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七
自己选的媳fù,自然打心眼欢喜,按花妖镇风俗闹了三天洞房、吃了三天酒席、唱了三天戏,才算宣告而终。其他风俗,月凤轻松地应付过去,就是三天闹洞房让她很难吃消,闹洞房的三天新房不准上锁,这势必给闹洞房者可乘之机。夜半三更,有人学猫闹春,有人学狗狂吠,有人闯进新房掀了新郎、新娘的被子。闹洞房的前两天,花二急得老想吃月凤这块热豆腐,可惜连月凤的柔肌都没碰过,因为紧张,月凤打原身躺下。花二没管外面咋样闹腾,一直对月凤垂涎、**、邪念,浑身烧火,火烧得很旺时,他没忍住,一把掀开月凤的被子。刚要解衣宽带,闹洞房的几个男女呼啦拥进来,要花二当他们面亲月凤,花二这才后悔费钱不讨好的做法。闹洞房者除了本镇几个要好后生,还有花钱雇的,花铁匠图吉祥,非要儿子弄这不时髦的玩意,花二为讨老爹欢心,一口应允下来。哪料到这玩意简直是毛毛虫上身,第三天一到,花二没再顾忌花铁匠,两顿饭一过,花二带月凤急三火四返新房,门死死chā住,任凭外面怎样叫闹,任凭花铁匠怎样擂鼓般敲门,花二不理不睬,旁若无人做想做的事。
月凤当晚被花二分了杈。“分杈”就是破身子,女人一旦给男人破了身子,按当地习俗得为丈夫洗一个月脚。第二天傍晚,月凤柔柔顺顺端来洗脚水。花二喜欢月凤,不想月凤和花妖镇其他女人一样整天围丈夫转,他要让月凤活出滋味活出质量活出精气神,因此每晚都自己洗脚。月凤果然没负花二一片爱心,早晨经常懒被窝,久而久之jī怒花铁匠。jī叫头遍,花铁匠起了床,经过儿子房间故意大声咳嗽。月凤被惊醒,觉出公爹的咳嗽有点不对劲,既像狼嚎,又像敲破锣。月凤再不敢睡懒觉。花二从城里弄回煤气罐,做饭烧水特方便,可月凤硬是不敢用。罐子里发出哗啦啦响声,月凤总以为这东西要爆炸。自打在电视里看到这东西爆炸场面,月凤更是不敢靠前。月凤不怕死,但怕残疾,怕弄得缺鼻子少眼睛。每次需要点火前都要叫来花二或公爹,倘使花二不在家,她就红着脸叫来公爹。花铁匠对此没言语什么,他想只要儿媳fù不偷懒不耍赖不败祸花家,他跟着忙活点也没啥大不了,一家人总得相互体恤。
花二家使用煤气罐不久,一些有头有脸人家陆续使用上煤气罐。腰包鼓胀的花二逐渐有了xìng格,对普及事物相当腻烦,尤其娶回全镇数一数二的美女,每天蹁腿骑那辆雅马哈显得神采又气派。有人步他后尘用上煤气罐,他感到那些用上煤气罐的人洪水般淹没自己的尖尖角,为此他特地去了趟省城,在一家电器商城里选到一款多功能电炒勺。多功能电炒勺是新上市产品,跟大哥大差不多,很贵。花二没含糊,掏出钱买下多功能电炒勺,美滋滋返回花妖镇。
花二拎回来一个方型纸盒箱,有镇民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宝贝,花二一侧脸颊颤动几下,似乎在笑,又似乎在轻视什么,一侧脸颊却毫无生机,这是花二当上小老板以来形成的傲慢。这种动作是他在一部电影中学来的,为学得到位逼真,他买了那部电影碟子,一有空闲就看那部影片,把男主角那种月兑群傲慢学得惟妙惟肖。月凤喊他吃饭,他因太投入,耳朵临时失聪没听见月凤喊他,继续对着镜子学男主角。月凤推门进来,见他对着镜子抖动一侧脸,且似笑非笑,问他在干吗。他慌忙撂下镜子,说他在挤粉刺。
