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政府的大堂里,避开了室外凛冽刺骨的寒风,再加上一个妇道人家本身见了大官就拘谨得要命,余兰芷的脸蛋儿变得出奇的红润和光彩照人起来。高晋存怎么说也在官场上模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宅门千金、大家闺秀、将门虎女,还是风月场上那些卖笑名妓戏子,他什么女人没见过,可这会儿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惴惴不安的乡野妇人余兰芷,却似乎别有一番风韵,竟是那么的别致和经看。而听完余兰芷的叙述之后,心说,怪不得呢,这原来是程家大院长房少女乃女乃啊,没有身家,没有资质,没有德貌,怎么能进得了阜新首富的大门啊!
“你是说程家大院的程嘉禾是你丈夫的叔父!他把你们夫妻俩赶出了府门?”高晋存的眼睛里那份热情和惊诧几乎把余兰芷给烫伤了,见余兰芷在刻意躲避他的目光便退了两步,很收敛地笑道,“你别介意,我是太吃惊了!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余兰芷泪汪汪地望着他,“县长大老爷……为我们夫妻做主啊!”
高晋存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什么大老爷老大爷,就叫高县长!”
“高县长,我丈夫是被冤枉了,他确实是程嘉禾去世多年了的哥哥程嘉宇的亲生儿子,不然先老太爷的二太太也不会跟着我们夫妻二人受了这么几年的苦!其实,苦也不怕,累也不怕,缺吃少穿也不怕,他千不该万不该撺掇我爹逼着我丈夫写下休书,把他赶出城啊!”
“等等,你说什么!程嘉禾让你父亲逼着程明轩写了休书……”高晋存戚着眉说道,“这事儿就比较难办了,既然立下休书,按着民国的法律,你和程明轩就不再存在夫妻关系了!你还要找他做啥子么?不合法嘛!”
余兰芷吓呆了,“扑通”一声跪在了高晋存的面前,“不,不,不,那休书不作数的!一当时没有证人,二也没有当面休妻,说什么也不能作数啊!再说,再说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她一把搂过程英浩,“高县长你看看!他爹走时不知道我怀了这孩子啊,他要是知道,是断然不会写那该死的休书的!”
高晋存急忙向前搀扶起余兰芷,“看看,看看,这是干啥子么!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咱国民政府可不兴磕头下跪那一套了!这样吧,你的事儿我记下了,等我调差清楚了,你说的都是实情的话,我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把你……哦,那个程明轩找回来!”他转身向常副官,“常副官,快去喊小刘,让他开车先把她们娘俩儿送回去!”
常副官先是怔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余兰芷和孩子,他怎么也不明白县长大人这是哪根筋儿搭错了,就这么破衣烂衫的两母子,犯得上劳县长的洋汽车亲自跑一趟吗?扭头再看县长时,他在高晋存那春光荡漾的眼神里,倒看出了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