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三
一名当初被罗杰招来的销售人员问李龙伟:“larry,既然陆总这么重要,为什么roger还有ice那帮人都没有去做过陆总的工作呢?”
坐在对面的杨文光冷笑一声,说:“水平问题吧,大概这也是一个偶然因素etitor的疏忽让小薛捡了个便宜。”
洪钧看一眼李龙伟,见他面带尴尬,知道他觉得不便当着下属的面评论罗杰,刚要代他作答,会议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洪钧按下免提键,里面传来玛丽的声音:“ji线上,您现在能接吗?”
“你告诉他我在开会,让他过段时间再打来吧。”洪钧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快,他猜到ck会来电话,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也实在太急不可耐了。
洪钧把被这个chā曲影响了的情绪稍作调整,说道:“的确,竞争对手的表现在影响项目成败的诸多因素中是很重要的一条。每个es的能力和jīng力都是有限的,有的只适合与某种特定类型的客户打jiāo道,有的就比较‘广谱’一些,形形sèsè的人都可以应对。roger和客户的中层沟通比较自如,与陆总打jiāo道会让roger不舒服不自信,他自然而然就把工作重点放在沈部长身上;另一方面,凡事都有利弊,roger搞定了沈部长也就不得不受沈部长的制约,因为沈肯定不希望roger再去做他老板们的工作。假设小薛是最早接触澳格雅的,他一定也会把沈部长作为主攻对象,而如果roger在后期介入并发现沈部长已被小薛搞定,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赖总而ice的俞威就会去找陆总,那恐怕就会是截然不同的结局了。所以,不要简单地以介入项目的时间早晚来判断胜负前景,先入虽可能为主,后来也可能居上。”
薛却没有留意洪钧最后这句话,他的心思被“俞威”这个名字带走了,似乎有些后怕地说:“俞威算不算是个‘广谱’的?他应该能把沈部长、赖总和陆总都搞定吧?元旦那天我还真以为他是奔澳格雅去的……”
众人因不知其中原委一时都沉默了,洪钧也不禁若有所思,俞威带着苏珊在元旦杀奔杭州,却始终没有在澳格雅现身,他们的目标究竟是哪里呢?洪钧在心里把目前浮出水面的项目挨个捋了一遍,仍旧是一头雾水,便打算向ck通报一声,浙江眼下是ck的地盘了。
薛忽然旁若无人地笑出了声,引得大家都奇怪地向他望去,他红着脸说:“我是又想起了昨天陆总最后关头突然把我叫回去,当时差点没把我吓死。”
大家也都笑了,李龙伟说:“看来小薛你真是和姓陆的有缘啊,陆翔、小陆、老个都没少,你怎么躲都没用,还是全让你见到了。”
洪钧指点着小薛说:“那是你自找的!我特意让你邀请陆总去美国参加用户大会了吧?如果你把这个意思告诉他,他才不会再想在杭州搞什么签字仪式来充mén面,nòng得事到如今还留着个尾巴。”
“那会不会又出什么变故啊?”小薛立刻紧张地问道,活像一只惊弓之鸟。
“你放心,不会了。”洪钧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又说,“陆总已经用他自己的脸面给你打了保票。”
庆功会散了,洪钧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枯坐,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际发呆。不一会儿小薛和玛丽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摞哈根达斯的脆皮雪糕,小薛把一盒雪糕放在洪钧的写字台上,玛丽说:“刚才ck还说让您开完会给他打回去,我就说,‘jim已经说了让你过段时间再打来’,他就没再说什么,呵呵。”
洪钧笑笑,很满意玛丽的应对,也未免有些感慨,如今自己的尊严都已经到了需要玛丽帮忙维护的地步。洪钧谢了小薛,又让玛丽把那盒雪糕拿到茶水间的冰箱里放好,准备中午带给菲比。
两人出去不久,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洪钧接起来,果然是热情洋溢地问候:“哎呀jim现在才是1月份你就忙得这样子,你也要让我们这些人都能喘口气好不好呀?”
