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敢嚷嚷请郎中?闭上你的臭嘴,再喊就给你勒上马嚼子,把你当成牲口卖了!”
“看你生得齿白唇红冶艳的样儿,又是个碧眼胡儿,正好卖给人家当娈童!契丹狗,让你们夜夜被人骑,生不如死!”
宋国与契丹交界的霸州,山水险峻。两壁绝壁崇山之间,一条黑龙河湍急奔流。这里是南朝的天然屏障,北御北方游牧诸民族的袭扰。
此地虽然山水险恶,却商贸往来极为兴旺,整条狭长的地带全都布满了来自各国的商人,贩售的货品更是汇集南北,一市尽天下。
这里本是南北两国议定的榷场,可是近年来两国再度撕毁和约,战事又起,所以榷场上就再也见不到契丹的商人。
见不到契丹商人,却并非见不到契丹人。满榷场上各个人贩子的摊位前都一溜跪满了契丹人!这些契丹人不是战俘,就是“打野草”偷入南朝边境而被百姓捉住的。战事残酷,两国互相敌视,宋人便恨不得将契丹人全部看作牲口,以泄其愤。
行商扰攘之间,缓缓从山口的方向走来一辆驴车。驴车不稀奇,稀奇的是小黑驴头上顶着碗口大的一朵大红花。随着驴蹄子滴答行在石板路上,它头上那朵大红花也跟着颤颤巍巍地摇晃,那做派活像走街串户的老媒婆儿,煞是惹人眼眸。
一看见这头戴着大红花的小黑驴车走过来,满大街的汉子都抻直了脖子去观望,驴车走过了自家摊位前,还要扭过头去跟着驴车的后头瞧。
各家的婆娘就都如临大敌,纷纷抄了擀面杖或者是大水瓢从屋子里头奔出来。河东狮型的,抡起家把式儿就照着自家男人头上上去砸,吼着“放着买卖都不做了,看什么看,小心长了针眼!”;温婉型的,水袖掩面嘤嘤哀求,“相公,切莫顾望,唯恐外人闲话。”
这样一辆男人瞄、女人嚎的驴车,当然是出自青楼。
自己乘坐的小驴车会引来什么样的效果,车上的人自然早已见惯不怪。所以车窗帘微微挑起,那里头的小姑娘只把一双点漆一般的眼珠子落在窗外传来的喝骂声儿里,压根儿就没去看周遭男人和女人的窝里斗。
喝骂声是从一个人贩子的摊子上传来的,人贩子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膀阔腰圆,身上穿着的搭子都勒不住肚皮了,前头露出一坨圆溜溜的肚子来,看上去倒是更像个屠夫。他眼前儿一溜跪着十几个契丹人,个个儿蓬头垢面,身子羸弱,看上去就像屠夫砧板上的待宰杀的肉。
不过契丹人就是契丹人,纵然看上去已是羸弱,可是他们的骨架依然是粗大的,跪在那里依旧气势不减;偶然还会看见他们从蓬乱的发丝里透出来的狠狠目光,看得人心底活生生一个激灵。
契丹人都是狼,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