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跟黎楚殷约会几次培养好默契之后，为免夜长梦多，于是郑紫妍主动约了王志贤到高美馆附近一间位于偏僻小巷里的咖啡馆见面，要跟他把话说清楚。
由于这间咖啡馆的老板很有个性，咖啡口味又很标新立异，不太符合大众口味，所以生意并不是很好。
尤其周末一大早，大部分上班族几乎休假在家睡懒觉，咖啡馆内更是一个顾客都没有，而这也是郑紫妍选择来这间咖啡厅跟王志贤见面的原因。
“小妍，你终于愿意见我了！”为了挽回佳人的心，王志贤捧了一大束的粉色玫瑰，提早半个小时就抵达咖啡馆痴心等候，当他一瞧见郑紫妍纤细的身影出现时，马上兴奋地起身迎接，然而随着另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紧跟在郑紫妍的后头时，王志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黎楚殷，你又跟来干什么？”他嫌恶的语气活像是见到肮脏的病菌般。
没想到黎楚殷却是好整以暇地伸手搂住郑紫妍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揽进自己宽阔的胸瞠。
“王志贤，我是陪我女朋友来的！不好意思，我这个人醋坛子比较大，没办法容忍心爱的女朋友跟『前男友』继续牵扯不清，所以坚持陪紫妍来这里跟你把话说清楚，希望你不要介意，把我当隐形人就好。”
闻言，王志贤脸色青白交错地望向一旁的郑紫妍，情绪有些激动。“小妍，黎楚殷是骗我的对不对？我不相信你会跟他交往！”
见王志贤面容憔悴，下巴也新长出了些胡髭，似乎这阵子过得也不太好，但郑紫妍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复合的可能，再让王志贤对她这样纠缠下去，对彼此都不是一件好事。
“楚殷没有骗你，我是真的跟他在交往。”昂起头直视着王志贤，郑紫妍态度坚定地说出早已思索好的台词。
仿佛被人当面宣判了死刑，王志贤双眼充满血丝，整个人摇摇欲坠。“那你今天约我出来是为了……”
“我是来跟你把话说清楚的。志贤，我已经跟楚殷在一起了，我爱他，我跟你之间已经不可能复合了，请你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语毕，郑紫妍还刻意亲昵地依偎在黎楚殷的怀里，营造出浓情蜜意的假象。
“不，我不相信！小妍，我们才解除婚约一个多月，你怎么可能马上跟黎楚殷在一起？你是不是因为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故意找黎楚殷来气我的，对不对？”王志贤仍旧不死心。
被王志贤这样连声质问，郑紫妍紧张得手心冒汗，脑子顿时糊成一团。
倒是她身旁的黎楚殷却是一脸不慌不忙，先低头深情款款地望了她一眼，然后抬起头来对着王志贤开口。
“王志贤，不瞒你说，其实我早就暗恋紫妍多年了，只是碍于她之前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才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不说出来。直到听见你们解除婚约之后，我才有机会向她表白，而她也被我的诚意打动，所以我们就决定在一起了。”
听见黎楚殷感人肺腑的动容告白，郑紫妍拼命深呼吸憋笑，免得当场穿帮。
没想到黎楚殷的定力这么强，竟然能够对着跟哥儿们没两样的她说出这么肉麻的情话而面不改色，真该建议他去角逐金马奖影帝才对，她真的差点也以为他是认真的呢！
听到郑紫妍对他坦承正在跟黎楚殷交往，又看见两人在他面前眉来眼去，王志贤再也无法忍受，妒火中烧地朝她暴吼。“郑紫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闻言，郑紫妍彻底心寒。他让另外一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背叛了对爱情的忠诚，却完全不反省自己，甚至反过来指责她不该这样对他？
“王志贤，是你先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我当然有权利选择更适合我的男人给我幸福！”她冷冷地回应。
