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来时,李光男几个已经先喝了半坛西阿酒,许清打趣道:“李光男,瞧你们喝得这么爽快,也打算去考状元?”
“侯爷说笑了,咱们只是想沾沾侯爷的光,考状元咱们几个这辈子就别想了,不过多喝一点,说不定下辈子还有机会。”李光男跟许清久了,不再象当初那样拘束,答起话来也有了几分幽默感。
许清举筷夹起一片鱼肉,边答李光男道:“还下辈子考状元呢,瞧你们一个个牛饮的样子,说不定下辈子投胎到蛮牛身上,难不成咱们大宋准备出产几头牛状元?”
“侯爷,您是不是没带够银子?”
“我是没带银子啊,怎么了?”
“这就难怪了,咱冉多喝两杯看把侯爷心痛的!”
“切,爷没带银子,但有交子!瞧着!”
许清说着对唱完曲后,正在各桌讨赏的小姑娘招招手,各桌的客人正多则十来文,少则三两文的,把赏钱丢到小姑娘手中的盒子里,那唱曲的小姑娘长得挺水灵,梳着一对双丫髻,那双大眼睛有点象家中的小颜,让许清颇感亲切,等小姑娘走过来,许清抽出一片五贯的交子,放到她的小盒子里,把人家小姑娘吓了一跳,连忙要跪下磕头。
“别磕,别磕,你曲儿唱得好听,多给点赏钱是应该的,去吧!”
“多谢犬官人,多谢大官人!”小姑娘得了这么多赏钱再被许清一夸,兴奋得小脸通红,最后还是给他捡裙行完礼,才欢喜的去了。
啧啧,这赏钱咋就给得这么有成就感捏?别人欢喜,自己开心,一举两得,许清突然又想起京里的关公子来,当初自己被他用钱砸得晕淘淘的,羡慕不已等回京后是不是也去找他砸回头呢?
“侯爷,属下一月的俸银也没这么多,要不属下这护卫不干了,改给侯爷您唱曲吧?”李光男看着许清出手大方,故作泄气的说道。
“就你那嗓子,可别!人家唱曲要钱,你唱曲要命,爷我可听不起!”
旁边的几个护卫听了爆笑起来把酒全喷在了李光男身上!
“作死啊!信不信我唱曲给你们听个够!”
被李光男以唱曲威胁,几个护卫顿时神色大变,头全低到了桌子下,只剩下双肩不停的耸动。许清乐了,对李光男笑道:“以后他们不听指使,你就用这一招准灵!”
许清他们在楼上坐了一盏茶功夫,荆六郎才把提举司的吏员带过来,那叫宇文启的吏员对许清出现在丹阳倒不奇怪毕竟丹阳离扬州并不远想必早以听到了风声。
添酒加筷之后,许清对宇文启问道:“无他,找你来就是想对丹阳的水利工程作个了解,说说现在的进展如何。”
宇文启拘谨地答道:“回少卿丹阳的田间引水渠道基本都清淤过了,大部分小河堤也都作了加高加固处理,只是九曲河有一段大堤本来还须加固的但丹阳知县蒙汉清说朝廷拔下的银子已用完,九曲河的工程又比较大,所以目前丹阳县暂时无力处理。”
“那你们耳有发觉蒙汉清有贪污款银的嫌疑?”