一阵傲慢,花二告诉人家是进口电炒勺,省时又省力,做出的菜香着哩。镇民就一阵咂嘴,羡慕中把花二当做神人看待,逢人便神乎其神地说花二是二郎神转世,啥本领都有,变戏法似的过日子,日子过得滋润流油,说别说是花妖镇,就是省城赶上花二的也没几个。人家那才叫没白活人,伸腿瞪眼那天也没啥遗憾。瞧咱吃住的是啥玩意,再看人家那吃住,咱得立马拿条绳子勒死。这同样是人咋这么大差别?妈了个腿的,咱脑袋就是少根筋。
电炒勺chā上电源就可以炒菜,月凤乐得半天没合上嘴,每餐再不用心惊胆战面对煤气罐,焖饭用电饭锅、炒菜用电炒勺,既没危险又少油烟,月凤那张白皙的脸蛋更加妩媚动人。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花二的滋润很快遭到花妖镇副镇长金福的嫉妒。金福是金大牙的儿子,和金大牙年轻时候没啥分别,不光长相酷似,办事风格也如出一辙。这小子生了副鼠眼,要是看不上谁,立马转动几下小鼠眼。金福娶亲早,媳fù是老镇长的女儿,长相奇丑,颧骨腮、大龅牙、弯弓腿,一只眼睛外斜,为了金福的前途,金大牙主动去老镇长家提了亲。老镇长正担忧女儿嫁不出去,突然掉下个女婿,自然笑歪嘴,当即应承下这门亲事。几年光景,丑媳fù为金家生下四个孩子,三男一女。有了孩子牵系,纵然金福想摆月兑丑媳fù也是很难的事,一来他是副镇长,得要面子,他不能让群众说他陈世美;二来他是三个儿子的父亲,至于那个多余的女儿,他倒是没放在心上。三个儿子,代表他金家有了三条硬朗朗的后生。丑媳fù没功劳有苦劳,三个儿子生得齐齐整整、个个精神,女儿也长得秀丽可爱。sī底下有传言说金大牙净做缺德事,不可能有完美后代,金家丑媳fù一定是王母娘转世,不然哪会生养出那么水灵的孩子?
金福首先嫉妒花二越来越多的钱财,其次嫉妒花二娶了全镇最漂亮的女人,暗中对月凤起了歹心,但迟迟没找到机会。他只好三天两头钻花二生意上的空子,不是要花二把停放在店面后身的装潢材料全部放进室内,就是要花二赶紧搬家,说是花二的装潢店属街区规划范围。花二知道金福是欺侮他,镇子里的街道根本不可能在商业区开发,那里的小商业主不光花二一家,金福凭什么三番五次赶他。一天,金福假装视察工作,在商业区转悠几圈做个样,码直线来到花二的装潢店。花二这次没给他面子,脸一虎,眼珠子一瞪,说金福,你要是想跟我花二过不去,我花二绝对会让你啃泥巴。那么多家商主都在这条街,你屁都没放一个,合着那臭屁都留给我花二了,我告诉你金福,我花二是磨大的,不是给人吓大的,不信咱们走着瞧。花二晃动下又粗又大的拳头,瘦小的金福吓得倒退几步,踉跄着离开花二的装潢店。
窝囊而归的金福,路上遇到花六,鼠眼一转悠,来了坏主意。花六是镇子里有名的叫花子,谁给东西吃谁就是亲爹老子。为避开镇民眼线,金福把花六带到镇子里最偏僻的饭店点下一大桌吃喝,饭店位偏,店主又是外地人,因此根本不清楚金福是谁、花六是谁,只是觉得奇怪,金福衣着体面满脸红光,花六衣衫褴褛满脸饿相。满桌子饭菜给花六狼吞虎咽吃光,花六端起每只盘子喝了盘中残汤,吧嗒几下嘴,一种吃兴未尽样。吃喝完,金福这次没开发票,此事需隐秘,不然他不会来这样偏僻的地方。花六虽是叫花子,人却绝顶聪明,清楚天下没白吃的宴席,抹了把油乎乎的嘴,掏出心窝话:
“金,金镇长,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俺六子是赴什么蹈火也什么难辞。”
听了花六不伦不类的话,金福有些哭笑不得:“小子,那是赴汤蹈火、在所难辞,以后把词学明白再往外溜,不然会让人家笑掉大牙。”金福左右瞧几眼压低声音凑近花六,“知道咱们镇上的花二吧?”
