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几个人回到教室背上了书包,你推我闹的走出了教学楼,向校门走去。
“这天闷热,闷热的,憋死了!”
优子说着,便捏起衣领往脸上扇风。扣子不系不要紧,这样扇来扇去的也太骚了点。要知道女人是很敏感的,优子扭过头看见旁边有一个男生正看着自己痴痴地笑着,想必什么都被他看到了。
优子二话不说,绰起胶皮棍便向那个男生的面门砸了过去。就像按动了电门按钮似的只要她一挥胳膊,四季花也不管是因为什么,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先打了再说。四条胶条棍冲着优子砸去的那个方向,全扔了上去。优子破口大骂道:“臭男生,找死啊!回家看你妈去!”
那个男生半个字都不敢吭,弯着腰,捂着脸萎缩着颠儿了①。
“发生什么事了,老大?”安哥问。
“一看到这帮臭男生色迷迷的对我笑,我就来气!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珠子全挖出来当泡踩。”“看着你长得漂亮,人家便客气地对你笑一下也是错吗?男生在你眼里真有这么可恶吗?”
“那帮男生把我们女生全当口香糖了,玩完了就走,嚼完了美味就一口吐掉。天下乌鸦一般黑,全世界的男生没有一个好东西,都该死!都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别把话说的太绝对了,难道你这辈子还不嫁男生了?”
优子没有说话,甩头便走出了校门。
(22)
太阳浅浅地合起它的眼帘,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无数只金针银线便从浅红色的黄昏里穿越而来,照射在每一朵静待沉睡的合欢上。
悄悄升起的袅袅炊烟,渐渐雀跃的狗吠鸡鸣,还有蒙蒙细雨汇成的溪流,在夕阳的余晖里静静流淌着。
马路上的车辆拥挤不堪,嘈杂的喇叭声不断响起,这个世界很闹喧。
优子低着头将双手插在口袋里,像幽灵一样漫不经心地游荡在世道上,孤单而无拘。偶而会不自觉地将路边的一块石子踢得很远,偶而会伸出手撷下一朵绒花噙在嘴边,偶而又会抬起头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摇一摇脑袋,长长地舒上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走着走着,突然优子感觉脚底不知道踩上了什么东西,便移开了鞋底,停下了脚步。
优子发现是一个绿皮的记事本,便满不在乎地用脚尖点住了书脊,将书本飞了出去,飞出老高老远。
风力将本子的页面刮得阵阵作响,雨水将白色的纸张打成了稀泥。书本在半空时,一个用细铁链子系着的玻璃球扑入了优子的眼帘,稳稳地牵住了她的视线。当玻璃球落到泥坑的一瞬间,仿佛她的眼珠子也摔到了地上一样,优子飞奔了过去,将沾了泥巴的玻璃球攥在手心,擦了一遍又一遍。喉咙里充满了期待的声调,眼神中充满了回忆的颜色。
“蓝色的,透明的。透明的,蓝色的。”优子的心里念叨着。
缘分就是这样,走来走去,却走到了这里。
思念很美,美在可以等待,等待很美,美在有了结果。
本子已经被雨水打湿,只要用手指轻轻地搓上一下,很容易便会模糊了上面的字迹。优子仔细地辨认才看清楚,湿漉的封面上标着的字迹:“花开——花又——谢——,花情著——。这是什么东西?”
优子用脚尖勾开了本子的第一页,里面的字迹还没有完全被雨水浸透,还算清晰。
优子念道:“花儿开花儿谢,枝桠秃秃小脚丫————手牵手肩并肩,我们一起扮家家——————抱新娘入洞房,来年生个胖女圭女圭—————”
念着念着,优子便不由自主地唱了起来。
安哥拉过优子的胳膊,说:“走吧,这是水货。”
优子没有起身,还是盯着那个绿皮本。
王珊珊也过来拉过优子的另一只胳膊,不耐烦地说:“脏兮兮,湿漉漉的,别管它了,走吧!”
优子被后面涌来的人流顺势带走了,缘分就是这样,来了又走,走了还走。
“姐妹们今天晚上到哪high去吧!”安哥问。
“北京上档次的娱乐城基本上全被咱们姐妹玩遍了,没意思。”李小佳说。
“咱们上高速飙车吧!很爽歪歪的噢!”史曼曼说。
“飙车,还是高速,我还不想死呢!”王珊珊说。
“呐,你还有什么更爽歪歪的游戏?”史曼曼说。
“好了,好了,听听老大的意思吧!”安哥说。
当四季花回过头时,优子已经不知去向。
缘分就是这样,走来走去,还是回到了原点。
优子返了回去,捡起了那个绿皮本和玻璃球,用塑料袋裹了起来装到了自己的书包里。她将书包捧在了怀里,将背带戴到肩膀上,一蹦一跳地去追赶大部队了。
在她起步小跑的时候,咬咬也急匆匆地向这边逆向奔跑而来。彼此的肩膀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便继续前行,没有人停下,也没有人争辩。
一个不经意间的擦肩而过,就这样永远永远地被尘封在了我的讲述中,你的耳朵里。
无论他们曾经是否相识,无论他们现在是否相认,无论他们将来是否还会再次相遇。他们永远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今天才是他们的邂逅,他们的重逢。
假如咬咬早到了一步,假如优子迟走了一步,结局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鬼才知道呢!
①颠儿了:撤腿跑了,带有狼狈的意思,也是北京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