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前,**联军准备发起总攻的前一晚,城内清军的三大巨头,逃跑的逃跑,被抓的被抓,留守的清军士兵早就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心思。次日凌晨,南京城所有的大én一律òng开,而且都挂上了白旗,所有的清兵,都臂缠白布,来到了én口,迎接**军入城。
情况如此,哪里还需要发动总攻?于是,还未等总司令黄兴下令,**军尽皆提早入城。苏军和扬军自雨花台入南én,镇军自紫金山入太平én,浙军和粤军入仪风én,“光复军”和沪军入朝阳én。蔡济民所部接到了黄兴之后,方才随总司一道最后入城。
攻克南京之前,联军各部尚能相互协调,各路军头对黄兴的命令,也多少还能听从,如今南京克复,各军争先夸功,立即就露出了桀骜不驯的苗头。
镇军最先入城,镇军司令林述庆进驻两江总督署,手下官兵占满了总督署所有房屋。此后相继入城的各军,除了蔡济民所部,都竞先抢占衙署。藩库所在,更是各军关注的重点。
进城之前,各路军队多数都如叫花子一般,穷得叮当向,士兵的薪水都发不下去,因此,各路军头很早就不约而同地打上了藩库的主意。
于是,黄兴尚未入城,南京城的藩库,就已经快被各路军头带着手下翻了个底朝天,黄兴闻讯又惊又怒,立即饬令蔡济民所部维持城内秩序,并守护藩库。
鄂军持着黄兴手令,一边在城内四处张贴安民告示,组织巡逻队,维持城内秩序,一边则由蔡济民和谢逸亲自带人,赶往藩库。
就这样,本来打算韬光养晦的两湖**军,不得不“大出风头”。而两湖**军立威的对象,首当其冲的就是纪律最为败坏的徐宝山所部扬军……
徐宝山一边想着心事的时候,他的队伍已经bī近到了滁州城下。眼看滁州在望,“徐老虎”的这支队伍,都免不了十分兴奋,大家摩拳擦掌,只待“大帅”一声令下,就要奋勇冲进这座素有“金陵锁钥”、“江淮保障”之称的老城,去“大杀四方”。许多人的眼前都冒出了金光,仿佛眼前正有一座银山和无数的nv人,无声地欢迎着着他们,攻打南京城时遭受的晦气,这一次算是可以彻底甩月兑了。
徐宝山的队伍,人心、纪律败坏竟一至于此,也是黄兴等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料想到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同意让“徐老虎”独领一路,以作“北伐”前驱。
只是南京光复之后,各路军队集于南京城内,本来就有不下50000之数,进城之后,各军饷械稍得补充,立即就大肆招兵,人数差不多翻了一番,达到将近0万之数。
身为总司令的黄兴焦头烂额,却又束手无策,他以前最多不过指挥过几百人的xiǎ部队,何曾有过担任三军统帅的经验?何况他此时手上无兵,囊中无钱,若非蔡济民所部帮趁着他,他的处境,恐怕还要窘迫十分。
所以,当徐宝山主动请缨,要为“北伐”先驱,进攻滁州时,黄兴想也不想,立即应允。黄兴当然也想不到徐宝山是别有怀抱,还误以为他是投靠**军不久,想要立功自效。
与徐宝山所部一同出发,担任右路军统领的则为黎天才。当这两路军拔营之后,南京城内“北伐”的呼声也日益高涨。克复南京,底定东南,这个功劳已经很大,但清军重兵屯守的南京如此容易拿下,各路**军多数不免日滋骄纵之心,不但不怎么把顶头上司黄兴放在眼里,更视清军如无物,以为只要**军一到,立即如摧枯拉朽,犁庭扫xùe,颠覆清廷,指日可待。
而长江下游的上海,自南京光复的消息传来之后,在都督陈其美的鼓动之下,更是一片沸腾,无论绅界学界,商界工界,许多人都喜形于sè,听得民军大胜,人人拍手,个个腾欢。绅界筹饷,学界募捐,商界工界,许多人竞先投军,誓志灭清。甚至娇娇滴滴的二八佳人,也以花木兰、梁红yù自任,组织起名目繁多的练习团、竞进社、后援会、北伐队等等,闹得一塌糊涂。还有一班超等名伶、时髦歌ji,也借此大出风头,借着sè艺,醵赀助饷。看这声势,真要让人涌起满清不亡何待、灭此朝食的感叹。
“大帅,不好了,前面城én紧闭,城头有清军把守”
徐宝山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前军的队伍中,跑过来一个xiǎ军官,惊惶的报告。
“什么?”徐宝山满以为自己大军一到,滁州城那寥寥可数的几个清兵,即使不望风而逃,也只能开én投降,无论如何也不敢和自己的大军对抗。
徐宝山微微皱眉,略略沉yín了一会,吩咐道:“让弟兄们准备一下,立刻攻城。城破之后,都重重有赏哼,xiǎxiǎ的滁州城,也敢反抗我的大军,难道没听说过我‘徐老虎’的威名?”