洪钧没接茬,反问道:“你在哪儿啊?是台北呀还是上海呀?”
“上海上海,上周刚过来,农历年前还要赶回去。”
洪钧调侃道:“你看,明明是你忙、你更辛苦嘛,两边来回跑。哎我说,你是不是特别盼望两岸直航啊?你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嘛,你就大声疾呼吧。”
“还好了啦,也还蛮方便的,就是总要跑到香港去兜一圈。嗨,都是小草民,呼吁有个屁用,还不都是这样子。”
客套已毕,洪钧便不再开口也就接着步入正题:“刚才有听到laura讲说浙江的那个案子已经签下来了yne也和我聊了下,他的想法是让我们尽快把这个案子做一下ver,新的territory都已经定下来了,对这些以前留下来的案子如何归属的部分,最好都能尽快做一个厘清的动作。”
洪钧淡淡地问:“你和wayne怎么打算的?”
k笑着说:“怎么是我和wayne?都是wayne的想法,你还不知道他吗?从来都是躲到后面,把我们推到前面来。他想要我们华东这边马上把浙江那个案子接过来,他也有他的道理,浙江本来就是属于华东的territory嘛,以前是你们那里的一个es负责的,其实早应该jiāo接给我们的。”
洪钧心中的不快越来越强烈了半天却始终未对小薛赢得澳格雅项目表示祝贺,甚至连小薛和澳格雅的名字都没有提及,却一味地要来“摘桃”,不过也难怪眼下就是要否定华北区赢得澳格雅项目的功劳,自然不会向小薛或洪钧道贺。洪钧继续问:“你打算怎么jiāo接?”
“我想马上把那个案子指派给上海的一个es,以后就全由他来f好了。”ck轻描淡写地回答。
洪钧说:“澳格雅在浙江,按照市场区域划分jiāo接给上海的es是应该的,但这个项目一直由小薛负责,也是他在昨天刚刚签下来的,现在突然换es会很敏感,客户恐怕不会买账;而且,与澳格雅还要在杭州搞一个正式的签字仪式和新闻发布会,他们的陆总会亲自出席,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换es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我的想法是,等完成签字仪式、软件安装和收款之后,项目进入售后实施阶段,再让小薛淡出并同时和上海的esjiāo接。”
k沉yín片刻,说:“这样子喔,就会拖得蛮长的了。你所讲的小薛,我也有听wayne提起过,好像蛮r的,他能不能handle这么复杂的案子啊?wayne还说要给他发warletter,搞不好就会让他走人了。”
洪钧实在压抑不住,冷冷地说:“小薛是我下面的es,不需要你和wayne来做裁判吧?这么复杂的案子就是他一个人签下来的,凭什么还怀疑他handle不好?我从来没有同意给小薛发warletter,他是为整个维西尔greaterina签下今年头一个合同的es,我倒要看看谁能在这个时候把他赶走!”
k干笑一声给自己打圆场:“你的兵当然是你最了解喽。”话题一转,又说,“那就按照你的意思,让他先继续跟着吧。不过,jim,你说这案子的credit应该b谁的名下呀?”
“当然应该是小薛的业绩,谁签的合同业绩就归谁,这是起码的原则。”
“嗯――,全给他恐怕不很合适,我这边也要有一个es逐渐接手的,你看这样子好不好,让他们两个人i人一半?”
“不好吧,让两人同时负责一个项目是大忌,小薛签下来的合同,当然要计入他的qu。我觉得可以给他定一个deadline,如果三个月之内收到澳格雅的付款,n归他,拖到三个月之后的话就归那时候已经接手的上海es,这样可以督促小薛尽早收款。”
k想了想才说:“既然你坚持,我也就认同你的考量,那就这样子办好啦。对了,这个小薛是report给larry的吧?那就也可以算rry的qu里面,反正我在上海没有和larry同样的人,没有人和他it的。”
洪钧奇怪ck怎么对李龙伟竟会如此关照,但没容他深想已经又说道:“刚才你讲还要在杭州再搞一场签字仪式,你有没有和wayne谈啊?”
