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大院闯进了一拨穿着黑色西装的东洋鬼子,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留着小胡子,戴着圆框眼镜,四十来岁的男人。他一手举着枪,一边歪着嘴坏笑着向程继洲缓步走了过来,来到到程继洲跟前的时候,轻轻地拍了拍老爷子的脸,用地地道道的中国话笑道,“幺西,这位就是程家老爷子吧?”
程继洲猛然挺起腰身,站定之后冷笑道,“哼,哼,来的可是坂田一郎先生吧?老朽活了这么一把岁数,没见哪个正经生意人是持刀持枪的,想来你此行目的可不是照程嘉禾说的那般,做丝绸、茶叶生意的吧?”
坂田一郎微微一笑,“程老先生好眼力,丝绸、茶叶皇军地不稀罕,我们是做大生意地干活,”他扭头看了看程嘉禾,“是不是啊,程老板?”
程嘉禾此时被两个日本人架着,皮笑肉不笑抽动了一下下巴,抬眼望着自己的父亲,他此时不知道怎么向父亲解释,或者压根就不想向他解释,心说,你不让我和日本人供买卖,让我把程家铺子交给程明轩,这下你知道了吧,东洋小鬼子可不是好对付的,一不小心就满盘皆输!
坂田一郎向手下一摆手,咿哩哇啦地讲了一气日本话,那两个日本人便拖起程嘉禾,将他吊在了院里的梧桐树上。
“哎……坂田君,这是干什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程嘉禾一边挣扎,一边冲坂田一郎嚷嚷。
程林氏刚刚眼瞅着带头男人的黑家伙抵在了程继洲的腰间,顿时吓得不哭了,她悄悄地躲在了回廊柱后面,后悔刚刚多嘴犯了老爷子的冲,没跟着程钱氏去后院看余兰芷!她探着头,观望着丈夫铁青的脸上震怒的神情,紧张得胸脯突突地跳。当她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程嘉禾被几个东洋鬼子吊在了门厅前的梧桐树上,便什么也顾不上了,快步挪动着三寸金莲,站在了程继洲的身旁,“老爷,老爷救救嘉禾,他可是你亲生的儿子!”
程继洲向自己的太太摆了摆手,示意让她安静下来,程林氏望了丈夫一眼,感觉到他坚定的目光,她心里便不那么慌了。他是程家老爷程继洲啊,这辈子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经过,他一定有法子救他们的儿子,她不闹了,也不哭了,搀扶着老爷子的胳膊,安静地等待着。院子里围观的有几个程家大院的伙计,也有几个胆大的丫鬟婆子躲在回廊地下偷偷往外瞄。从老爷子程继洲,到三少爷程嘉天三少女乃女乃侯庆兰,再到四岁的程明娴,满院子的下人,没有一个吱声的,每个人都精神高度集中地瞅着坂田一郎手中那杆黑家伙。
一只灰喜鹊喳喳地飞向梧桐树,打破了骇人的宁静。忽见坂田一郎猛然一抬腕,轮起手枪向上开了一枪。随着灰喜鹊一声凄厉的叫声,“砰”地一声直线坠落在程嘉禾的脚下,程嘉禾低头看着脚下血淋淋的灰喜鹊,脚下一软,当场吓得背过气去。而边上四岁的程明娴听到枪声“哇”的一声扯着嗓子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