“这个属下仔细盘查过,倒没有发现蒙汉清有贪污的嫌疑这次朝廷下拔到丹阳的款项共计九百四十贯,虽然水利工程动用的大多是厢军但人马嚼用加上工程用料的费用,这些银钱确实不多的,蒙汉清后来还发动了当地乡伸义捐,共筹得五百多贯银钱也全投了进去。然九曲河属下也去看过,若想彻底治理好那二十里河堤,起码有万贯以上投入才行。”
许清听了暗叹,这次虽投入了一百五十万贯的工程款,但铺开的摊子太大,分散到各地确实少了些,许清也不奢望一次便能把大宋的水利全治理好,能治理一些紧要的就不错了,朝廷这次除了从大宋银行贷款一百五十万贯外,同时还大力号召各地乡伸义捐,毕竟土地是他们占的多,捐出一些钱来整修水利,最终受益最大的还是他们。
看到许清脸带忧色,宇文启说道:“少卿也不必过于担心,九曲河堤虽不及治理,但成灾的可能性也不算大。
其实江南一带虽然雨量充沛,但由于河网密布,能大量的分摊去水量,所以江南发生大水灾概率反而比较小!重要的反而是那些小河道的整治,一是有利于田间灌溉,二是在雨量大时,能迅速把水流引向大江,这样一来,就算农作物一时被淹,由于大水消退的快,损失也不会很惨重。”
许清很欣慰地看着宇文启,从他的话里可以得知,这人不是那种满口空话,言不及义的人,对水利及农桑有比较深的认识,能提出自己独立的见解,若是司农寺都是这样的人,自己也不用这样不停的奔波了。
许清和宇文启攀谈了许久,直到夜色将临,才下楼去丹阳的驿馆,驿馆位于城西,可行船直达,街边的商铺入夜不息,门前一盏盏灯笼照在水上,加上来往的人声,凭添了几分暖意。临水的青楼更是灯火通明,姑娘们不畏寒流,依然穿着薄薄的衣衫,水袖招摇,于楼上娇声畅芜
大宋农村由于赋税繁多,土地兼并严重,通常都显得比较凋弊,但城镇之中却恰恰相反,由于商业发达,城镇之中尽显繁华,特别是江南和京城一带,处处笙歌,入眼处一片歌舞升平。和许清在沂州看到的情形,仿佛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来到城西的驿站,驿卒们一听是京里来的大官,顿时忙得不亦乐呼,给许清安排好房间后,又赶忙去通报知县去了。许清泡完一个热水澡出来,夜色中听到一阵晚钟悠悠传来,宁静的河边,淡淡的月色,再听这远远传来的钟声,颇有一翻张继在《枫桥夜泊》里描述的意境,许清问了一下驿卒,原来几里外就有一座普宁寺,寺中有唐朝中和三年铸造的大铜钟。
钟重五千五百斤,被喻为江南鼻一婪钟。乃当时一个叫王十四娘的信女捐款铸造。
许清出门远眺,夜色中尚能望见普宁寺的斗拱飞檐,鳞次栉比的殿宇散落在林木的掩映里。
不等他多看,丹阳知县蒙汉清便带着几个县里的主官匆匆赶过来了,因前面从宇文启那里对这位知县有了初步的了解,许清对这个县官还有些好感,不免要和他应酬几句。
“巡察使来到丹阳,下官竟浑然不知,多有怠慢,还望巡察使恕罪!恕罪!”蒙汉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说话时中气十足。
许清对他拱拱手回了个礼,随意地答道:“蒙知县不必客气,本官巡视地方水利,来去匆忙,本不欲多打扰地方,蒙知县何罪之有。
县里的主薄接口道:“得知巡察使到来,我等已着人去安排接风宴,还望巡察使赏光!”
许清摆摆手,以旅途劳顿为由,三言两语把这些官儿打发走了,丹阳的情况尚可,他本不打算在此多作停留,对这些应酬也就腻味得很。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许清带着护卫再次坐船出发,准备前往下一站常州,船转出丹阳再次驶上大运河,岸边的芦苇结着一层寒霜,白了头的芦花在清晨的雾气里轻轻的起伏,许清嘴里哈着热气,站在船头等待着东边的第一线朝阳,透过渐渐稀薄的雾气,却蓦然发现,芦苇边停泊着一只船儿,船头站着的人儿,那湖绿色的衣裙在晨风中飘拂着。随着第一线朝阳的洒落,秀发上的露湿的钗儿反射着点点的莹光。
“快快快,靠过去,靠过去!”许清心中有一丝丝的抽痛,连声吩咐着,等两船靠近,他不迭地跳过去,将露湿的人儿一把抱回舱中。
“你这傻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这般不听话!”许清一边说着,一边拾过轻裘把水儿包了个严严实实,捉住他冻得冰凉的双手,捂在手心里不断地揉搓着。完了忍不住在她俏臀上拍几个巴掌。
整个过程水儿就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的任他摆布。许清暗叹一声,把火盘移近,柔声说道:“水儿,不是让你回扬州吗?为何不听话?这样夜泊江边,若是出什么事那如何了得?”
水儿冻红的脸上还带着柔和的微笑,许清看不下去,取下她的发钗,将就用袖子帮她细细擦着发上的霜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大人,这不是很美吗?大人愿溯洄从之吗?”水儿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许清一听恼了,掀起她的俏臀又用力拍了几巴掌。
“我看你还蒹葭苍苍!我看你还白露为霜!这大冷的天,你一个弱质女子都冻成冰人了,玩什么白露为霜,爷我就粗人一个,连《诗经》都没读过……”
“大人没读过《诗经》,怎么知道这是《诗经》里的句子?”水儿抢过他的话头,把许清呛了一把,在许清愕然之间,她带着笑意,将凉凉的脸颊靠进他暖暖的怀里。
许清长长吁一口气,紧紧搂着她娇小玲珑的身体,至少,此刻能给她一些温暖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