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零七.
萧跃进回到办公室,再一次看那一长溜名字,心想,既然是欧部长拿出来的名单肯定是书记授意的,可能还只有吴书记和欧部长知道,千万不能泄lù,不然可不是玩的。他就留了一个心眼,把这份名单重cào了一份,然后来到档案室查这些人的基本情况。档案室是小崔管的,她一看到他,就一笑说,萧部长你有事啊?
我去档案室,帮开下mén吧。
小崔二话没说就来到五楼的一个角落打开一个mén,让萧跃进进去,她说,你自己栓了mén啊,任何人来都不能开。
我知道。萧跃进应着,反身栓了mén。
这个房间不大,有四组档案柜,全部都是股级以上的干部的档案。从名单上看,所有人都是正科级。正科级干部的档案有一组专柜。
萧跃进就专心专意地查起档案来。
可叹的是,柳麻子还是跑到我前面去了……萧跃进潜意识里依然在不甘地想。
萧跃进觉得很奇怪,有很多干部的档案似乎都有所改动。他立即想起原来当秘书的时候听过的事情,有的干部十一岁就参加了工作,有的干部十二岁就是正科级,这些在民间都已经当作笑话在编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当干部有个说法,对象应是“无知少nv”。所谓无,就是无党派人士,知,是指知识分子,少,就是年龄越小越好,nv,就是nv干部更占有优势。无党派人士,这个对于很多入了党的人来说没办法,因为不能退,退了党,那么即使你是无党派人士,政治前途也完了;知识分子,这个有办法,很多人都可以利用函授什么的nòng个大学本科、甚至研究生学历,多huā几千上万块钱,摇身一变,就成知识分子了;少,这个事有点难办,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有的人手眼通天,就通过很多关系,把年龄改小了,当干部保养得好也不显老,于是,有的干部越当越小;nv,这个对于男xìng来说,就没办法了,所以只有把nv干部的比例压到最小,非上面下指标才能保障。
哎……萧跃进叹息着,找到了柳凤堂的档案。
晕!他明明三十八岁了,可是档案里变得和自己同年。
萧跃进愤怒起来!这个该死的柳麻子,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
可是萧跃进不敢造次。柳麻子可是欧部长衡书记都授意要重用的人物,自己搞得不好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仔细地看着柳麻子的自传,不由得有些作呕。他和柳麻子在一个办公室同事,他的底细萧跃进一清二楚,可是柳麻子却在自传中吹嘘自己研究生毕业,有诸多文章在国家省市获奖,在翁姑岭乡政fǔ办公室的时候,被评为全国先进个人,而且还有获奖的复印件……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萧跃进愤怒地将柳麻子的档案往地上狠狠地一丢,半天都平静不下来,档案室里明明规定不能吸烟,萧跃进忍不住点一支吸了一口,他的手都有些哆嗦。
吸了两口烟,立即发现自己失态了。古人都知道要慎独,自己遇到这么点子事就沉不住气,以后怎么担当大任?这样想着,他平静下来,按照柳麻子的档案填了他的基本情况,查了整整一上午,这才把那些人的情况都写清楚了,他的心里也已经想好了探查欧洪洲部长衡书记对柳麻子的态度。
如果是贴ròu的好,那么自己都得小心;如果是一般的好,那么自己就见机行事,必须不能让这样的人上去!他不是个好东西,凭什么要一帆风顺?这没有天理!如果书记和部长都对他不是很待见……萧跃进咧开嘴巴,有点狰狞地笑了一下。
萧跃进又看看柳麻子名字所排的位置,共三十七个人,他在二十八位。
查好了,萧跃进用自己那手大气而整洁的钢笔字将所有的人员情况画了一个表格,抄写得清清楚楚,想立即jiāo到欧部长手里,但是欧部长下乡去了。
萧跃进下午没事,就在办公室等欧部长,还jiāo待小崔,欧部长一回来,立即告诉他。
没事的时候,心里就又蠢蠢yù动地想丁小玲。
不能这样,跃进,别把自己的前途jiāo给一个nv人,而且是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nv人。萧跃进对自己这样说。
