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道:“大王,这支骑兵也就罢了,臣更担心的却是九江的局势呀。”
陈平点了点头,也道:“是呀大王,从时间上看,这封书简送出的时间至少也是十天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至少十天之前,李左车、靳歙和周殷就已经兵败历阳城下了,再加上衡山国也已经灭亡,围攻江东的联军可就只剩三路了。”
此时,梅鋗经过半个多月的奔bō,已经护着衡山国太子吴臣逃进了关中,所以刘邦、张良他们已经知道衡山国已经灭亡,不过,由于山高水远、道路阻隔,他们并不知道东瓯国其实也已经灭亡,而且淮南王英布也已经退兵了。
刘邦若有所思地道:“子房,你是不是担心项庄小儿缓过手来之后对九江下手?”
“这是必然的结果。”张良点了点头,说道,“周殷、靳歙、李左车都是汉将,九江郡虽然与关中巴蜀相隔千里,却也是大王的属地,一旦关中恢复元气,大王随时可以以九江郡作为跳板,出兵讨伐江东,对于楚国来说,九江郡就像是顶在他们软肋上的一把匕首,以项庄的狠辣,又岂会看不到这点?所以,他一定会趁此机会谋取九江。”
“谋取九江郡?”刘邦皱眉道,“项庄小儿才坐上楚王之位,连国内的事情恐怕都还没有理顺吧,再加上刚刚又遭受了七路联军的围攻,虽说衡山军和九江军败了,可他还能有余力谋取九江郡?子房,你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陈平捋了捋颔下长须,也道:“大王。项庄可不是项羽哪。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项庄对故秦太尉尉缭却是信任有加,如今虽说尉缭已经死了,可项庄也是气候已成,麾下很是聚集了一大群贤能之士,不能小觑哪。”
刘邦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自从英布这个逆贼霸占了薛、泗水、东海三郡之后,大汉国在江东附近便只剩下九江郡了。在将来的楚汉相争之中,九江郡的战略位置可谓极其重要,一旦九江失守,汉军再想讨伐楚国那可就是劳师远征了!
沉吟了片刻,刘邦又道:“可是子房,如今关中元气未复,骑兵也未练成,根本无力出动大军前往九江,如果仅仅只是出动三两万人马前去,则根本不济事。所以说,既便项庄小儿有意图谋九江,你我也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呀?”
张良道:“大王,良有一计。可使彭越、项庄、英布三虎相争,九江或可保全!”
“哦?”刘邦闻言顿时来了兴致,颇有些急切地问道,“子房快说,计将安出?”
张良道:“古时宴子以二桃杀三士,今日大王不妨效法先贤。下一道王诏,先将九江郡赏赐给淮南王英布,然后密令周殷、靳歙、李左车暗中诈降梁王彭越,所部人马却仍然驻扎在九江不走,如此,三虎竞食之势成矣。”
“子房,这三虎竞食之计是不是有些过于简单了?”刘邦闻言不禁有些疑huò。
刘邦这人缺点无数。却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的英明神武,可是张良所献的这道三虎竞食之计,连他刘邦都是看得清清楚楚,英布、项庄帐下的谋士,又岂能识破不了?
张良摆了摆,微笑着道:“大王有所不知,越是简单的计谋才越是无解,只要项庄、彭越、英布还有染指九江之心,他们就必定会乖乖入毂!”
刘邦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么子房,为什么要把九江的治权大义给予英布,又让周殷他们暗中诈降彭越呢?为什么就不能让周殷他们诈降英布,然后再将九江的治权大义给予彭越呢?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张良道,“梁王彭越恩怨分明,又好面子,如果周殷、靳歙、李左车他们诈降梁国,彭越多半还会把九江交给三人来控制,可英布生xìng多疑,帐前又有蒯彻这样的谋士,一旦周殷、靳歙、李左车举兵相投,则必然会被英布调离九江。”
“蒯彻,又是蒯彻。”刘邦看了看陈平,满脸羞愧地道,“当初在淮南时,寡人要是听了陈平的劝,把蒯彻给杀了就好了,唉……”
刘邦的确有些后悔,当初要是把蒯彻给一刀杀了,他就再没机会挑唆英布背叛他刘邦了,英布不背叛,薛郡、东海、泗水三郡也就不会失守,有东海、泗水郡做后盾,九江郡也就不惧项庄的楚国大军了,这可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
不过现在后悔也迟了,刘邦唯一的希望就是张良的三虎竞争良之计能够奏效,项庄、英布和彭越能在九江打个天昏地暗、三败俱伤!