“我正打算和wayne商量一下谁去合适。”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案子的确是wayne来这边以后签到的第一份合约,我想他一定会去的,这也是华东区新签的合约,所以我肯定也要陪,你不会也要去吧?这是浙江的案子喔,你是负责华北区的,名不正言不顺啊,客户会觉得confuse的。”
洪钧暗笑ck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便很坦dàng地说:“我没打算去,凡是这种风光的场合我向来是能躲就躲的。”
“就是,这种事情纯粹就是你们讲的那个……那个词怎么样讲……对了,形式主义,我也没有兴趣的,只管跑去哄客户和,我们是好兄弟明算账,这案子本来就是归华东区的,我已经同意你的考量把本来属于上海es的credit都让给小薛和larry了,你总不会再要我把我名下的那份也让给你吧?”
洪钧冷笑一声,他真佩服ck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倒打一耙,嘲讽道:“来你是要名利双收啊,你说澳格雅本来就应该属于你名下,那好,能否请教一下这个项目是怎么谈下来的?”
k却大言不惭地说:“没错,这案子是你比我介入得多一些,但是你也是做老板的,应该晓得territory有多重要这样子,设想下es对你的做法会怎样来解读?如果都有样学样地争来抢去,谁做下的案子就归谁,那还要territory做什么?这案子在浙江,浙江归华东,华东归我管,所以这案子就应该是我的credit而不是你的,我想这没什么好argue的yne肯定也会认同我的想法。”
话说到这个地步,洪钧已经无话可不想提醒ck有关俞威去杭州的事。洪钧如今失去的已经太多,早已不再介意业绩的归属、佣金的多少这类身外之事,他反而觉得有些成就感,因为毕竟为小薛保住了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但转而一想又不禁笑了,也许ck其实并未打算替上海的某位销售人员争什么,他就是奔着洪钧应得的那份而来的,纠缠小薛的事不过是虚晃一枪。也罢,洪钧想,反正已经让ck如愿以偿,何必再去计较他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呢?
洪钧等到中午刚要出mén,菲比来了电话,洪钧问:“正要去接你呢,怎么了?”
“哎,我忽然想起一个事来。”
“什么事啊?吃饭的时候说不行啊?”洪钧边说边到茶水间把冰箱里的脆皮雪糕拿上。
“嘿嘿,我是怕到时候我就忘了,光顾着吃了。……呀,我想说什么来的?你看都赖你,瞎打岔。噢对了,咱们chūn节去三亚,你叫上了李龙伟两口子,怎么不把邓汶也叫上啊?他一个人在北京过年,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呀。”
“他还伶仃?!”洪钧不禁月兑口而出,但马上打住,他不想对菲比谈及凯蒂,便改口说,“他们好像chūn节还要加班做项目吧,我印象中他chūn节挺忙的。”
菲比略带狐疑地问:“不会吧,再忙也得过年啊。哎,是不是你们俩又吵架了?”
“没有,我们俩又不是好斗的公jī,没事儿净吵架。”
“那,你是怕他不愿意来给咱俩当灯泡吧?那你为什么非要叫上李龙伟他们俩呢?两对儿互相当灯泡照着?”