可是,他就是不能自已地想她,前面两夜的经历,在他就如吸毒上瘾,现在,他心里痒痒得难受,坐立不安,他不时地拿着电话,一会儿看看,一会儿又看看。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丁小玲一直都没来电话,上午没来,下午也没有来。
萧跃进几乎有些把持不住,他捏着电话的手就像有小虫子咬似的,是舒服到死却又难受到死的感觉。
他真的想打个电话过去,但又怕柳麻子回来了,不小心闯祸。
萧跃进好不容易压制住自己的心魔,一直坐在办公室心不在焉地看报。
小崔走进来说,萧部长,欧部长回来了。
啊,好。萧跃进说着,看看墙上的挂钟,都晚上七点,自己没有吃饭,也不知饿。他现在有点怀疑,沉默在恋爱中的男nv是不是都有轻度的神经病。
萧跃进拿着那份绝密名单,来到欧洪洲办公室。
跃进还没回去?欧洪洲有点惊奇。
我不是怕辜负了领导的信任嘛。这东西放我那里不保险,早点jiāo到领导手里心里踏实。萧跃进恭敬地把那份名单表jiāo到欧部长手里,欧洪洲满意地看着他笑。
部长,有个情况想汇报下。萧跃进犹豫良久才说。
啊,说吧!欧洪洲示意他坐着说话。
萧跃进坐下来说,那个柳凤堂,是我十年前在办公室的同事,他的年龄好像有点出入,不过也不要紧,但既然您那么信任我,我就得绝对真实地做好这件事。
啊?欧洪洲脸上lù出不高兴的神sè问,有多少出入?
七八岁吧……萧跃进抓抓头,很不好意思,就又说,部长,也可能我原来的印象是错的……
明天再查,将公安局档案调过来核对。欧洪洲严肃地说。
啊……萧跃进又犹豫了很久,才说,部长,我想,您还是先探下吴书记的口风。或者知道这份名单的其他人的意见,我,我的意思,部长,人事关系综复杂……
啊?欧洪洲意外地看了看萧跃进,沉yín了一下,说,我明白了。
那,我回家啦,部长,您也早点休息。萧跃进说着就要退出来。
萧跃进,等等。欧洪洲亲切地看着他笑,跃进,组织上选择你,没有选错。
哪里?部长,还不是你们那么栽培我,我才有信心努力啊!萧跃进不好意思。
跃进,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拟草的那个方案,县政fǔ常务会和县委常委会都已经通过了,十一月初就开始实施,你可以大干一场啦!
啊?!萧跃进没有很高兴,心想,晕,又得有好久没星期天休息了。
去吧,早点休息!欧洪洲挥挥手,萧跃进退了出来。
柳麻子,你什么人都可以为敌,什么人的老婆都可以抢,但是你不能抢我萧跃进的老婆!萧跃进想起了七岁的时候,爸爸萧更生jiāo给他一只羊,要他养好。可是小羊不听话,不是冲着跑着把他摔在地上就是跑得不见踪影,气极了的他无可奈何,只有看着那小羊汪汪流泪。后来他一想,爷爷的你一只羊就想整我?mén都没有!他把小羊吊在家中的羊棚,回家拿了一个铁锤,往小羊的tuǐ上狠狠地一锤,把小羊的tuǐ打的粉碎骨折,这样小羊再也跑不了了。不久,小羊就奄奄一息,萧更生看那小羊再也养不活,这才杀了一刀,他因此还吃到了平生最鲜美的一顿羊ròu。
柳麻子,你要做羊或者是牛,我都不怕。萧跃进恨恨的。
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丁小玲。男人一到晚上,想nv人的思维比白天活跃得多,一想到丁小玲,他又想到一个笑话,几个村干部在一起打麻将,突然一个人站起来说,哎呀,我niào急了,拉个幸福niào去。
大家想都没想,不耐烦地说快去快回!
可是那家伙在外面呆了半个钟头还没进来,三缺一的半个小时里,几个人急得什么似的,说这家伙可能是便秘拉不出来,还不知是不是晕倒在卫生间里了。于是就派人去厕所探查,进去一看,哪里有人?大家只得分头寻人,心想,真是的,一泡幸福niào把人都niào没了!
后来在旁边一寡fù家里找到了,那家伙正在房里快活赛神仙。nv的叫声还传了出来。
三个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幸福niào是这样拉的……
这样想着,萧跃进哑然失笑,立即有了niào意,心中叹道,要是能拉个幸福niào有多好啊!