徐宝山命令一下,前军队伍立即一窝蜂地端起了枪,朝着滁州城冲去。尽管滁州城墙也有三米来高,但徐部多的是江湖异士,jīng擅武艺,这三米来高的人墙,他们叠几下人梯就扑上去了,还真未必能挡住他们。况且,只要叩开了城én,这滁州城也就等于不战而下了。
此时,城头的守军却十分沉稳,眼见扑城的士兵都到了00米开外,还是没有人开枪。
“报告标统大人,我部已经准备就绪,机枪手、熘炮手,全部到位,随时可以开火。”
“报告标统大人,我部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敌军阵脚一luàn,立马就能出击。”
“报告标统大人,我部也已准备就绪,随时听后命令。”
“……”
城墙上,几个剃着光头的年轻的北洋军官,正在向他们的顶头上司请示,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跃跃yù试之意。眼见城下的敌军毫无章法,似乌合之众一样蜂拥前来,在他们这等自诩jīng锐的北洋军人眼中,无异于待宰的羔羊。
为首的北洋军官40岁出头,也剃着一个光头,他满脸肃容,虽然眼前的敌人似乎极其易与,但他依然毫无兴奋之sè。一个月来,他心中一直憋着火气,自从上次在武胜关前遭受重挫以来,他就没一刻放下洗雪耻辱的念头,他还下令,全军剃成光头,不雪前耻,不再留发。
此人自然就是北洋骁将、官拜第四镇主力标标统的李厚基了。
上次战败,李厚基这一标损失惨重,官兵减员几达一半。虽然,此战之后,李厚基并没有受到惩罚,而且北洋前线的总指挥官冯国璋,还亲自接见、慰勉他,并迅速hōu调部队,把他的这一标补充完整,使得他这一标的战力,事实上还更甚从前。但李厚基却没有原谅自己,那一次战败,被他引为奇耻,可惜的是此后武胜关前的战事却渐渐消停了下来。
李厚基正苦于报仇无én的时候,袁世凯调动各路北洋军,奔赴南京的命令也下来了。
李厚基二话不说,立即请令为先锋,在他看来,武胜关前既然没有什么战事可打了,他的战败之耻,就难以洗雪。
虽然打败他的是湖北**军,但在李厚基看来,武汉也好,南京也好,南方**党都是一伙的,只要到前线击败**党,他所受的耻辱,也就将得到洗雪。因此,奉令之后,他带着部队乘火车星夜南下,在蚌埠停了几天,还没等到上峰的进一步命令,就迫不及待地继续南下,堪堪于前天赶到滁州休整。
这一天,他接到前路探子回报,前方有大股敌军向着滁州开来,他立即着手布置狙击的准备。
可怜徐宝山完全不知道,他马上就要承受李厚基苦苦抑制了一个月的满腔怒火。
眼看着城下的敌军离城墙不到五十米了,李厚基依然没有下令开枪。
扑城的扬军毫无队列,都蜂拥在一块,大老远就举着枪朝着前面胡luànshè击,这些人多数都不曾受过shè击的任何训练,因此子弹能够侥幸击中城墙的都寥寥无几。
四十米了……
三十米了……
二十米了,城下扬军的兴奋表情,已经完全落入城墙上的北洋军眼中,纤微可辨。
“shè击”
随着李厚基一声令下,城墙上立即嗒嗒嗒嗒地喷出了无数火舌,夹杂着隆隆的炮声。
扑城的扬军一下被打蒙了,倒下了一大片,侥幸还活着的,脸上的兴奋神sè立即转为惊惶失措,仿佛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跑啊是北洋军”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于是乎,一瞬间,许多人丢下手中的枪械,就不管不顾的往后逃去。
这个时候,扑城没有章法、不成队列的后患,就彻底显现出来了。
原本真正扑到城下的军队也不过才数百人而已,后面的队伍还没有跟上来。
然而,前军一luàn,后面的部队还源源不绝地蜂拥上来,队伍于是自相践踏,整个的完全luàn作一团。
城墙上的火舌却越发的凶猛了,每一发子弹都要收割一条生命。而没一发榴弹落到人群当中,更是造成极大的伤亡。
不过片时,扬军的队伍就从头到尾,整个的luàn了,后面的军队也早就刹住了向前的脚步,后军变前军,撒开了脚丫子跑路。
徐宝山被裹在luàn军之中,正声嘶力竭的下令,却没有任何的用处,他怎么也不明白,一愣神的功夫,自己的大军怎么就溃败成这样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容他多想,多年的亡命生涯,养成的机警过人的禀赋,这一刻终于得以发挥。只见他跃下马,月兑下一身显眼的督军服,用他过人的膂力,拨开慌luàn的人群,几乎是足不点地的向外逃去。
“出击”李厚基又适时的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城én立时大开,城内早就准备好了的北洋军,立时如猛虎扑羊一样,向着城外的扬军杀去。
是役,北洋军李厚基部歼灭扬军上千,俘虏无数,扬军司令徐宝山仅以身免。袁世凯得电,大喜,立即升任李厚基为第四镇第七协协统。
徐宝山逃离之后,也无颜再回南京,只好灰溜溜的躲回他的扬州老巢去了。遭此大败,是否还能坐稳扬州都督一职,他心中也毫无把握。
消息传到南京,南京震动,城内的各军也停下了明争暗斗,开始协商起防守南京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