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夫妻之间“盯梢儿”是一件顶荒唐、顶悲哀的事儿。不管因为什么名目出师,凡是有所行动就是为了有所收获,而倘若真的看到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情境,伤心难过的还是自己,一准儿会埋怨自己干嘛要这么没事儿找事儿!所以,清朝末年便有了郑板桥老先生的“难得糊涂”!也有人延伸了这套“糊涂”论,说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过于精明的人都很难幸福,所以我们常说“傻人有傻福”嘛!可理儿就是这么个理儿,明摆在那里是个人都能明白,要是真遇到了事儿上,却都鼓着劲儿地非要冲上前去一探究竟不可。
这是戴晓萌第一次盯程思哲的梢儿,也是唯一的一次,可偏偏这一次让她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这便是宿命了。
明镜一般的落地窗前,程思哲和傅铭分别相对落座了,在戴晓萌看来他们二人相当默契,默契到举手投足那份羞怯都是那么地步调一致。程思哲按着惯例招手叫了Waiter(服务生),“Twoglassesoficetea,sugar,andmoreice.Thankyou!(两杯冰红茶,少糖,多冰。谢谢!)”
傅铭有些执拗地望着他的眼睛,说,“No(不),我今天身上不太方便,要喝温热的!”
程思哲一愣,心想幸好这是在美国,Waiter(服务生)听不懂中文,他有些尴尬地向那个服务生一笑,很认真地说,“Sorry!Foraglassofwarm!(不好意思,换一杯温的!)”
傅铭见程思哲那紧绷的故作镇定的神情觉得很好笑,忍不住嘻嘻笑了,半调侃地说,“怎么,你还不好意思呢,就算Waiter听得懂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出来又怎么了,美国这么开放的一个国家,哪个男人不知道女生那点小秘密啊!”
程思哲干咳了两声,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了,无可奈何地岔开话题说,“呃,对了,你……你什么时候走?”
傅铭反而觉得这个男人更可爱了,抿嘴一笑,说,“明天!”
“哦,都准备好了吗?我去送你吧!”
“还是免了吧!你就不怕我改主意不走了?”
这时候Waiter(服务生)走过来为他们上了茶,就在他们彼此对视的瞬间,分别意外地回味刚刚的对话,怎么竟带着一点打情骂俏的味道!他们分别垂下眼帘,不约而同地拿了各自面前的玻璃杯,将吸管塞在嘴里,那茶水竟有点儿索然无味了!
傅铭默然许久,终于抬起了头,向程思哲说,“我能把你当成哥哥吗?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哥哥!”
哥哥?程思哲再一次清醒地认知了他与傅铭之间的这种情感,是呀,亲切如手足一般,他们上辈子一定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吧,他显得有些激动,连连地点头,“好,好啊!有你这样的妹妹,真好!”
傅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嗯,很好!那么,哥哥,你能最后抱我一下吗?”
没有理由拒绝她,程思哲落落大方地向傅铭伸开他的双臂的时候,他不知道,就在那明镜的、隔音的落地玻璃窗后面,他的妻子已然泪流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