萧跃进加快了脚步回到家中,张思yù正在洗碗,看来她和儿子作霖都已经吃了饭。
“回来啦?吃饭了没?”张思yù问。
萧跃进也不作声,走到厨房,走近张思yù抱住她想往房里拽。
“我在忙着呢!”张思yù很意外,也很快乐,她柔声地说。
等下洗……萧跃进闭上眼睛,把她想像成丁小玲的样子。
嗯……张思yù没有再说什么,用清水洗了洗手,揩干,就跟着萧跃进去卧室,萧作霖看了两人一眼说,爸爸妈妈,你们就睡啊?
我们有事。张思yù说,你快点去做作业。
两人来到房里,萧跃进把灯灭掉。
可是张思yù却把灯开了,疑huò地看他,你今天怎么了?
灯光把想象里的美全部破坏掉,张思yù平庸的面容立即暴lù在眼底,还有眼睛下面的黄斑以及张思yù惶huò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击碎了萧跃进沉浸在深沉爱意里的美梦。他慢慢地松开了紧紧地抱着张思yù的手,楞怔地看着她,所有的冲动dàng然无存。
你神经病啊?!张思yù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受了愚nòng,心中无比愤怒,温柔地等待丈夫的nv人立即暴怒如狮。
萧跃进颓然无语。爱是无法勉强的,无论自己还是别人。
萧跃进当着张思yù的面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他不知十年前的自己为什么要犯下那样的错。
自从丁小玲离开他和柳麻子结了婚,他就对一切似乎失去了希望,那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找一个能让他离开翁姑岭乡的nv人,他再也不想在那里天天看着柳麻子和丁小玲在自己面前秀恩爱,不然,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杀人。
正好有人介绍张思yù,说他的叔叔在市里当秘书长,有办法让他离开翁姑岭乡。于是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人说可是nv孩只有初中文化,他说可以。那人说nv孩长相一般,他说,没事。那人说nv孩的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他说没问题。他不知道,这一个点头,注定要铸就他和张思yù一辈子的悲剧。
和张思yù结婚的时候,张思yù的叔叔就将他调到了县委办任一个综合股长,给他的生涯开劈了新的途径。可是,和张思yù结婚那天夜晚,他流了一夜的泪水。
张思yù一见到他,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天,她喜欢他,因为他英俊而有才华,无论萧跃进如何冷落她,她都能忍受,但在这种忍受里,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萧跃进就如行尸走ròu般活着。
县委办的秘书像走马灯似的,几年里换了一个又一个,可他却依然当着股长,这一当就当了整整八年。
直到两年前,朱一明和他说过那番话。
跃进,我不知你是如何设置自己的路?为什么你老是这样半死不活毫无生趣?我是你大哥,你现在应该阂讲了。朱一明那时还是县委办副主任。
……萧跃进不想提那个让自己心里滴血的名字。
跃进,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就算了,那我朱一明把你看做个孬种。你心里有苦决来,也许我可以帮你解决一点问题。朱一明眼珠子盯着他。
我,我只想快点过完这辈子,我对生活不再抱有什么指望……萧跃进倔强地说。
为什么?