五天之后,刘邦密使昼夜兼程赶到了九江,周殷也到了吴中。
觐见之时,项他、项佗、桓楚、季布等楚国文武俱皆怒目而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时的周殷早就被乱刀分尸了,显然,在项他等人眼里,周殷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而且如果不是他的背叛,先王未必就会兵败垓下,更不会在乌江自刎。
众人仇恨的眼神让周殷有如芒刺在背,不过为了九江两万多子弟兵的前途命运,更为了周氏家族的前途命运,他周殷却还得忍着,当下周殷对着项庄长跪不起,涩声说道:“臣畏惧强敌,屈膝变节,愧对先王,愧对大楚,死罪!”
周殷倒也光棍,直接就把自己的罪责挑明了,你项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如果愿意放咱周家一马,咱周家从此之后就再没别想心思了,如果你项庄不愿意就此放过,非要拿咱老周的人头祭奠项羽在天之灵,那咱周家跟大楚就再没半点情分了。
“大王,周殷罪孽深重,不杀他,如何告慰先王在天英灵?!”
“就是,这厮自己送上门来,今天怎么说都不能放过他,哼!”
项他、项佗虽然恨周殷恨得要死,可两人都不是没有眼力的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轻易表态,否则一旦不合大王的心意,事情可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过,桓楚、季布这两个大老粗却没有恁多顾忌,当下大声鼓噪了起来。
项庄闻言轻轻地蹙了蹙眉头,周殷当然是不能杀的,他虽然在关键时刻背弃了大楚,也对楚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可将项羽兵败垓下、自刎乌江的罪过全部推在周殷头上,那也是极不公平的,项羽的悲剧,最大的yòu因还是他自己。
更重要的是,周殷可不只是周殷,如果周殷只是个孤家寡人,杀了也便杀了,项庄甚至都不会皱一下眉,可问题是,在周殷的身后还有盘踞九江多年、枝繁叶茂、势力可谓根深蒂固的的周氏家族,周殷麾下更有两万多久经战阵的九江子弟兵。
不管是出于笼络周氏家族的考虑,还是出于收编九江军的考量,周殷都不能杀,不但不能杀,而且还得好好宽慰、勉励,甚至是官复原职,可凡事都有因,你总不能平白无故赦免周殷,还给他官复原职吧,要不就成奖过罚善了!
所以还得给周殷罗列一些功劳,不过这事不能由项庄自己来。
项庄如今的身份已经是楚王,而不是上将军了,随着身份的转变,他势必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直接驳斥桓楚、季布的意见和观点了,你想,堂堂一国之君,却要赤膊上阵跟自己的臣子言语争锋,一次两次还行,时间久了你的王威何在?
所以,他项庄是绝对不能直接出面的,得找个人把他的话给说出来。
项庄的目光从左右两侧的文臣武将身上缓缓扫过,百里贤、田横、子车师、西乞烈他们不是老楚人,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明显不合适,效果不好不说,没得还跟桓楚、季布这些楚军宿将结了怨,至于萧开、钟离昧还有虞子期,也别指望他们会替周殷说话。
最后,项庄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项他的脸上,看来看去,也只有项他合适。
看到大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项他心里便叹了口气,从他内心来说,他也赞成杀了周殷,以告尉先王在天之灵,不过,看大王刚才的神情脸sè,明显不同意杀了周殷,甚至隐隐还有要宽尉、勉励周殷的意思。
“大王,臣却不为样认为。”项他上前一步,朗声道,“臣以为,周殷将军虽然有错,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不仅不应惩治,反而应予奖赏!”
话音方落,堂上文武顿时一片哗然,不仅桓楚、季布、萧开等楚军宿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连百里茂、子车师、西乞烈、田横他们也是面lù惊愕之sè,只有百里贤轻轻摇着羽扇,嘴角lù出了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
项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早先在敖仓之时,尉缭曾经评价过项他,说他有宰相之才,老爷子还真是慧眼如炬,项他还真是个宰相之才,他项庄只是一个眼sè,项他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话,想做什么事了,这样的贤才,就是相比萧何也毫不逊sè哪。
PS:老有人说书中的通讯快过无线电,我就纳闷了,书中明明交代了时间过渡的,譬如说历阳之战,关中得到消息已经是在十天之后了,难道说靳歙、李左车派个信使去关中报信,十天还到不了咸阳?这也叫快过无线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