“邓汶会过一个好年的,您就别瞎心了。如今我不是落魄了嘛,不想让他一见我就访贫问苦似的,nòng得我都觉得自己可怜兮兮的。至于为什么叫上李龙伟他们嘛,嗯――,这样咱们正好四个人可以打麻将。”洪钧敷衍道。
“切,你什么时候有搓麻的瘾了?哼,别以为我猜不出来,你呀,是想笼络人心。”
“自作聪明!”洪钧不太自然地回了一句就挂断走出了空无一人的茶水间。
大年初四,小谭风尘仆仆地从北京飞到深圳,直接打车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但小谭生怕因飞机晚点而耽误此次至关重要的密会,特意挑了最早的航班,结果他得在香格里拉的大堂酒廊坐等将近三个小时。
谭叫来服务员点了几种小食,服务员刚要走,小谭问道:“哎,这儿离罗湖海关是不是特别近啊?”
“对呀,走过来就可以,都不用叫的士。”身着长筒裙的服务员微笑着回答。
“哦,像今天这种日子过关的人会很多吗?”小谭又问。
“有可能吧,现在是chūn节啊,很多港人上来这边的,还有很多到香港玩的内地人这两天也都该回来了。”
谭听罢不由暗暗叫苦,看来得在这里练坐功了,等服务员把小食摆上来,小谭看了看矮桌上那几盘东西,又问:“你们这儿有什么能当午饭吃的吗?”
把小谭于chūn节期间秘密召来深圳会面的人是皮特,这位ice公司主管亚太区业务的副总裁已经不满于和小谭的定期电话沟通,他要好好和他安chā在ice中国公司里的这颗钉子当面谈谈了。
谭吃饱喝足之后就把自己陷在松软的沙发里,想强迫自己小憩片刻而脑子里却纷luàn如麻,怎么也安不下心来,连他每到一处必与nv服务员培养感情的必修课都没顾上。下午两点到了又过了,他曾好几次把手机里皮特的号码调出来,但最终还是没敢拨出去,皮特自然会在需要和他联系的时候打他的电话,而他则不能擅自过问老板的所在更不敢妄加催促。终于,在将近三点的时候,小谭的手机响了,是皮特:“david,我到了香格里拉的大堂,你在哪里?”
谭忙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打个响指做手势要服务员赶快来把矮桌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然后快步走到大堂酒廊的入口迎接皮特。皮特一身西装革履,虽面带疲惫但还是强打jīng神健步走来,两人握手后小谭引导皮特走回到沙发前,皮特优雅地坐下,伸展开僵直的双腿,低声说道:“噢我的上帝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啊?!难道所有的中国人在节日里都要‘移动’吗?”小谭满脸歉意地赔笑,似乎中国有这么多人是因他的过错造成的。皮特颇有风度地对服务员笑着点了杯卡布奇诺,又说:“我从中环的港岛香格里拉来到深圳香格里拉所花的时间比你从北京到深圳还要长,噢我的上帝,早知如此我宁愿飞到北京去见你。”
谭忙欠身说:“当然应该是我飞到香港去,你只需在香港等我就好。”
“还是因为我的行程太紧,明天就要飞回新加坡,不然真应该去北京的。不管怎样,我要为我的迟到而深表歉意。”皮特客气一番之后,不再理睬小谭刻意表现出来的惶恐,认真地说:“我今天见到了那么多人,是我在哪里都没有见过的,我在长长的人流中排队的时候就在想,这么庞大的人群一定需要很多也很庞大的企业来为他们服务,而这么多很庞大的企业一定需要我们的软件来为他们服务,那么中国理应出现很多很庞大的项目。所以,david,请告诉我,为什么ice已经很久没有在中国得到过庞大的项目了?请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做来改变这个局面?”
谭没料到皮特突然切入如此严肃的议题,匆忙间把自己早已酝酿多时的月复稿忘得一干二净,涨红着脸说:“对不起,在过去的一年里我连一个合同都没签,今年我一定争取拿到一个庞大的项目。”
皮特很绅士地笑了,诚恳地说:“david,我并没有指责你啊,我是在向你请求帮助。我离中国太远,不知道这里每天都在发生着什么,而且,中国是一个如此独特的地方,我即使搬到北京、搬到上海、搬到深圳来住上五年、十年,我仍然不一定能明白中国的市场、不一定能明白中国人都在想什么,中国的事情只有中国人明白。”
谭的心情放松下来,这才想起自己是有备而来的,忙把月复稿调用出来侃侃而谈:“在我印象中,ice中国公司在去年以前的时候,我们在你的领导下曾经赢过不少很漂亮的大项目。最近我也在想,为什么ice中国公司去年以来一直没再签过大合同?哪里不一样了呢?”