……
因为什么?爱情?其他什么打击?说呀!朱一明拍桌子了。
……
说啊!你说不说啊!你哑了啊!朱一明气坏了,心想没见过这样像个蔫巴子的男人。
就是爱情,怎么了?你嘲笑我吧?说我没用吧!是nv人甩了我,怎么了?我就这样活着!碍你什么事?萧跃进突然火山暴发似地吼起来。泪水山洪一样喷出来,还有经历八年的委屈和悔恨。
我想也是。朱一明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年轻的时候,最能伤人的也就这个了。
那你说吧,是谁那样深地伤了你?我告诉你怎么办!朱一明不愠不火,温和地说。
……萧跃进真不想提那两个让他心灵滴血的名字。
你说不说啊!我真是服了你!几棍子都赶不出一个屁来!朱一明又瞪眼珠子。
你认识的,现在调任河口乡的书记,还有是翁姑岭乡的那个漂亮民政所长……萧跃进没好气地,这个两名字此刻又像一把剑chā进他的心脏。
柳麻子啊?还有那个丁什么玲的?哧……朱一明不屑地哼了一声,跃进,你还真是高看他们了。我说,若说人品,若说前途,他们都不如你的小脚指,你跟他们计较什么?你听我的话,如果照我说的话去做,不出两年,更加漂亮的nv子会主动对你投怀送抱的。
萧跃进看了朱一明很久,仔细地听着。
跃进,你还不到三十岁,那么年轻的一个人,又这么英俊而有才华,你必定是有出息的,只是你自己看不到。朱一明叹息了一声。
萧跃进狠狠地用手揩去眼泪说,人人兜nv人最现实,见你没有权和钱避之唯恐不及,见你有权有钱那怕你结婚了也趋之若鹜,可是我却认为,我的爱人是最纯洁的,她不可能背叛我,可是我错了,错得太离谱了。我只怪自己,所以我只有惩罚自己。
哼哼……朱一明鼻子里笑笑,跃进,你还相信爱情啊?
你不相信吗?萧跃进看着朱一明,有点惊谔。
跃进,我比你大八岁,三十六了,什么都看过,差不多都经历过,所以,我可以这样说,爱情是二十多岁的孩子们办的家家酒。等到三十多岁甚至四十岁,你就会发现,有多少爱啊?有的只是平淡的生活。我是个严肃的人,但是对那些男的在外面有nv人觉得不奇怪,你知道猴王吗?它首先拥有的就是*权,可它哪有爱情?而人是猴演化而来的,渴望和异*配是人的本能,那不一定是爱情的冲动。
萧跃进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更加惊谔了:这是什么理论?
和你说个笑话,有个人出差一星期,接连给家里的妻子写了七封情书快递寄回家来,可是第七天的时候,某公安局派出所就打电话给他妻,说他在外面嫖娼被抓,让家里拿钱去赎。呵呵,看起来那男的很可笑,其实,这就是人xìng的某一面。你看过李敖的?那么水平奇高道貌岸然的一个人,他最喜欢找小情人了。他坐过牢,明知小情人爱的不是他这人,明知坐牢了最先离开他的就是nv人,可是他依然乐此不疲,为什么?就是因为需要,男人的需要。
朱一明侃侃而谈,萧跃进觉得自己振聋发聩。
他是相信爱情的,而朱一明那样的君子,在他眼里应该更相信爱情。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是那样的一种看法,这样他匪夷所思。
跃进,丢开那个nv人,如果我没有想错,如果你发达了,她一定主动回来,因为你无论人品还是学养都比她找的那个人高得多……
可是……萧跃进一想到要从心底把丁小玲忘掉,这比捅他一刀子都难受,他不想当着朱一明的面撒谎。
没有可是,我告诉你怎么做。不要再戚戚啦!从今天开始,你多和常主任走近,他是个好人,有他帮你,你就成功了一半。人家也不会图你什么,逢年过节的,走动走动,买点烟酒啊什么的,到时候,他自然帮你设计,那么,你的一切就有贵人相助了。
啊?萧跃进似信非信。
我告诉你,不要不像个男人!男人什么扛不起!何况爱情?万里江山都得扛!朱一明沉声地说。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告诉你,谁都会看不起你!谁都会!懂不懂?!朱一明毫不客气,好像把萧跃进的心脏给扯出来,切一刀,又往里面撒些盐。萧跃进痛不可抑。
不过他的话却像一记bāng喝,彻底地打醒了昏睡的萧跃进,于是这个晚上他没睡。第二天,他就去找了常遇chūn,坦白地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告诉他自己不想沉沦,但需要常主任的帮助。
常主任,求您帮帮我,我会终生记着您的。萧跃进眼睛诚挚地看着常遇chūn。
常遇chūn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他良久,然后缓缓地说,跃进,你是个有官相的人,我看你的前途,应该在我之上,既然你对我这么坦诚,我会记得的,只要有机会必定帮你,你放心。
自此以后,但凡过时过节或者常遇chūn的生日,萧跃进都想方设法打听清楚时间,尽自己的力量买点烟酒之类的好东西登mén拜望。常遇chūn看在眼里,记在心头,这才有了前一段时间对他的举荐。
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他想,看了看不高兴地背对自己的张思yù,有点内疚的感觉升上心头。
思yù。他叫道。
张思yù不理他,装睡。
思yù,你不要生气,想跟你商量个事。萧跃进拍拍张思yù的肩膀。
什么事啊?张思yù依然背对着他,没好气地问。
关于你工作的事,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萧跃进其实根本没考虑张思yù的工作,只是此时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做点让妻子高兴的事就太不是人了。
啊。张思yù语气终于得以缓和。有眉目了吗?
