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程明轩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回来,一身酒气。
余兰芷在床上翻了个身,问道,“你干嘛去了?怎么才回来?”瞥了一眼,发现程明轩满脸通红,脚下也乱了章法,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喝酒了?”她赶忙下床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程明轩推开她的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余兰芷,“你,你,说心里话,你中意我不?”
余兰芷愣了一下,有些俏皮地说,“什么中意不中意的?嫁不嫁,嫁给谁,全凭我爹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决定了!”
程明轩握了她的手,“你说,我要是现在休了你,你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休了我?”余兰芷手中的杯子“咣镫”一声落到了地上,“怎么?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为什么要休了我?”
“你哪哪都好,只是,我不喜欢你。”
余兰芷的眼泪噗噗地往下落,“单凭你一个不喜欢,你就打算把我休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你以为我真愿意攀上你们程家大院的高枝儿吗?要不是你二叔咬着耳朵给我爹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说把我嫁给你能让我爹的米店重新开张,我才不到你们家受这种气呢!你那二婶娘话里话外说我偷汉子,你还不待见我,上上下下都惦记着我床上那条该死的喜帕……真不如嫁一个种田的,男耕女织乐得自在!”她迅速地从地上捡起一片瓷杯碎片,撸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将碎片使劲儿向手腕上划去。
程明轩眼疾手快,一把将碎瓷片夺了过来,顷刻间酒也醒了,“你,你干嘛?”
余兰芷委屈地说,“趁你还没把我赶出程家,我先一步做这大院的鬼,好跟我爹有个交代。”
“你这是何苦呢?”
“是你逼我!我宁可让你们抬着出门,也不活着被你们赶出去!”
程明轩匪夷所思地打量她,“你就这么不稀罕你这条命?!”
余兰芷模模眼泪,啜泣着,“我的命贱,不稀罕!实话说吧,我这个余家垅四小姐名不正言不顺,因为我不是大娘生的,我亲生母亲是余家的粗使丫头,被我爹强暴了生下我!”看看程明轩瞠目结舌的样子,余兰芷轻笑一声,“怎么,觉得像戏文里唱的是吧?我就是这样的出身,从小没受过余家四小姐的待遇,是程家大院提亲,下聘,一顶大红花轿抬到余家垅,才一下子让我享受到四小姐一切的荣光,现在你要休了我,你让整个余家垅怎么看我,不等于让我去死吗?”
程明轩说,“你是中意我,还是中意这程家大院?”
余兰芷一时语塞,她不知道“中意”一个男人是怎么一种感觉,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她只是顺从地接受着命运安排给她的男人,一心想做他的好妻子。
程明轩鄙夷地轻笑,“你看中的是程家大院?不是我?”
余兰芷正言说,“就是那些名份,地位,活活把我娘逼走了,到现在生死未知,我怎么可能热衷那些东西,明轩,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命运安排给我的男人,我为他生儿育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女人。”
程明轩听了这番话,他也哭了。
他感到,他和她一样可怜,可悲,可笑,她和他一样无辜,无助,无奈,而就是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觉得他们近了。
他拥她入怀,没有承诺。
他抚模着她肤如凝脂的胴/体,没有激情。
他进入她的时候,他和她在泪光斑驳中,心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