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姨妈告诉你了吗?”周一一上班,彭若愚在走廊里碰到了杜婴宁,她微笑着问道。
“噢,两天前就告诉我了。谢谢您,杜行长。”彭若愚知道她说的是省行下文的事。行长亲自过问,本是温暖的关怀,他却感到后背嗖嗖发冷。周六发生的一切,像刀子捅着他的心。
“别客气,好好干。噢,对了,一小时后,到我办公室。”说完,杜婴宁扭着那丰圆的臀上楼了。
“好的。”彭若愚回答得平静如水,而心里早已是怒火冲天。周六,如果叶雨馨不逼着自己去,如果她不下药,如果她不露出狰狞的面目,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而让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她杜婴宁!
不指望她悲悯慈悲,不指望她额外开恩,不指望她慧眼识珠,只要她能有一颗公正之心,能有真正的爱行意识,能把上级文件上的精神落到实处,我彭若愚就一定会月兑颖而出,一定能大展身手,一定能演绎出人生威武雄壮的大剧来。既如此,老子又何必费尽心机去走那“曲线救国”的路子?不曲线救国,又怎么会认识叶雨馨呢?不认识叶雨馨,这一切的一切又怎么会发生呢?
罪魁祸首就是她杜婴宁!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要向叶雨馨卖功?一条早已没有价值的消息,何必要向我彭若愚玩假惺惺?他狠狠地握着手中的笔,再一用力,笔立马就断成碎片。
“呵呵呵,看什么呢,彭主任?”狄青上来了,破天荒地主动打着招呼。
“哦,狄行长好。”
“呵呵呵,好好好!彭主任,厉害啊厉害!”他拍了拍彭若愚的肩膀,就上了楼,边上楼梯,边连连感叹。他这是婊子谈爱——假情假意,他一定是在感叹:这小子怎么成了老子的漏网之鱼了呢?
“呵呵呵,狄行长更厉害,更厉害!”彭若愚说这话,表面是奉承溜须,实际上是想起了录音笔。谁成想,今晚大会之后,这话就变成了对狄青的莫大讽刺。
一小时后,彭若愚来到了杜婴宁的办公室。
副行长狄青,工会主席夏雄,还有办公室主任周承恩都在。
“哎,周主任,你这是怎么啦,怎么成了灰太狼啦?不会是叫红太狼揍得呗?”彭若愚一进屋,发现大家都笑嘻嘻的,气氛很随意,于是他就冲着脸上缠着纱带的周承恩“惊讶”地开起了玩笑。
“就你这小子知道得多,什么灰太狼红太狼的,还不是酒精惹得祸!”众目睽睽之下,周秃子竟然说得坦坦荡荡,好像他老婆捉奸在屋的事根本不曾发生。
“酒精怎么啦?你不会喝多了撞树去吧?”彭若愚装得茫然无知。
“撞树干吗?我撞楼梯!前晚喝多了回家,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来了!从今后,我一定戒酒,一定戒酒!”这小子绷着脸说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
“呵呵呵,彭主任,这是支行党组根据上级要求研究讨论的结果,晚上七点召开全体大会,投票确定下岗人员名单。你马上形成文件,连同省行、市行的文件一起下发到各个部室、分理处和储蓄所。”杜婴宁看了看周承恩那滑稽的样子,强忍住笑对彭若愚吩咐道。
“彭主任了不起啊,是咱们支行的六杰之一啊!”拿着资料转身欲走的彭若愚,被留着平头的夏雄拽了一下,他正弥勒佛般地笑着,高伸着大拇指。
“什么六杰之一?”彭若愚有点丈二的和尚。
“符合省行保护条件,只有选举权,没有被选举权的员工,咱支行有六个,你是其中之一。你手中资料里就有名单,你看看,你看看。彭主任,不简单啊!”夏雄始终弥勒佛似地笑着。
“是吗?太好啦!”彭若愚惊喜地喊道,转眼一看杜婴宁,她正冲他会意地笑。
“咱支行阴盛阳衰啊!这六个人竟然五个女的,只有彭主任一人是男的。”
“这叫万红丛中一点绿!”
“物以稀为贵,彭主任成了葱花啦!”
“哈哈哈……”
彭若愚的身后传来领导们打趣的笑声。他知道,这是大战前的假象,这是各怀鬼胎的领导们进行大博弈伪装的轻松。官场上,笑声,就是厮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