我想,你没有多少文化,去干重要的岗位你也干不了,我的好朋友在社保局,我把你安排到那里去,先打打杂,慢慢学习做会计的工作,你看可以不?
张思yù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当然可以,她这时自然而然地将头枕上萧跃进的肩膀,这让萧跃进很不爽。但是他没有作声。
不过,我觉得你平时除了家里什么地方都不去,也不和人jiāo往,这样人会落后的,会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你还是要多看书多看电视,甚至要学会上网,听说以后上班,都要实行网络化无纸化办公,社保的那些数据据说都要上网去查,所以我建议你去学一下电脑……萧跃进边说边考虑,要是给张思yùnòng了一个工作,良心上也算对得起她,她一无所长,素质这么低,确实与自己不相配,但如果自己对她毫不过问,将来怕离了婚她都无法活……
嗯,可是我要是去上电脑班又没有钱。家里的钱都让你huā光了……张思yù委屈地说。
不要紧,我会想办法的,你只要努力学习就可以了。萧跃进就从袋里掏出五百元来给张思yù,这个钱你先学习一下电脑吧,等将来有钱了,我们家里买一个,说不定你办公都可以在家里办呢!
张思yù高兴地答应了。她的脸开始绯红起来,呼吸也变得清晰可闻。萧跃进知道她的动静,就起身说去厕所,上了厕所,就赖在书柜边不进房里,他看着看着,就忘记了卧室里的张思yù。张思yù刚才经历了那一挫,平日里也隐隐约约知道了他的心思,泪水就下来了。但刚才他说要给她nòng个工作,总算他还是个人,有点良心,叹息了一声,睡下。
萧跃进心里惦记着丁小玲,可是她一天都没有打电话来,这让他忧心如焚。他又不愿意自己打电话过去,一是怕柳麻子在丁小玲身边,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二是如果天天和丁小玲粘在一起,又怕东窗事发影响自己前途。他刚刚尝到当有点份的男人的滋味,那么美好,即使再一次丢了丁小玲,他也不愿意丢了自己心爱的前途。
这是不是受了朱一明无爱情论的影响?他摇摇头。打开王小bō的书,看了几页,什么都没看进去,脑子里全是丁小玲的样子。
哎——他长长地叹息,这是不是孽缘啊?
翻来覆去地想着,不停地叹着长长的气息,一直到深夜,才悄悄地潜回卧室睡觉。这个时候,张思yù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鼻息。他依然睡不着,就又悄悄地走出卧室,再次来到书柜边,在书桌边坐下来,他努力地打开自己的手机,搜索枯肠想给丁小玲发一个短信。如果不这样,看来这个晚上他是休想入眠了。
他的身子的每一个细胞,因为想着丁小玲而活泛起来,无法忍住的冲动,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的心尖一阵一阵地痛。
孽缘。他心底里再一次叹息。可是他舍不下那种如胶似漆的感觉。
小玲,要你!要你!要你!要你!这几个词儿,当他打在手机上的时候,他的身子也跟着一下一下地晃动。
可是当他打完字的时候,又觉得真是蠢透笨透,这样的信息,能发出去吗?!然后,他又一个一个字地删掉。
如果和小玲在一起多好啊!事业有了,生活的幸福有了,我还期待什么?人生,不就是需要这样吗?
我必须像爬梯子一样,一天一天往上爬,一级一级往上爬,总有一天,当我有势力的时候,我得想办法,把小玲要回来!