花六一拍胸脯:“当然知道,谁不知道花二,就等于没在镇子里住过。”
金福诡谲地转动了鼠眼:“恨他吗?”
花六回答得很干脆:“恨。”
金福紧逼不放:“为啥恨他?”
花六这回显得很结巴,半天没回答上来,他在心里问自己为啥要恨花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最后说了句让金福笑背过气的话,花六说,花二的媳fù太馋人,每次见到她,都想撒niào,每次撒niào棍子都疼。
金福笑得前合后仰,模了下花六的光头,拍了下花六的kù裆:
“你那水玩意chéng人了吗?还知道疼,我告诉你,你要是疼,再遇到花二媳fù就撂倒她,把你那水玩意用上,要是花二敢对你咋样,你明里斗不过,不会暗里一把火烧了他的家当?到时花二这个龟孙子肯定是副窝囊样,俗话说不干回sāo娘们,就不能算是男人,月凤那小狐狸,就是个sāo娘们,你要是干了她,你就是爷们了。那娘们太鲜亮太女敕巴,掐一把都冒水呢。”
金福没想到花六反问了他:“你干那sāo娘们了?”
金福脸一红,心一虚,险些把手里的酒杯摔落地,他故作镇静地回答了花六:
“我金福是什么人啊,我是一镇之长,底下再怎么发痒也得忍着,哪比得上你花六那样自由,你花六要是日了那个娘们,顶多在镇子里的拘留所停留半个月,我呢,要是犯了王法,副镇长就得给撸掉,为了个娘们丢掉官职不值得。花六,你要是犯了yin秽罪,我敢打包票,在咱们镇子里啥事都没有,镇子里的一些sāo婆娘整天围着锅台转,老爷们一个个白天都出了窝,那些sāo婆子恨不得有人来日她们。”
花六被金福的话撩拨得浑身发痒,鸟东西硬巴起来。他坐不住了,抬腿就往门外跑,半途竟鬼使神差撞上下班返家的月凤。月凤坐在花二的雅马哈上,花六的贼心无法得逞,转身去了东街的厕所,在厕所里一阵紧锣密鼓的鼓捣,鸟东西才逐渐老实。从厕所出来,花六觉得轻松不少,像往日那样游逛在花妖镇的大街小巷,一路上不停地放响屁,还呼着乱七八糟的口哨。
月凤只要一坐上花二那辆雅马哈,一侧脸会紧密贴向花二的后背。月凤的脸一靠向花二的后背,花二的精神和情绪就升华到极限,雅马哈一阵风穿过花妖镇的大街小巷,引来许多羡慕眼神。花二对待月凤明显要比前两个妻子细致入微,每晚都要和月凤一起泡澡,家里的浴池装修得敢和总统套房媲美,暖sè调瓷砖周围裹着椭圆形大浴池,浴池里每天都放着清水,里面撒了许多花妖镇南山的各sè野花,据说那些野花能使皮肤光亮、润滑,还能预防皮肤疾病。花二每隔两天去南山采摘那些野花,野花放在池子里,香味要两三天散尽。月凤喜欢闻那些花香,从而养成每天泡澡习惯。晚上月凤香喷喷地睡在身旁,花二心跳一阵,血液如是沸腾,人也变得疯狂。月凤不喜欢花二的粗鲁,花二只好忍受鸟东西上蹿下跳,细致温存地安抚月凤,直到月凤醉眼门g眬,他才撑开身体这把巨伞覆盖住秀美小巧的月凤。
好日子没过上多久,一波几折发生可怕事件。花六自从受金福的唆使和提醒,对月凤是yin念丛生,每天乱七八糟填饱肚子,他就转悠在大街小巷,伺机遇上月凤。花六吃喝全靠去菜市场顺手牵羊,饿了顺手拿卖家的包子或油饼三两下塞进嘴里。卖家几乎没人敢惹花六,花六是花妖镇著名的无赖,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当地派出所都拿他没办法。要是卖主惹了他,他不动刀枪不动拳头,不是趁卖主没注意往人家的食品上吐唾沫、甩鼻涕,就是在哪里找个破铲子,从某个厕所里铲来热乎乎的屎甩在卖主的食品上,如此一来,卖主还卖得出去那些食品吗?