“哈，你所谓的幸福就是跟一个卖红豆饼维生的男人交往吗？郑紫妍，你是因为跟我分手打击太大，所以脑袋坏了吗？”眼见复合无望，王志贤的语气开始变得尖锐，极尽刻薄之能事。
那天在咖啡厅里头看见应该远在台北的黎楚殷在郑紫妍身边打转时，他就开始私底下偷偷打听黎楚殷的近况，这才知道他在半个多月以前就回到高雏，靠着卖红豆饼维生。
听见王志贤的话语，郑紫妍心跳漏了一拍，眼神快速瞥向一旁的黎楚殷，在看见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时，稍稍安心了一下。
她只是请黎楚殷帮忙假扮她的男友，若是他因此遭到王志贤的羞辱和刁难，她会很过意不去。
“卖红豆饼一个月赚得了多少钱？他能给你幸福吗？该不会你们约会都是吃红豆饼吧？”王志贤继续滔滔不绝地嘲弄道。
“王志贤，我跟你已经分手了，幸不幸福也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听见王志贤将矛头指向黎楚殷，甚至恶意贬低他，郑紫妍板起了脸回应他的嘲弄。
见郑紫妍竟然在他面前如此袒护黎楚殷，王志贤更是忌妒得发狂。“小妍，你激动什么？既然黎楚殷卖红豆饼是事实，又何必怕人说？”
接着，他挑衅的眼神瞥向黎楚殷。“喂，黎楚殷，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卖红豆饼很难赚吧？需不需要我帮你跟以前的老同学宣传宣传，请他们去跟你捧场一下呀？”
“王志贤，你别太过分！”
见王志贤这般羞辱黎楚殷，郑紫妍双眉一掀，正想跟他理论，身旁的黎楚殷却早她一步开口。
“王志贤，我今天是陪紫妍来向你表达她不愿意跟你复合的想法，你眼见挽不回紫妍的心，就开始转移话题鄙弃我的职业，如果这就是你的人格和风度，那我也没什么好回应的。”
语毕，他还不痛不痒地耸了个肩，简单的三言两语就损到王志贤的心坎里。
“黎楚殷！你说什么？”王志贤恼羞成怒地拍桌，一张脸气成猪肝色。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既然是事实，又何必怕人说？”黎楚殷用王志贤的话回敬他。
见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拨弩张，郑紫妍轻敲了几下桌子，打断他们的争执，不想把焦点一直兜转在红豆饼上头。
“总之，王志贤，我话就说到这里，不论你相不相信，我跟黎楚殷是真的在交往，请你别再执着了，放手让我们好聚好散可以吗？”
“不，小妍，我不接受！你只是因为跟我分手太过伤心，才会把黎楚股的花言巧语当成爱情，我不相信十年的感情你可以这么轻易地说忘就忘！”他是真的爱她，她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他一次？
看见王志贤目眶殷红地苦苦哀求，郑紫妍心绪相当复杂，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跟王志贤走到这一步。
可是他若是真的爱她，当初背着她拥抱别的女人时，他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的背叛已经在她心中造成难以抹灭的伤害，现在说再多抱歉又有什么用？
“好，你不相信我是真的爱楚殷吗？那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语毕，郑紫妍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转身当着王志贤的面前，压旁黎楚殷的颈项，毫不避讳地直接嘴对嘴吻上了他。
担心吻得不够逼真无法说服王志贤，郑紫妍抛弃了内心的矜持，吻得极其大胆深入，而黎楚殷也很配合地收拢手臂，搂着她纤细的腰身，热情地回吻着她，火辣缠绵的程度像全世界只剩下彼此，任谁都无法忽略两人之间流窜的强烈电流。
见状，王志贤惊愕不已，没想到个性一向低调保守的郑紫妍竟然在他的面前毫不羞耻地跟黎楚殷拥吻！他眼中仅有的希望彻底熄灭，取而代之是两簇护火袭上他的眼瞳，他怒不可遏地上前揪紧郑紫妍的手臂，硬将她扯离黎楚殷的怀抱，扬手就要往她脸上挥去。
郑紫妍吓了一跳，来不及闪般的她只能闭上双眼准备挨打，然而预期中的痛楚并未袭上她的脸颊。