想到爬梯子,他忽然来了灵感。
他在手机上打了一个小梯子,放在一垛墙边,发给了丁小玲,他希望,这成为他和她的目标。
发完这个信息,他终于觉得自己踏实了,然后走进卧室,背着张思yù躺了下来。
天很快就亮了,萧跃进醒来,立即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丁小玲是不是回了信息。可是没有。他这才想起丁小玲那个呼机是个数字的,接不到,心里懊丧了半天。
然后,他又立即想到了那份绝密的名单,不知道今天欧洪洲部长会不会拿给吴书记过目?不知吴书记是怎样的想法?如果吴书记不lù声sè,那自己就只有隐忍了,柳麻子,那家伙暂时动不得。
这样想着,吃饭无味。张思yù笑着做了早饭端到面前说,记得昨天你说过的话哈。
晓得。萧跃进无味地嚼着饭菜,回答得干脆。张思yù的笑意更浓了,说,作霖得了作文比赛二等奖,告诉你高兴一下。
啊,作霖,是真的。萧跃进看着作霖笑。
老爸还记得我的作文比赛?他只记得他当官的事儿!作霖不满地说,两天都不回来,现在回来了,我看爸爸啊,你还是心不在马……
儿子,那叫心不在焉。萧跃进纠正道。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喜欢回家。作霖抗议道。
哎,儿子你懂什么?爸爸事业做好了,你的日子也好过了,乖,好好吃饭读书去。萧跃进温和地说,等我将来做得好了,天天给你吃肯德基。
我才不稀罕。作霖大人一样说,你只要天天回家,比吃什么都好。
萧跃进古怪地看作霖又看张思yù,是不是这婆娘教他这样说的?小小年纪,什么破话?
萧跃进心里不痛快,就夹起公文包走了出来去上班。
今天早点回来吧,今天晚上我买了一个脚鱼加餐。张思yù在他出mén的时候jiāo待。
你买了脚鱼?萧跃进瞪大眼睛,家里正紧张着,你倒好,还买脚鱼……
呵呵,坐在家里没事,和邻居们打麻将,赚了三千块,所以……张思yù有点得意,她还从来没赚过这么多钱呢,这是她自己的钱,作那么点主,萧跃进不便说什么,点点头说,那好吧,要是我有事,你和作霖把它吃掉。
张思yù听了不高兴,白了他一眼。作霖也不高兴,背着书包把mén砰地一声关得山响,读书去了。
萧跃进来到办公室。常遇chūn就打电话来,你在哪里?
我在办公室呢,常主任,几天不见了!萧跃进心里透出真心的欢喜。
哈,你这个组织部大副部长,近来忙得很嘛!常遇chūn玩笑道。萧跃进立即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说,主任,我就来给您汇报。
他立即小跑到常遇chūn办公室。
就来了?坐。常遇chūn随便地说。
萧跃进不好意思地说,近来在下面搞调研,部长让我nòng个什么方案……萧跃进本想说书记让我nòng个方案,可临时改了口说成部长,他觉得这样更妥当。
啊。常遇chūn没有再问,看看他,你知不知道一份绝密材料?
什么绝密材料?萧跃进心里一楞,不知怎么回答。
就是一份人的名单。是县委准备动议干部了。
果然!萧跃进心里说。
我不知道啊!萧跃进很感jī常遇chūn,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得把肠子里的东西都刮出来给他,这可是原则问题。
啊……常遇chūn看了他一眼,我想你也不知道。
主任,那您知道会怎么动的吗?萧跃进小心地问。
目前只有组织部长和书记肚子里知道。常遇chūn沉yín半晌说,萧跃进,你得想办法进到那个材料里。
我?萧跃进脑袋又是嗡的一声,这可能吗?
据我推测,那是要在明年chūn天推荐上副县级的干部名单或者后备干部名单。但是因为还没有上常委会,所以现在谁也不知县委的意见是什么。不过,奇怪的是,居然有一些人就知道了自己的动向,而且泄lù出来了。常遇chūn摇摇头。
不会吧?萧跃进觉得不可思议,谁会这么蠢?哎,那些人也真是神通广大。
官场上就是这样,你的信息发达你就生,你的信息闭塞你就死。跃进,你都是组织部副部长了,要学着长点耳目,不能这么麻木不仁。
是,主任教训得是。萧跃进俯首帖耳。
长点眼睛,注意着点,有消息阂说,看我们了解的是不是一样。常遇chūn轻声地说,拍了拍他的肩,以后,多通信息。
是。萧跃进抱歉地点头。
去吧。常遇chūn这一声去吧,才把萧跃进解放出来,他走出常遇chūn的办公室,心里还是敲鼓一样咚咚响个不停。怎么办呢,他是自己的恩人。萧跃进心中非常不安。但是在没有想妥当之前,什么都不能说!
