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九儿亲自备下了些薄酒和点心，和程明轩在室内的茶座上对酌。清凉芳醇的米酒，香酥可口的点心，程明轩都已经几年没有闻到味儿，入口时，这种熟悉而陌生的滋味，竟然会觉得那么美妙。“真好吃！”程明轩咽下点心以后，看到九儿只安静地看着他狼吞虎咽，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九儿一笑，“谢谢九姑娘盛情款待！不怕您笑话，自打被我二叔赶出了程家大院，我再也没吃上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程嘉禾把你赶出了程家，那……那你娶得那位少女乃女乃呢？”九儿一惊，见程明轩的脸色黯淡下来，就宽松地向他一笑，知趣地说，“我不该问吗？那我就不问了！”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去年，我那老丈人爹逼着我写了休书，哎，都是过去的事儿！不提了！”程明轩举杯碰了碰九儿的杯子，落寞地说。
九儿向程明轩报以宽慰的凝望中，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是各自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长这么大，程明轩就喝过两回酒，头一回是和余兰芷同房的晚上，那个刚烈的女人刚一听说他想休掉她，就拿着碎碗片以死相逼，让他立马醒了酒，而这次，竟是在秦淮名妓梅宝九的房里“喝花酒”，他苦涩地笑了笑，叹道，“人生啊，到底还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发生和要发生？”
“是啊！”九儿大约是有些醉了，泪光闪闪地望着他，凝噎着，“老天爷怎么只会作弄人呢！”
九儿开始沉痛地向程明轩述说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徐大班离开阜新之后，就去了六朝古都的南京府，她干爹徐老板原以为到了那地界儿要好营生一些，可那时候南京还是日本人的天下，还没安生两天，他们徐大班就被招进了日本人的司令部搭台唱戏，其中一个日本大佐相中了九儿。徐老板为了保命，也为了徐大班几十口子的前程，终于还是把九儿献给了那个日本大佐，那一年九儿刚满十四岁，就被那日本军官给糟蹋了。后来日本人战败了，撤离南京，九儿趁乱逃了出来，可她怎么也找不到干爹和徐大班了，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只想投到秦淮河里一了百了，没想到让花月舫的老鸨子卫三娘给救了上来。九儿人长得俊俏，又会唱小曲儿，竟成了花月舫的头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