显然不能。有几次几个卖主齐心合力把花六扭送到花妖镇的派出所,他没犯大错,民警也不好拘留他,说服教育一通放他了事。卖主们要做生意,没时间和花六斗扯,只好妥协,认可花六的吃拿行为。有的卖主见花六过来,怕花六的脏手伸进食品盆,主动拿出馒头或包子,等花六过来急忙递过去。花六伸出五花六花的脏手接过馒头或包子,狼吞虎咽吃进肚里,馒头分三口,包子分两口,这是花六饿得惨兮兮时的吃相。花六几乎没有不饿得惨兮兮的时候,到处流浪,举步为家,半小天下来,肚子饿成一个团,因此吃相总是饿狼扑食状。没对月凤起yin心那阵,吃饱喝足,赶上天好,随便找个旮旯天当房地当床地睡下;赶上坏天气,他会去镇郊的马棚睡上一觉。在马棚睡觉那阵,他经常能看到公马、母马的**。公马兴奋时半个身子搭在母马的后或脊梁间,一阵嘶鸣,公马黑不溜秋的鸟东西一下子进入母马的身体。花六跟着呐喊助威,看得血液沸腾时也想和一匹母马**。花六被公马、母马诱惑得手心冒汗,鸟东西乱撞kù裆,于是他走进马棚,企图像公马那样把鸟东西chā进母马的,哪料到,鸟东西刚贴近母马,母马的后蹄一掀,他就一个倒栽葱倒下,母马的后蹄还险些毁了鸟东西。
花六从不以“无赖”称号为耻,一天在街上终于见到独行的月凤,他赖皮赖脸拦住月凤,说了句让月凤哭笑不得的话,他说我是花妖镇著名的无赖花六,就像著名主持人一样有名气,像你这样的美人该和我睡上一觉,我可是著名的,这年月不管干哪一行,只要是著名的就有资本,我花六在花妖镇的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也得尝一下美人滋味。
那天是星期天,花二去了装潢店,闲得无聊的月凤向公爹打声招呼去了商品一条街,没想到路遇花六。对花六说出的无耻话,月凤没在意,只当是遇到一条疯狗,白了花六几眼向前走去。花六不依不饶地跟上去,一把拽住月凤,扬言,要是月凤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当众撕破月凤的kù子,让花妖镇的全体镇民看个够,说完饿狗扑食般扑向月凤。月凤拼命和花六搏斗,极力挣月兑花六那双又脏又臭的手,可无论怎样挣扎,花六那双又脏又臭的手就是不离身。月凤那件纯丝衬衫很快被撕扯碎,袖子断了一只,前胸被撕下一角,露出棉布,一对饱满的ru房被严密罩在白sè里,鼓鼓的,中间分割出一条细沟。花六看傻了眼,细沟好比女人的腚沟,甭提有多诱惑。花六喘息着,没顾得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者,一只手拽住月凤不放,另一只手模向月凤的ru房。月凤尖叫着向后退步,越退rǔ罩和身体越月兑离,花六的那只手已经完全进入rǔ罩内。这时有几个镇民认出月凤,偷偷溜出现场,去了花二的装潢店,把情况说给花二,花二一听,没顾得穿外衣,穿了件背心立马上了雅马哈。
花二人没到,雅马哈那好听的突突声灌进月凤耳鼓,月凤是欣喜若狂同时又感到不自在,毕竟花六的一只脏手还在她的rǔ罩里周旋。雅马哈的突突声没响多久,花二出现在事发现场。花六太投入,没发现花二的存在,直到花二一拳击在眼眶上,花六才怪叫着松开那只脏兮兮的手。接下来花二毫不客气地胖揍了顿花六,把个花六本就脏了吧唧的脸打得没个看,花六的脸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和那些脏泥垢魂合一起变成京剧脸谱。有好事者依然叫号,要花二打死花六;还有人在一旁溜缝说,这样没脸的坏东西就该打死。花二很讨厌这样的溜缝话,他想,要是你们勇敢地站出来帮助月凤解围,花六还敢对月凤动手动脚吗?想到这一层,花二松开握紧的拳头,斜眼瞪了下围观人群,把月凤抱到摩托车上,忽地冲出人群。摩托车的风力把月凤被撕破的纯丝衬衫刮得到处飞扬,远望去,月凤身上像挂了几条飘扬的彩旗。