萧跃进回到自己办公室,半天都不知如何是好,心就像一把倾斜的椅子,要歪倒下来似的。
电话响了,萧跃进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就有点不想接,任它在那里嗡嗡地响,可是那打电话的人,有一股子他不接就誓不罢休的劲头,响过之后,大约无人应答的提示人响起,那嗡嗡声才停下来,可过不了一分钟,又响起来了。
“谁啊?”萧跃进不高兴地打开电话接了。
“跃进,萧哥,我的电话你都不接啊?”晕,原来是丁小玲,萧跃进倒没想到她现在会打电话来,他立即全身绷紧,神经活跃。
玲啊,你昨天都没来电话……萧跃进怕丁小玲说他这么猴急,就突然转了话题,有什么事啊?
你不是发了信息给我吗?我以为你有事。丁小玲轻轻地说,我这是外面的公用电话,办公室里人多耳杂的。
啊……那你忙吧,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发个信息问候一下,有时间联系。萧跃进对着听筒wěn了一下,但没有声音。
丁小玲半晌都没作声,然后就chōu泣。
你怎么了?!萧跃进立即急眼,差点跳了起来。
昨天麻子回来,听人说我两天都不在家,臼我哪里去了,我说在同学家玩麻将,可是他不信,两个人吵了,他很凶,把我吊在áng边拿皮带chōu……
这个畜牲!萧跃进浑身发抖,牙齿咬得格格生响。
萧哥,我一天都不想跟他了,我们都离婚吧?没想到丁小玲就在那边说起这个话来。萧跃进心中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这种气是针对丁小玲的,都是你这个nv人,头发长见识短!不然,我们何至于要受这种苦楚!他心里恨恨地想。
小玲,不要生气,你听我说。我们的事急不得的,我才提拔这么久,脚跟都没有站稳,我还没有能力斗过他。玲,给我一点时间,知道吗?我需要时间。萧跃进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他似乎在和丁小玲商议着谋害某人。但是,他恨透了柳麻子,如果这辈子不能让他难受,他觉得自己就白活了。
萧哥,那你保重,我相信你……丁小玲在那边非常悲凄地chōu泣着。nv人的眼泪,是男人心脏的软化剂,此时萧跃进的心脏仿佛是一把糯饭,有悲痛的水从里面渗出来。
丁小玲chōu泣着放下电话。
萧跃进呆呆地坐着,心里老在想一个词:离婚?离婚。离婚?!
这里陆奇伟敲敲mén,走了进来。萧跃进赶紧放了电话。
跃进想什么?这么入神?陆奇伟白净的小nǎi油脸上dàng漾着讨好的笑意。
奇伟来了?请坐。萧跃进赶紧站起来泡茶。
哎呀,跃进,我们就不讲那个客气。你看你才当上副部长这么久,就做得风生水起的,那天吴书记当着虞书记的面说你是块好料子呢!陆奇伟羡慕地咂嘴,我要是能像你,***值……
萧跃进将茶放在陆奇伟手里,笑笑,说什么呢,官场这地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人人都在说人好话。呵呵。萧跃进无所谓地说,其实他心里雪亮,知道吴书记说这个话肯定是真的,他提拔的人表现好,那是他的面子,特别是虞书记和他又不和,他这样说,虞书记更没得话说了,这种事情,心里知道就行。
是啊!陆奇伟两只眼睛中间那道纹路越发的深了,这让他终于现出一点衰老的迹象。他搓搓手,呃了一声。
萧跃进知道他这个样子,是有事要说。就说,什么事你说吧,奇伟,只要我做得到的,就开口。
跃进,你知道的,我这人也没什么后mén,在家靠父母,出mén靠朋友。你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有一件事只有求你。陆奇伟看着萧跃进,期望从他的眼神里瞅出他是不是愿意的心思。
奇伟,你还不知道我,直肠子一根。你的事,只要我帮得到的,一定行。萧跃进不想给他绕什么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