“啧！王志贤，你动手动脚的坏习惯怎么还是没有改善？是不是真的要等紫妍告你伤害，你才会学乖？”黎楚殷单手利落地扣住王志贤的动作，轻快地笑道，但是他的眼神却是冰冷得足以将人冻结。
闻言，王志贤咬了咬牙收手，转而将内心的怒火化为毒箭般的言语射向郑紫妍。
“郑紫妍，你这不要脸的女人！苞我分手没多久就马上勾搭上别的男人，其实你心里根本早就移情别恋了，只是拿我犯的错当借口想甩掉我而己吧！”
听见王志贤毫无风度的诋毁辱骂，郑紫妍气忿地握紧双拳，忍住想对他大声反驳的冲动。若能让王志贤死心不再纠缠她，他要怎么想她，她都无所谓了。
反正来到这里之前，她早有心理准备场面不会太好看。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只愿意相信你所以为的事实，我再多说什么对你而言也只是狡辩而己。请问我们可以走了吗？”尽避内心情绪波涛汹涌，但是郑紫妍的语调却是异常平静。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哀莫大于心死吧？在刚才王志贤扬手作势要打她的同时，也一并将两人过往仅剩的美好记忆给彻底毁灭殆尽了。
“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这对恶心至极的狗男女！”王志贤迁怒地将手中昂贵的玫瑰花束砸在地上，光亮的皮鞋狠狠地用力践踏无辜的花蕊。
郑紫妍蹙紧了眉后退一步，转身拉着黎楚殷就要离开咖啡厅。
临走之际，黎楚殷突然朝王志贤丢了一句话——
“王志贤，你口口声声说你爱紫妍，结果你连她对花粉过敏都不晓得。如果根本不曾用心在一个人身上，就算是十年的感情，其实也跟路边的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
闻言，王志贤抬头震愕地望向黎楚殷，眼中一片茫然。
他从来不知道郑紫妍对花粉过敏，他以为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喜欢花，郑紫妍应该也一样才对。
同样的，郑紫妍也被黎楚殷的话给怔住。
她的确是对花粉过敏，但是因为症状并不严重，所以每次王志贤送她花时，为了避免辜负他的好意，她还是欣然收下，然后将花束放在办公室柜台美化环境。
但她记得她并没告诉黎楚殷她对花粉过敏才对，他怎么会知道？
然而她还来不及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就已被黎楚殷拉着走出了咖啡厅。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在咖啡厅的角落，一名穿着白色洋装的年轻女子正站在那里，冷眼地将刚才发生的事看进眼里……
当黎楚殷的银色中古车平稳地行驶在高雄市区宽敞笔直的马路上头后，郑紫妍转过头来，好奇地追问。
“楚殷，你怎么会知道我对花粉过敏？”
闻言，黎楚殷的目光仍旧直视着前方的路况，想也没想地开口道：“高二的时候，班上提议园游会卖花，结果你那天就戴了一整天的口罩。而且轮流顾摊位时，你也刻意跟那一大堆花保持距离，所以我猜你应该是对花粉过敏。”
听黎楚殷这么一提，郑紫妍恍然想起这件往事。没想到他竟然会细心地注意到她对花粉过敏，真教她有些惊讶。
蓦地，她脑中闪过刚才王志贤羞辱的言辞，小脸顿时充满了愧疚。
“楚殷，对不起，为了帮我，害你被王志贤那样羞辱……”
她真的没想到王志贤竟然会知道黎楚殷在卖红豆饼，甚至还拿这件事来大肆嘲弄，不然她说什么也不会找黎楚殷帮这种忙。
“没关系，只是以后你每天都得来跟我买二十个红豆饼才能扯平了。”
闻言，郑紫妍噗哧一笑。
糟糕，她欠黎楚殷的红豆饼额度好像愈来愈多了。
不过随着她止住了笑声，车厢里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安静。望着黎楚殷专注开车的侧脸，郑紫妍瞧见他唇边沾染了些许粉色唇蜜，双颊不禁烧了起来。
担心王志贤不相信，那个吻她可说是豁出去了，他们的舌尖甚至互相缠绕碰触。由于刚才只顾着让效果逼真一点，完全忘了羞怯，直到现在看见黎楚殷唇边沾上了她的唇蜜，她才开始感觉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