花六被打的当天傍晚,带着满脸伤痕迈进一家饭店,准备拣些人家吃剩的饭菜。刚一进门,看见几个人划拳行令,定睛一瞧,发现为首的是金福,又发现整个饭店被金福包了,坐在正位的是金大牙,金大牙的头上悬挂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寿”字,今天是金大牙七十岁寿辰,金福叫来镇委会干部,能叫来的乡里乡亲也都叫来,人家来吃喜,事先都准备个红包,红包里最少不低于一百元,最高三百元。三百元在当时是个不小的数目。金福收了大概五十个红包,花六进来的时候,金福正喜眉笑脸地敬酒。花六一见金福咧开嘴巴喊了声镇长,金福回头一看是花六,立刻挂下脸,向身边的秘书使了个眼sè,秘书心领神会地起身把饿得饥肠辘辘的花六赶出饭店。花六没看见金福的眼sè,嘴里还在叫着镇长,秘书当地踹了一脚花六,又在花六满是伤痕的脸上补一拳。花六莫名其妙地挨了一脚一拳,心里气得直发抖,站在饭店外面破口大骂起来:“**你十八辈祖宗,我咒你养儿像我,养女当*子……”
骂声滔滔不绝,引来围观者,花六就把发泄点转移到围观者身上,弯腰模到一块砖头撇出去,人们乱叫着呼啦跑散。花六虽说肚子饥饿,可叫骂声一点不低,撇砖头的力气也没减弱,这是花六平常日子练就出的真本领。平常日子路人要是偷看一眼花六的狼狈相,被花六撞见,花六会一阵娘长爷短的谩骂,直到把对方骂到角落里了事。又饿又累的花六突然看见一只耗子从脚前蹿过,喜上眉梢,一砖头拍得耗子浑身冒血。耗子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花六拎起血乎乎的耗子,三两下剥光耗子皮,耗子露出淡粉sèròu身。根据以往经验,淡粉sè耗子ròu女敕味香,花六龇牙一笑,折断一些柳条,捡了干柴在路边燃起篝火,掏出耗子的五脏六腑,用一根粗柳条挑起耗子烤起来。半个小时左右耗子被烤得焦黄,花六闻到一股ròu香,口水立马流出来,没管烫不烫,三两下吃完耗子ròu,末了咂了油乎乎的手指头,显然花六没吃饱。天黑下来,花六觉得无聊在大街上转悠起来,三转两转,转到花二的装潢店旁。见到花二的装潢店,花六想起白天的事,嘴里展开不干不净的骂话:“花二,**你六十辈祖宗,白打我,哼,门都没有。我要你看看花六的能耐,我要烧光你,看你还咋骑那个驴日玩意满街显摆……”
花六骂完毫不客气地找来一些烂树枝,几乎把一盒火柴用光才点燃火苗,火苗起初像磷火,慢悠悠不肯放大,后来起了风,火苗借着风力越燃越大,竟把连接花二装潢店的另一家店铺也烧着,眼看火势冲天,花六害怕了,要是这大火烧了全镇,他花六还能活人吗?花六本意是想破花二点财路,没想到捅出大娄子。花六六神无主的时候亮开嗓门满镇子喊“起火了”,那时花二正酣睡着,前半夜和月凤折腾很久,所以花六的喊叫他一点都没听见,倒是月凤被喊声惊醒。月凤慌忙穿好衣服推醒花二,花二揉了下惺忪的眼睛,问月凤出了什么事,月凤说有人喊起火了,不知是哪里起了火,外面的风这么大,要是我们的店铺起火损失可就大了。