皮特不由自主地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谭一阵窃喜,自己居然可以在老板面前成功地使用设问句了,便抛出自己的核心论点:“因为俞威来了,而且俞威带来了与以前完全不同的做法。”
皮特沉默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不置可否让小谭心底发máo,暗自检讨自己的策略有何不当之处却不明就里,最终还是皮特打破沉寂生硬地说:“给我看事实。”
谭察觉到皮特话语里隐含的不快,也猛然悟出自己刚才犯了什么错误,俞威的到来和俞威的新政都是出自于皮特的首肯,自己怎么上来就直指皮特是始作俑者呢?他赶紧摆正自己的位置,开始给皮特摆事实:“以俞威的背景和经验,请他来ice是合适的;在中国从直销体系向代理体系转移,最初的考虑也是有道理的。”小谭停顿一下观察皮特的脸sè,又鼓足勇气说,“但是,任何事都是既有利又有弊。大量发展代理商使我们不用增加太多销售人员就拓展了市场的覆盖面,ice近期在中国获得了不少中小型客户,如果没有代理商,我们可能始终不会注意到那些客户的存在。但是项目数量增多的同时平均合同金额却下降了,都是些小单子,原因是代理商没有能力和资源跟踪大项目,他们不在乎大小而只在乎快慢;另外,代理商发展太多也导致代理商之间竞争激烈,他们只会把单子越做越小。当然,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加强对代理商的支持和管理而解决,但我觉得俞威并没有在这方面做太多工作,他更关注如何从代理商手里为他个人获得好处。”
“给我看事实。”皮特又说了一遍。
谭底气不足地应道:“现在还只是我的感觉,俞威从来不让我介入他的事情,我还没有什么证据。”
皮特转而平和地说:“所以,你认为是由于俞威没有做好他应该做的工作,导致ice去年在中国没有得到任何大项目。你在电话里不止一次对我说,俞威总是很忙,他究竟都在忙什么?”
“你知道,俞威的风格是很秘密的,他的嘴很严,苏珊的嘴也很严,而且苏珊知道的事情恐怕也不多,所以我只能从ice外面的渠道去了解。我只知道俞威的重点是中国第一资源集团,第一资源在搞一个‘n’工程,就是英文‘新一代运营与管理辅助系统’的简称,他最近主要在跟踪这个项目,他没有向你汇报吗?”
“我听过这个名字,实际上,我知道的仅仅是个名字,别的一无所知,俞威告诉我这个项目的状态处于‘早期’。”皮特有些不情愿地承认,又马上说,“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会是一个很吸引人的项目,至少从可以预期的合同金额来看。”
“第一资源集团的n工程一定会是个大项目,嗯――,它不能说是大,应该说是巨大、庞大。”
“你刚才不是还说俞威的兴趣不在跟踪大项目上吗?”皮特面带微笑地指出小谭的自相矛盾。
“呃,我只是担心俞威会把这个项目越跟踪越小。”小谭红着脸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让我们看看你对这个项目都了解些什么。”皮特的直觉告诉他将不虚此行,顿时来了兴致。
“中国第一资源集团是个庞然大物,即使在全球同行业来看也是个巨人,而国际上的那些同行都没有第一资源在市场上近乎于垄断的特殊地位,所以第一资源的利润总额和盈利率都是令国际同行眼红的。简单地说,这是一家很有钱的客户。”
“但是中国已经加入各个行业都将先后开放,第一资源集团的那些国际同行迟早有一天会拆掉mén槛进入中国市场,所以第一资源集团也面临现实的压力和未来的挑战,它必须尽早提高管理和运营水平,从垄断优势转变为效率优势。简单地说,这也是一家有着迫切需求的客户。”皮特模仿小谭的语气说完,又微笑着总结道,“因此,这是个完全合格的重点潜在客户。你知道这个项目究竟会有多大吗?”
