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钱氏轻笑了一下,“眉欣啊眉欣,不枉我白疼你一场,你在我跟前儿用得着动这样的心眼儿吗?这么跟你说,你看看这间房子,就是当年太太关大少女乃女乃的屋子,大少女乃女乃的冤魂还没散呢,今天我给我当着大少女乃女乃的亡魂,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回来干什么来了?又是谁叫你回来的?”
眉欣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她是信鬼神的,经程钱氏这么一说,她仿佛真就看见大少女乃女乃在她眼前飘来飘去了,她心想完了,就算二太太心疼我放过我,这大少女乃女乃的亡魂也不会放过我呀,今天横竖都是个死了,可现在外面那爷儿俩的命还攥在程嘉禾的手心儿里,所以她一咬牙,“我……二太太……眉欣就是想告诉老爷,大少女乃女乃跟祝海祝大管家偷情生下了孙少爷,这事儿是真的!千真万确呀!”她战战兢兢地在心里念,孙少女乃女乃呀,您也是有孩子的人,就看在我护犊子的份儿上,念着我眉欣伺候您一场的份儿上,饶我一条狗命吧。
程钱氏怒不可遏地弯腰赏了眉欣一巴掌,“混账东西!你是有心戏弄我,今儿这么着,明儿那么着,这张狗嘴里还吐得出实话吗?我告诉你,孙少爷就是孙少爷,不是什么野种!管家祝海那年运粮,路上遇上了劫匪,被劫匪打成了残废,一辈子跟什么女人也留不下后人!他是程家的功臣,冤死在牢房里就够屈的了,你们怎么还这么作践他呐!”
眉欣捂着被打得灼热的半边脸,目瞪口呆看着程钱氏,“可……”
“可什么?可是他还有个女儿是不是?”程钱氏叹了口气,“那是祝海媳妇从娘家抱养的,那天我没记着揭穿你,就不是不想那可怜的丫头寒心!”
“二太太!我说,我什么都跟您说,可得想办法救救我们一家子,二少爷会活活要了我们的命呀!”
程钱氏终于证实了自己可怕的猜想,她打了寒战,站起身来,“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你回去吧!我让丫头给你取点盘缠,一家逃吧,离程嘉禾远远的,别让他伤着!”
“二太太……”眉欣顿时感激涕零地抱住程钱氏的腿,“二太太,您也要好好的,硬硬朗朗的,可别趟这趟浑水呀,要是以后没了老爷,那程嘉禾,和太太是不会让你好过的,这娘俩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程钱氏的丫头把眉欣带出了正门,眉欣一溜烟儿往自己家里跑,她惦记着自家的爷们,惦记着九岁的儿子墩子。她刚刚出了巷子,转进了胡同,竟迎面走来了程嘉禾。
眉欣顿时间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二……二少爷……”
程嘉禾凶神恶煞地瞪着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逼得眉欣失魂地后退!
“我交给你的事儿,他娘的干得怎么样了,啊?”
“不,不能怨我呀,二少爷!那祝海压根就不是男人,他生不出孙少爷呀!”
“扯淡!”程嘉禾浑身透着一股杀气,“老子一枪毙了你!”
“别,别呀,二少爷!”眉欣见他掏出了一把手枪,腿不听使唤地跪了下来,“眉欣跟您当牛做马都行,您让我干啥都行,别杀我呀!”
“砰”地一声,眉欣倒下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因为吞了三百现大洋,捎句话不成,竟第一个吃了程嘉禾的枪子儿。
程嘉禾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从今儿起,我程嘉禾就不只是程家的二少爷,程家铺子的东家了,我杀人了!枪,果然是好东西啊,让谁死就这么眨么眼的功夫,现在,我看谁还敢挡我的路,我说谁是野种,谁就必须是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