花二一听,头上立刻冒出冷汗,三两下穿好衣服,下楼骑上雅马哈,不到一分钟来到商品一条街。老远,花二就看见火光冲天,整个一条街都燃起大火。火势凶猛,花二掏出大哥大拨了“119”。消防车赶来时,差不多一条街的店铺门脸都燃起火苗。消防车一阵喷水,火势终于减低,花二一眼看到自家的装潢店门倒墙塌,只剩下防盗铁门空悬在门框上。走近一瞧,里面的装潢用品损失一大半,只有小部分放在最里面的装潢器材没被烧着。花二脑门子再次淌出冷汗,心里叨咕着,完了,这下损失得太惨重,不但房子要重修,一些必要的装潢器材还得重购。当时的花二只想到不良后果,没想到日后坏事变成好事。
火势凶猛,之前的蛛丝马迹全部被烧光,因此花六得以月兑身。这场火因的明了者金福暗自感谢着花六,认为花六干得漂亮。第二天上午,金福假装同情花二,亲自*问了花二,拿出部分收来的寿礼钱递到花二手上,说是他代表镇政fǔ的一点心意。花二厌恶透金福,赶上心烦意乱,不客气地推走金福,金福吃了一鼻子灰,自然咽不下这口气,yīn笑着离开。
面对断壁残梁,花二没心思复修,把里面剩下的装潢器材全部卖掉,卖掉的钱分给了店员,宣布装潢店停业。之前花二还想在装潢事业上干出点名堂,一把火烧掉他的决心,他在两天不吃不喝的情形下想出新道眼,于是他刮了胡子、穿了西装、系了领带、来了智慧,好比《圣经》上所说,上帝为我们关闭一扇门,会为我们打开一扇窗户。花二觉得房地产行情不错,当起投机商,自家的楼房抵押给银行,全部积蓄投资在房地产上,三天两头跑省城,忙得几乎忘记和月凤每天晚上施展风情,胡子长了都没时间剃。没出两个月工夫,人们看见花二脸上又金光灿烂,有人说花二这个击不垮的二郎神如今有了第四只眼,蝎虎着呢。
花二不负众望,不出一年,大哥大换成新上市的秀气手机,雅马哈换成当时著名的桑塔纳,每隔几天花二的桑塔纳就会出现在花妖镇,花妖镇的街面上也陆续出现轿车,但上档次的没几辆,气派方面,没人赶得上花二。在省城里倒卖房地产,让花二赚了几个翻本,花二每每会一阵冷笑,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有时月凤看他嘎巴嘴,问他说些什么,他学外国人的样子耸耸肩,摇下头,说没什么。其实他是在说那个破烂装潢哪赶得上房地产业潇洒,要不是一把火烧了房子,他花二可能没今天的壮举,这叫因祸得福,也可以说是老天在帮他的忙。
花二在兴奋中度过每一天,转眼来到秋季,月凤的肚子逐渐大起来,这个节骨眼上花大的学校来了封电报,电报上说花大精神出了问题,已经到了打骂人的程度,要花大家人赶紧接回花大。花二接到这样的信如五雷轰顶,比装潢店失火那阵还要心慌。花二不明白,花大好好的一个人咋成了疯子?花二开了桑塔纳直奔省城,到了省城花二有些累,桑塔纳寄存在一家车库里,坐了飞机直奔京都。京都街面上桑塔纳很多,有零星的奔驰跨过路面,奔驰外观上要比桑塔纳气派许多,花二想回去后一定把桑塔纳换成奔驰。
来到京都大学教务处,一个老师问清花二身份,带花二来到一间空屋子里,空屋子只有花大一个人居住,那名老师说之所以把花大放到单独房间,是因为他喜怒无常,稍不如意对同学大打出手。花大衣衫不整、眼睛失光、头发凌乱地出现在花二面前,花二傻了,花大从前那双智慧的眼睛没了,现在的眼睛是一团雾水,无光又暗淡。花二忍不住抱住花大声泪俱下地说:
“哥啊,你咋变成这个样子?咱们家现在是不缺吃不少穿,每月寄给你的钱要比从前多几倍,你花销不愁、学问也厉害,咋就这样了?”
