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女人对自己想要亲近的男人这么凶?”总觉得那答案会改变他的生活,他暂且不深思,又顺着她的话打趣。
“打是情、骂是爱呀。”
“那么,我把你治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是一种爱,不是吗?”
这下让陶芝苹为之语塞,柳深彻还真是超会抬杠耶。
这下怎么办?这话是她说的,却成了他可以大大方方将她推按得更大力的理由。
只是,若那些推拿动作中真的有爱的话,那她应该更能忍受吧……
明明两人都知道此刻把“爱”挂在嘴上,只是彼此在胡说八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各自产生了很不一样的感觉。
“那我错了,请你不要爱我,把我当成普通病患就行了。”
“在我眼里,没有一个病患是普通的。”柳深彻忽然正色,淡笑道:“每一个人都值得医师用尽心力去治疗。”
刚才还在怨怪柳深彻的陶芝苹,仿佛从他淡定神情中瞧见令人信赖的光芒。
她有那么一瞬间,被他专业而真诚的神情给吸引而产生敬爱的感觉。
难怪,当她听到沈副理帮Carlo邀她去party的时候,心里会浮上柳深彻曾谆谆告诫过她的言语,让一向只顾往前冲的自己动摇,这表示她内心早就不知不觉的相信他、看重他了,是吗?
不、不!等等,她怎么能那么快就对他产生好感啊?
“真没想到现今的大学,还愿意开书法课。”好像要逼自己撇除对他的好感,陶芝苹立刻用有些尖锐的语气抢话,“怎么不开保健养生、中医自疗的课呢?这样,你就能教大家保健身体的方法,减少大家在你那里要死不活、呼天抢地的机率啦。”
“那我要赚什么?”
陶芝苹一怔,刚刚还说“没有一个病患是普通的”、“每个人都值得医师费尽力气去救”这两句话的柳深彻,让她的心因此莫名怦跳两下的柳深彻——
竟然在她说可以开中医保健课的时候,跟她说,那他要赚什么?!
她双眼睁得大大的,这男人到底……
柳深彻暗呼胜利,却表情冷静的对她说:“好了,我向来不迟到,要是想学写书法,观迎来228找我。”
柳深彻发现,他喜欢跟她说话、抬杠,他喜欢她气呼呼有活力的样子,也喜欢她各式各样的表情。
“228?我还是在119咧!”她哼了一声。“这年代谁还要学书法啊?我小学的时候最讨厌写毛笔字了。”
那个爱欺负她的柳深彻一定没有学生可教!她气闷的想。
但她错了,在她途经228教室时,却见可容纳八十个人的教室坐满了人!
其中女生就占了四分之三,每个人都用发亮的星星之眸,凝望着柳深彻。
哼!应该是靠男色。她不以为然的瞥了眼。
之后,陶芝苹来到自己的119教室外,却见偌大教室只有不到二十个学生,而且个个奇装异服、浓妆艳抹,在那儿打来追去,十分调皮不驯。
结束今天课程,经过119教室的柳深彻,在她尚未踏进教室前,对她低声笑道:“原来你的大耳环和美色是这么没魅力。”
“哪是啊!我是重质不重量!”她咬牙,这家伙干么特地过来嘲笑她啊?
因为柳深彻上课时,抓到她经过他教室时投来的不以为然眼神。
他知道她一定在想,大学生会有多少人来修书法课?结果见到那么多学生来修,她一定又把原因归咎在大家都是来追他的。
所以,他也来这儿探探,当他发现把自己打扮得前卫又美艳的陶芝苹,在时尚设计系开的选修课反倒那么少人,他就非得笑她不可。
“重质不重量?好有抱负啊,那就看看学期末的时候你能不能把这些猴子变成型男靓女。”柳深彻坏心眼的向她眨了个眼。
他竟然嘲笑修这堂课的学生,一个个都不时尚也没品味,把自己弄得像猴子?!陶芝苹横了他一眼,把门关上,眼不见为净,把他挡在门外!
但她一回头,见到整间教室里装扮花花绿绿,还有那些把假睫毛戴得跟扫把一样长又密的学生,陶芝苹不禁呆呆的笑了出来,是啊,要怎么把他们从猴子变成人类呢?
