捏手中的胶球,第六班的全体同学,全校的老师和校工,还有解放军校外辅导员,一起定格到了黑白底片上。
好多位同学微笑着,笑得那么甜,笑得那么美。
也有好些同学没有笑。
就要离开这里了,他们心底压着一股莫名的惆怅,真是舍不得离开,舍不得离开这里的一切一切,舍不得离开这所满眼绿树婆娑、满耳欢声语笑、美丽而又熟悉的母校。
那场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正在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澎拜、铺天盖地朝同学们和老师席卷了过来,同学们和老师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一声紧催着一声、震撼激荡人心隆隆的惊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