花二鼻涕一把泪一把,然后开始收拾花大的东西,临离开学校又为花大办理了休学手续。花大对花二的举动表示漠然,好似花二不是给他办事。为了解病因,花二去了花大从前的寝室,花大的好友接待了花二,花二拉住对方的手急切地问花大究竟为啥事疯成这样?那同学淡然一笑说,花大爱上一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女生,也找机会请人家女生吃过饭,可是当他向人家提出交往的要求,被人家当场拒绝,以后就变成这个样子,有人说他是得了花痴。花二醒悟了,怪不得之前来学校看花大时提到女友问题,花大就转移目标,原来花大有单恋情节,怪不得他把名字改成“花运”,原来是为了单恋成功。
花二带着沉重心情拎着大包小裹,一步不落地看着精神严重失常的花大,带花大上了飞机。飞机起飞不久,一个漂亮空姐打身边经过,花大挣开安全带,上前一把抱住那空姐。空姐遭到如此袭击,手里的托盘当啷落地,饮料四溅出来,喷到某些乘客身上,乘客中有人急了眼,大声指责起空姐。花二拖拽回花大,一连气向空姐道歉,又向遭遇饮料喷溅的乘客道歉,说自己的哥哥精神有毛病,希望大家谅解。空姐倒是很快接受花二的道歉,素质差的乘客依旧不依不饶,说自家衣服有多昂贵,说饮料水沾上衣服会变质,要求空姐赔偿。花二大度地掏出两千元递到素质差的乘客手里,乘客接了两千元,还再耍碎嘴子,说衣服是在国外购置的,不止这些钱。花二一听立刻蹿火,这不是欺诈吗?那么个淡了吧唧的衣服赔偿两千还不满足,花二急眼时比疯了的花大还可怕,瞪着牛眼,一把夺过两千元,荤素交接地展开骂话,花二说,你他**是中国人不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些钱我他**还不赔偿了呢,你拿出发票,我照发票付钱。到手的利益没了,对方有些急,本来身上衣服也就值几百块,买机票时丢了几百现金,当饮料喷溅身上时,脑瓜一坏想到讹诈以此找回损失,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望一眼花二无比愤怒的眼球和五大三粗身材,那人萎靡了,不敢再言语,花二面上也就此收手,专心注意起花大来。但花二心里却大骂不止,他**了个巴子的,真是山大兽多,什么鸟都有,给脸不要,偏把个球脸撕个粉碎。jian货,jian货,我他**的这回可知道什么叫jian货。花二边骂边吞咽着唾液,喉结跟着直转动。
花大一回来,花家开始jī犬不宁,首先不宁的是月凤,只要见到月凤,花大会突然袭击,不是从背后扑过去死死抱住月凤,就是正面围攻,把月凤堵在角落里,挽住月凤的胳膊,反复咏唱结婚进行曲。月凤怕得不敢出房间,几乎寸步不离花二,花二被束缚得没办法去省城,去不成省城,等于延误房地产生意。花二急了,和花铁匠商量打算捆绑住花大。花铁匠顿时脸红脖子粗地和花二展开理论,指着花二的鼻子说,花大可是你的亲大哥,他病了,你就捆绑他,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告诉你谁要是跟我的花大过不去,我就和他过不去,不用你们费事,我带你哥去铁匠铺。