星期五下午,又到了陶芝苹去中医部门回诊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一早翻日程表发现陶芝苹的预约时,柳深彻就开始期待。
见到她踏进诊间,没有逃跑更有种莫名的喜悦。
“我的学生数比你少,修我那堂课的学生也比你的学生吵闹,我的119教室比你的228教室低了一层楼,所以我有敬重你,你不可以再挟怨报复了喔!”陶芝苹换好了宽松的和服,趴在床上,紧张的嚷嚷。
这是什么话?柳深彻再次因她奇怪的逻辑感到好笑。
他的感觉没有错,每次看见她,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话也会变多,这是为什么呢?
“我从来没有一次是挟怨报复,OK?”柳深彻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他戴上塑胶手套。
“又不是要做内诊,干么戴塑胶手套?”她盯着他的手,很紧张。
“你想打开让我看,我还不要看咧。”柳深彻冷笑。
“喂,没礼貌!”
“是谁在那里想太多?”
在旁边调药膏的冯助手,一直憋着笑。
除了陶小姐,她没听过柳医师跟哪个女患者说那么多话,他虽温柔关心每一个人,但都是职业上的,从来就不想和对方深入交谈。
“上回是你的初诊,所以我必须在没有任何隔膜的状况下,直接确确实实触遍、按遍你每一个穴道、每一条脉络,好了解你的情况,这是我的习惯,我了解了以后,下一步的疗程就是要加涂消瘀化塞的药膏,再帮你推按进你的筋脉肌肤里。”
“唉,好吧……”她做心里准备了。
“这什么反应?”他可是很用心的要帮她治疗耶!他有些不悦的呿了一声。
但是以为自己没问题的陶芝苹没想到,他的力道加上那清辣有劲的药膏,竟然除了让她感受到原本的痛之外,还有几乎快令她飙泪的辣凉!
“啊呀!”她不禁叫了出来,陶芝苹整个背部,又痛又麻又辣。
原以为第一次总是比较措手不及,才会惨兮兮,但没想到,这回又是哀嚎连连的一小时。
柳深彻也再度见识,这个爱把自己打扮得完美无瑕的浓妆女王,其实是出外一条龙、在床一条虫的弱者。
哈哈!她实在太有趣了啊!他忍不住露出一脸笑意。
“你才二十六岁就操坏了腰,时间可是比那个再也没回到职场的前辈足足早了十五年,可见你在工作上比那个前辈还有发展。”他挖苦。
“是因为前辈那时代,大概还没有一拍就三百多集的长寿剧吧?也没有当天早上拍,晚上就播两小时的产物哎哟!”
“你有参与长寿剧?”他耳朵一竖。
“怎样?有什么意见?”
柳深彻真的感到意外,看她无论是到学校上课或是来这里回诊,每次的打扮都是把最流行的、最惊世骇俗的元素装饰在身上,像是弃红带金的厚重眼影,或是鲜艳欲滴的大红唇,还有足以在夜市套圈圈游戏里套中不倒翁那么大的银色大耳环……更别说她是常往夜店泡到天亮,搭第一班捷运的玩咖。
这样前卫大胆的陶芝苹,竟然参与制作长达三百多集的本土长寿剧?这跟她的调性大大的不合吧?
“不会是『爱你一万年』吧?”他难以置信的试探。
“你有看吗?”她突然精神大振。
有人要跟她讨论她有参与的作品,她当然乐于奉陪呀!
还真的是“爱你一万年”!柳深彻顿住准备用掌丘推她背筋的动作。
爸爸说,这档已经拍了三百多集,里头有无数的女艺人参与过演出,但梳化造型却还是个个有型,个个依照角色的设定和剧情而一集集打造不同的风格。
如此的用心,是廉价而又消耗甚大的长寿剧所从未见过的。
所以,爸爸才会特别喜欢“爱你一万年”,还想收集所有参演过的女艺人的签名照,以兹留念。
如果那些梳化造型是出自她的手,这么说来,看似大刺刺而且私生活又有点可议的陶芝苹,还真有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