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死没良心的!”青骢马身后数箭地,黑丫边哭边跑.
他当她也是月下青骢,也是绝世良驹啊?她一个驴子的脚力,如何跟得上他的全力飞奔!
眼见着,火光夜色里他的身影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小青点儿了,黑丫又气又急,眼泪都飞到风里了。可惜那个没良心的,也看不见黑丫的眼泪在飞……
混蛋青骢,我看你就是一根青色的大葱!没心没肺,冷血无情,还让人辣心!黑丫心里无声咒骂:甭以为人家是为你哭呢,人家是为主子哭!
主子,主子你究竟哪儿去了?你怎么不要黑丫了?黑丫冲回阁老府去,却怎么也找不见你了……此时城中已是大乱,黑丫要到哪里才能找见你?.
月下青骢电掣而至,见了主子,那平素看起来骄傲得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的大马,竟然如同月牙儿那两只兔子似的,将整个头都伸到玄宸的怀里,亲昵地蹭着玄宸。
玄宸也是泪湿了眼睛。他与坐骑多日不见,如最亲密的兄弟,彼此极为挂念;玄宸也抱紧了马头,轻轻抚模着马鼻子,轻声说,“霁月,能不能跑得过二哥的汗血宝马?全倚仗你了!”
霁月一声长嘶,月白长鬃迎风飞扬,傲气潋滟刻!
玄宸也是一笑,伸手拍霁月。他的马儿,原本与他同样骄傲!
“走!”玄宸伸手抹掉唇边血痕,飞身上马,拍马向前!
霁月听令而动,却刚迈出去一步,便一个急刹车,猛地停了下来!
“霁月?”玄宸也是一惊。霁月本为野马,乃是被他在草原上苦追了十天十夜,用尽了心机才套来;又用了数月方一点点征服了它狂野的心,让它敢为坐骑,甚至成了他的兄弟……可是今日霁月怎地不听话?难道说分别多日,让霁月忘记了与他的情分,心中不驯又起?.
霁月只是不走,却不反抗,原地转了几圈,只回头望着它来的方向——玄宸纵然心内早已紧急如焚,可是他还是没用马鞭抽打霁月。他更愿意相信,霁月的突然不听指令,定有缘由噱。
少顷,霁月奔来的方向,果然传来凌乱的蹄声。显然那蹄声的主人已是跑得散了脚,不过依旧不肯放弃。
玄宸都忍不住一扬眉。
听见蹄音,霁月更是兴奋得仰首一声长嘶!
又过了半晌,终于看见满城的烟火里,终于跑来一头小黑驴!小黑驴累得耳朵都耷拉下来,头顶上那朵碗口大的红花已是狼狈不堪;可是小黑驴的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绝没有半点疲惫服输的意思!
霁月又是一声欢叫,竟然驮着玄宸转身奔到了小黑驴的身边,以马头蹭着小黑驴的面颊,仿佛鼓励!.
“乌丫?!”玄宸也惊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头顶红花、绝对个性的小黑驴,这世间除了黑丫,还能有谁!玄宸绝不会认错!
黑丫也惊了,盯着马背上的青衫少年,使劲眨巴眨巴眼睛——是狼崽子?狼崽子竟然骑在大葱背上,而且大葱还这样乖乖的?
难道!大葱的主子,就是狼崽子!
两方都在绝顶震惊中,只有霁月不明就里。他低低与黑丫告别,告诉黑丫跟着来,便转身四蹄飞腾,绝尘而去!
玄宸在马上转头向手下大喊,“带上那头驴,万勿令它受伤!”
黑丫累得四蹄虚软,好悬趴倒地上。心底却是涌起了欢喜——原来大葱并没抛下她;原来狼崽子也没抛下主子;那么跟着狼崽子走,一定也能找的见主子,是不是!
今夜霸州离乱,幸好它是头幸运的驴。它重要的一切都还在,太好了,太好了…….
知州府前,契丹人里三层外三层,早已围得如同水桶!知州府中的兵卫却依旧没有放弃,各自站在府邸墙头,以强弩抵御。
可是终究寡不敌众,终究弩箭也有射完的时候。
“于清风,霸州大势已去,你亦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看在你一把硬骨,便亲自前来劝降于你。若下城受伏,本王保你和你全家不死!倘若再行顽抗,本王便一个一个杀光你家人,然后将你碎尸万段!”耶律玄舜纵马城下,隔着铁甲骑兵的防卫,清冷而傲慢向城上发话。
耶律玄舜素知汉人本性。汉人虽然胆小,但是如果被逼急了,也会不顾一切;尤其,只要他们的首领还活着,还在抵抗,那么他们心内的火种便不会熄灭!只有他们精神的旗杆被砍倒,只有他们的首领降服或者死去,他们才可能真正放弃反抗。
所以今日于清风只有两条路:或降,或死.
清笛身在耶律玄舜马上,高高仰起头,望火光弥漫之下的知州府。城垛上,于大人以文官出身却顶盔贯甲。黑帽白缨,在烽火夜色里格外肃然。
清笛没有躲闪,反倒直直去望于大人。她就是要于大人看见她,看见——她已身在耶律玄舜身边,已经打进了契丹的最核心!
就算今日霸州城破,就算于大人恐怕要杀身成仁,可是她绝不会让他们枉死!她会活下来,纵然忍辱负重,她也一定会替他们报仇!
火光摇曳,墙头的人也看见了清笛。白衣素裙,长发散垂。一张小脸满是苍白,可是一双眼瞳却灿如星辰!
“贱.人!”不知是哪个守卫最先骂开,“纵然城破,却怎可委身胡虏?更不要脸的是,还这般坐在胡虏马上,耀武扬威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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