“我不知道,而且恐怕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客户都不清楚他们将来总共要花多少钱,反正他们有的是钱。你看,第一资源集团有三十余家省级公司,即使不会全部同时上项目,比如说先上十家,这也会是十个很大的项目,每个都比我们曾签过的那些合同要大。”小谭毫不夸张地回答。
“都有什么人在跟踪这家客户?”
“太多了,可能所有人都在跟踪,软件厂商、硬件厂商、系统集成商还有五大咨询公司,谁都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五大’也都介入了?谁的形势比较好?”皮特急切地问。
“可能是普华永道吧,我的不少消息都是那里的朋友告诉我的。德勤、埃森哲――就是以前的安达信咨询――也都在和第一资源接触。”
皮特不无忧虑地沉yín道:“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你知道那几家咨询公司的风格,他们就像海绵,会把客户的油水全部吸干,要是等他们为客户做完所谓的管理咨询,恐怕再有钱的客户也拿不出钱来买软件了。”
“呵呵,不仅是钱,客户也会被他们的业务流程重组折腾得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心思上软件项目。”小谭笑道。
皮特没笑,面sè凝重地说:“这几大咨询公司不仅喜欢替客户花钱,还喜欢替客户拿主意,所以我们必须马上行动,这事关谁能掌握主动权的问题。俞威到底在做什么?”
“去年他主要和第一资源集团总部的人联系,你肯定知道他还陪他们去了一趟美国。”
“我知道,没有我的安排是不可能保证如此重要的客户在ice总部受到恰当接待的。但那个客户并没有任何实质表态,我和总部都有一些失望,当然我们都理解,不可能靠一次访问就赢得如此重大的项目。”
“从去年第四季度开始,俞威可能在重点跟踪第一资源集团的几家省级公司,他去上海、广州和杭州比较频繁,应该已经进入实质阶段了,但我所知的也只有这些。”小谭显得略有些难为情。
皮特把杯里的咖啡喝光,示意服务员再来一杯,看似随意地问小谭:“我记得你对这个行业很熟悉,是吧?”
“嗯,我认识一些人,有一些关系,但我以前更多是和制造业的客户打jiāo道。”小谭谦逊地说道。
“看来我的确是了解你的嘛。”皮特继而严肃起来,“我有一个想法,中国第一资源集团的n工程这么庞大的项目,不仅是ice中国的重点项目,也是ice整个亚太区的重点项目,这样的项目我们必须赢,因为我们输不起,因此我不能听任俞威自行其是,我要知道项目在各个阶段的细节,而不能坐等他日后告诉我一个坏消息。david,我想让你代表亚太区直接负责第一资源集团,从俞威手中把项目接管过来,我和整个亚太区乃至总部都会全力支持你赢得这一项目,想想看,你将为ice亚太区赢得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项目,这将是多么激动人心啊!”
谭心跳加速,他眼前呈现出的不仅有皮特为他描绘的赢得项目之后的绚丽图景,也有一旦输掉项目之后等待他的万丈深渊,他飞快地转动脑筋,旋即审慎地说:“第一资源的项目肯定很复杂,俞威已经代表ice与第一资源总部以及省级公司不同级别的人建立了联系,如果我忽然去接手,会让客户很意外,而竞争对手会借机动摇客户对我们的信心。所以我的建议是,让俞威继续作为ice与第一资源之间的接口,而我作为ice中国公司与ice亚太及总部的接口,帮助俞威获取所需的亚太和总部资源,同时替亚太区监督俞威在项目上的进展。”
皮特略加思索便赞同说:“ok。我会马上通知俞威,中国第一资源集团不再只是ice中国范围内的项目,而是亚太区的重点项目,他负责与客户联系而你负责与亚太区协调,这个项目将由你和他共同负责,我会要求他与你全力配合,这样就使ice在中国第一资源集团项目上搭建了一个梦幻组合。”
谭刚说了句“ok”又马上意识到什么,脸上浮现一丝愁容,明察秋毫的皮特立即问道:“怎么?有什么担心吗?”
