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笛!”.
纵然契丹万人围困,以死相逼,于清风与城上都没露一分悲色;可是这一刻,看见清笛跌落大地,于清风都忍不住失声惊呼!
他终是懂了,方才清笛坠落的刹那,为何会回眸向他一笑——那是歉意,是她终究要放弃实行媚心计,所以向他抱憾。可是这一刻于清风多想告诉她:纵然媚心计重要,可是此时他更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来!
袁家一门的惨案,已是够了;无论如何不该,再让清笛也同样惨死!
可是此时已是晚了,已是什么都来不及……
于清风满腔的愤恨全都集中在那跌坐在城下的少年身上!如果不是他,袁将军当年怎会惨死?
如果不是他,今日霸州怎会城破?
如果不是他……,清笛她那样坚强的女子,怎会选择轻生刻!
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弩箭手听令,万弩齐发,为袁将军,为霸州城死伤的无辜百姓,报仇!”.
契丹阵营里,耶律玄舜目睹这样惨烈一幕,虽则震惊,却终是阴冷而笑。
萧殷也傻在当场,愣愣望着那相拥的两人,仿佛思绪都骤停。
“萧四。”耶律玄舜森然交过萧殷来,“机会来了。嘱咐人冲上去——噱”
“救六皇子?”萧殷仿佛还没醒过神来。
“当然不是。”耶律玄舜冷笑如魅,“我担心宋兵的弩箭都射不死他,那么就派我们的人冲上去,乱刀砍下……”
萧殷都是一颤。
“顺便,再给清笛也补上几刀。我倒是担心她一下子未必摔得死。”耶律玄舜冷笑,“毕竟这一生兄弟一场,我总归得给他报仇;另外,成全他们做一对阴间的鸳鸯,送他们一同上路!”.
墙上宋兵强弩拉开,弩箭待发;墙外契丹人虎视眈眈,只等冲上来,乱刀斫下……
就在此时,天际仿佛骤然席卷来一阵狂风;而远方大地,则如怒涛拍岸!
“什么事?!”两方主帅都惊问。
却已经来不及等到答案,因为答案已经自己到了跟前——
天空,大片飞鸟清唳而下,尖爪硬喙直击宋军头盖骨!一声声惨叫随之而起,有宋兵的头盖骨被那些飞鸟狠狠啄穿;雪白的脑浆化作一道雪线扬起,在夜空之中别显阴森!
为首的鸟儿青羽白爪,它宛如鸟中王者,厉声喝令的同时,猛地扑向地面上的小六。
原来漫天尽是飞鹰,而那青羽鸟儿正是海东青小青!
而大地轰隆隆震颤,不知从哪里奔来无数马匹!那些马五花八门,有的似乎是战马,有的则是商旅的马匹,更有的仿佛是塞北的野马!
而为首的青色神驹,正是那月下青骢!
万马奔腾,动地而来。惊得契丹铁骑只能纷纷带着马匹后退——惊马的力量是任何人都不敢正面迎击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耶律玄舜惊得也是面色苍白。
小青他认得,海东青能号令群鹰,他也不奇怪:他却无法想象的是,城中怎地忽然多了这多马匹!而且这些马匹还都受惊发了疯!
天际乱羽,大地马腾,茫茫昏乱里谁也看不清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没有人敢向前一步!.
城北凌霄山上,却成了霸州城唯一一块宁静的地方。
山崖之上,盘腿坐着个男子。那男子居高临下,仿佛观棋之人静看棋盘。
此时契丹正与宋兵做最后的死掐,当中还稀里糊涂多出来个大周;而山下顺风客栈里的人也倾巢而出,卷进了这场一团混乱的战局。
真正清醒的,仿佛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很是欣赏汉人的那句话:坐山观虎斗。或者进而就是那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山路上传来脚步声。实则在满城大乱里,那脚步声真的是轻得几不可闻。可是那男子却还是听得真楚。没等那脚步声到身后,男子便转眸狡黠一笑,“史兄,你猜今晚谁会赢?”
来人,赫然正是史朗盛!
此人初时看似与张衙内称兄道弟的纨绔子弟,继而进入顺风客栈,如今更出现在这个神秘男子的身旁。
“照我说,你会赢。”史朗盛凝着坐在石崖上的男子,“此时他们已经乱成一锅粥,安凤熙还未及抵达,所以此时唯一能左右局面的,就只是乌雅少爷你。”
“只是,我很好奇,原本可以坐山观虎斗的乌雅少爷,却将自己手里的野马也加入战局……所为的是什么?”
乌雅黑瞳一转,“我自然需要坐山观虎斗,要借此看清大宋、契丹、大周这三方力量的对比;不过呢,光看不玩却也不是我的性子。索性放我的马儿们去散散。”
遥遥望着火光里,马群也同样冲向中间空地上的两人。史朗盛便是一惊,“乌雅少爷,你想要的人是契丹六皇子?”
“当然!”乌雅纵声一笑,“别看契丹人多,我却根本不将那二皇子放在眼里。真正让我忌惮的对手,只是那个老六!”
“可是抓他,却不容易。”史朗盛眉头紧锁。
“无妨。就算抓不到老六,抓到那个小娘子也是一样。她就是他的命,只要我手里攥着她,他自然俯首帖耳!”
“乌雅少爷也认得清笛?”史朗盛极为意外。毕竟乌雅少爷方从关外来,在城中不过只停留数日。
“我不光认得她,她的命数亦在我掌心。”乌雅转眸而笑,“这个女子可是一枚重要的棋,极有可能影响时局。我自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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