花铁匠咳嗽着去了花大房间。月凤非常清楚公爹那句“谁要是跟我的花大过不去,我就和他过不去”的含义。那是公爹在旁敲侧击她,要她这个弟妹有所担当。分析透公爹的警告话,月凤气得直发抖,下班回来,没进厨房,捂着渐次凸鼓的肚子,躺在房间没出来。傍晚,花铁匠带着花大从铁匠铺回来,这才注意到花大那双不堪入目的手。花大在铁匠铺里玩了一天的铁,手割破几处,血被铁锈糊住,散出一股难闻的腥味。花铁匠难受地落下泪,给花大洗了满是铁锈和鲜血的手,边擦花大的手边发出感叹。这个他指望很久的儿子转瞬变成废人,花铁匠内心翻江倒海地阵痛,胸前像是给chā上一把刀子。尽管花大疯得已经不认得他这个爹,他还是不同意送花大去精神病院,担心儿子每天受电烤药麻之苦。
花铁匠拾掇干净花大,带花大进了自己房间,让花大躺下休息,花大乖顺地躺下,花铁匠转身去了厨房,发现冷灶,知道媳fù今天根本没做饭菜,倒背着手气嚷嚷地离开厨房,准备去镇里的馆子买回现成的饭菜。出了院门,花铁匠又折回身锁好院门。花铁匠离开家没多久,花大起了床,一溜烟跑出去,大门上的铁链条他怎么也打不开,索xìng绕着宽大的院围跑起来。跑到漂亮的养鱼池旁,他被一些图案新颖的鱼吸引住,站在鱼池旁凝神望起来。望一阵,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模糊身影,花大看见水里站着他追求已久的女子,女子微笑着向他招手,他一个猛子扎下鱼池,想拥抱住女子,女子却眨眼不见,花大拼命在鱼池里扑腾,鱼群被他扑腾得沉到下面。他看见水面什么都没有,又恍惚站住。水面静了,鱼群又浮上来,花大这时肚子饥饿难忍,抓住一条花sè金鱼一口咬掉鱼头,三两下吞进肚子。
天暗下来,月凤感到肚子有些饿,起身去了厨房。厨房的后窗对着鱼池,月凤一进厨房,花大吞吃金鱼的画面活现在眼前。月凤急了,那些花sè金鱼是南方深海鱼种,花纹越漂亮身上的毒素越大。月凤撂下手上的舀米缸,没顾多想,吃力来到鱼池旁,要花大上来。花大扔掉活蹦乱跳的金鱼,急忙爬出鱼池。花大出了鱼池,月凤想起自身安危,打算返回内室。由于身子笨重,跑不起走不快,没走多远,她听见“扑通”一声响,回头一看,发现花大依然扑腾在鱼池里,手里握着一条大个金鱼,大个金鱼劲力大,不容易吃到口,他一把拧掉鱼头,把还在摇摆的鱼身吃进肚子。月凤虽说心里害怕这个大伯哥,可是人命关天,她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她又铤而走险返回鱼池。这回花大没动地方,继续大口吃着金鱼,月凤拼命地喊他上来,他仍拼命地吃着金鱼。情急之下月凤找来一根木棍,一头握在自己手里,一头伸给花大,要花大抓住木棍上来,花大见了木棍,觉得很好玩,和月凤做起拔河游戏,月凤往上拖拽他,他就拼命往下拖拽月凤,三拽两拽,月凤终于因身子笨重,被花大拽进鱼池。花大用力过猛,月凤一个腚蹲坐进池底,整个人被齐腰身的水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