谭不知如何表达,吞吞吐吐地说:“嗯――或者……你能不能晚些时候再通知俞威?”
皮特一愣,但很快醒悟过来会心地笑了,又冲小谭眨眨眼睛,说:“david,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需要一些时间不受干扰地做一些事情我会在你认为适当的时候再告知俞威,你就放手去做吧。”
谭暗暗高兴,心想给聪明的老板打工真是一种幸福,他又有几分自得,皮特这么调配就使小谭可以名正言顺地介入第一资源项目,并且只需介入到恰到好处的程度,功劳和利益可与俞威均沾,而责任和黑锅则非俞威莫属。小谭刚一分神就听皮特问道:“你刚才提到那几家咨询公司都很活跃,维西尔怎么样?”
谭忙回答:“没听说维西尔近期有什么大动作。”
“我听说维西尔在中国调整了组织结构,jim只负责北京办公室和华北地区的市场,是吧?”见小谭点头,皮特又说,“以我对jim的了解,他一定不开心。”小谭正不知做何反应,听见皮特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我一直记得jim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他和我,是梦之队。”
这句话让小谭吃惊不小,他很高兴皮特肯向他吐露心声,但皮特这一心声却让他非常不安,难道皮特真打算趁洪钧失落时把他召回来取代俞威?若是时光倒流到一年前,这会是小谭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但如今已经不是一年前,现在的小谭已经今非昔比,他不再需要洪钧来关照他、保护他,而洪钧的回归只会给小谭业已铺就的升迁之路带来变数。小谭紧张地思索着,他在想如果换作洪钧当此关头会如何应对,忽然,他想起洪钧曾讲过的“拾遗补缺”。
洪钧说过,总有人急于把自己的结论先抛出来,然后再摆事实讲道理以求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其实这是严重的次序错误,因为没有人心甘情愿总被他人说服,尤其是老板,都习惯由自己得出结论。所以,引导远胜于说服,而最能体现“润物细无声”一般境界的引导方式就是“拾遗补缺”:在老板考虑的诸多因素中,凡是对我们有利却被他遗漏的,就提醒一下;凡是对我们有利却被他忽视的,就强调一下,老板全面而充分地考虑到对我们有利的因素,自然就会得出对我们有利的结论。小谭懊恼自己怎么才想起“拾遗补缺”这一要诀,否则刚才就不会惹得皮特不快并两次质问他事实何在,虽然经他一番艰苦努力消弭了皮特的不满,但他深知自己也消磨了皮特的耐心,而老板的耐心就像汽车的刹车片,是经不起太多次消磨的。
谭拿捏好分寸,像是漫不经心地提醒道:“他已经离开ice了,还能再回来吗?”
皮特不以为然地反问:“为什么不能?!你以为ice是微软,无论谁离开了都永远不能再回来?”
谭谦卑地微微一笑,又强调道:“可是……可是jim不是正常地‘离开’的……”
这一击让皮特如梦方醒,他似乎总不记得正是他自己亲手把洪钧开除出ice的。皮特不易察觉地苦笑一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抬起头正视小谭,颇有感染力地说:“david,努力干吧。我相信,你和我,我们有很好的未来。”
谭迎着皮特的目光满怀信心地微笑,嘴里感谢着皮特对他的信任,心里却得意于自己这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是洪钧当年对他的无私教诲使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洪钧眼下对他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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