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有大碍?”夜色里,仿佛草木浮生一般,从暗影里走出黑衣人。
凤熙忙转身凝望,确认小六已经进了帐篷、周遭无人,这才点头,“你们是暗人,不必主动现身。除非我亲自召唤,否则就算看见我被杀,你们也不许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黑衣人皱眉,急忙施礼,“属下知错。只是六皇子心思诡秘,属下担心公子有失。”
“是乌雅来了么?”凤熙皱眉。
“并未。”那黑衣人回话,“乌雅少爷此时正忙于女真内务。按照公子嘱托,必要先统一了女真三十部,才可以与契丹相抗。所以乌雅少爷目下自然不会冒失来契丹。”
“要他多加小心。耶律玄宸定然已是知道了我们与女真的联盟……茆”
凤熙说着忽然顿住,缓缓漾起苦笑,“我又错了,哪里是他发现了我们与女真的联盟,分明我们与女真的联盟,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当日小六在墓前留下了银线草,引导凤熙找到了乌雅,从而促成了凤熙与乌雅的树下之盟……这一切原来尽在耶律玄宸心中,甚至可以说分明是他的安排!
安凤熙啊安凤熙,亏你自诩胸藏天下,如此看来你竟然在全然无知当中,一步一步替耶律玄宸走了许多步棋!
凤熙仰头望夜空,胸中愤懑几乎爆裂!
只恨上天不公,既生瑜,何生亮!
“六皇子以为今晚狸猫突袭之事,乃是我的安排。既然乌雅并没来,去查查,来了契丹的是谁。”凤熙急忙收摄心神,眼前的事情才更重要蚊。
倘若不是乌雅来了,而今晚的事情也并非凤熙自己的主意,那么就要防范是否是六皇子引蛇出洞之举……
万万不可,在女真还未完成内部统一之时,便让耶律玄宸抓到了空隙,毁了他这么多日子来的暗中绸缪!.
龙帐议事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方散。韩木成掀帘步入帐中,韩志古已是等待多时。
“二皇子那边可说什么?”韩志古忙问。
原来二皇子身边的汉人文士韩木成乃是韩志古之子。
“回父亲,二皇子说,皇上是担心女真人混进来了。他们也知道南北两朝和亲之事,便有可能想趁着这些日子捣乱!”韩木成回答。
“怪不得皇上只召集北面官,而不召集南面官。”韩志古点头,“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韩木成略微沉吟,“儿子倒是不认为是女真人进来了。倒有可能是有人利用女真人的狸猫来扰乱视线。”
“虽说狸猫原本是女真住地的兽类,只有女真人懂得驯服它们;但是并非说,这天下的狸猫便全都还在女真人手里——就比如大宋皇宫,女真人也是进贡过不少狸猫的。”
韩志古点头一笑,“为父也这样想。不知是不是为父多心,为父只觉今晚这件事的机关出在连城公主脚上的铃声上……”
“哦?”韩木成也是一惊,“原来竟然是这般么?”
韩志古点头一笑,“她身上的伤都无大碍,甚至于她原本不必受那些伤……恐怕那狸猫不过是她的一步棋。”
“那丫头心思缜密,儿子早已领教过。身在霸州那些日子,儿子跟在二皇子身边,便屡次听闻有关她的一切。萧殷、二皇子都被她政治过;甚至于就连六皇子,都只能对她俯首帖耳。”
韩志古垂下头去,“一个孤女子,的确难得。”
“父亲可会向皇上揭发了她去?”韩木成瞅着父亲的神色。
“你说呢?”韩志古起身走向帐外,“你我都是夹缝中人,本为汉人,却在契丹为官。所以只要那丫头不会真的危害到契丹国祚,我们又何必再将汉人的不轨说与契丹人听?但是你我不说出来的前提,也必须是她不会危害到契丹国祚!”
帐外夜色,越加深浓.
契丹铁骑横行草原,可是在这浓稠的夜色里,天地却是自由的;纵然契丹卫兵四出,也没办法奔袭到这天下处处。
无人的草原深处,有鹑衣少年飞奔在旷野里,一边如风奔跑,一边唿哨轻叱,“你给我站住,还跑!”
碧草里一声凄厉猫叫。
那少年叹了口气,又加快了步子奔过去,一把扯住猫儿的尾巴,“好了,我不罚你就是,你站下!”
猫儿被扯住尾巴,只能无奈停住,转身依旧耸起脊背,猫眼略带防备地瞪着鹑衣少年。
那少年只好坐下,朝着猫儿伸出手臂去,“来吧,别闹了。”
猫儿这才嘤咛一声,收起了防备,跳进少年怀中去,以面颊蹭着少年的胸膛,“咪呜咪呜”地轻轻叫着,仿佛小孩子的撒娇和讨好。
“你今日倒是真给我丢脸。原本说好了,我们只是混进来转转;你我只好好看戏便罢,你若累了只管在鹿皮囊里睡觉,可是你怎地忽然发狂奔出去?”
“看将个契丹宫帐搅得个底朝天,我也好悬被他们给擒了。”少年抚模着猫儿的头顶,温声埋怨。
猫儿累了,自然不回答他,只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舌忝着自己的爪子尖儿。显然之前没命似的飞奔,让它爪子都累疼了。
少年眯起眼睛来望着幽深暗夜,“那个女人倒也好奇怪,她明明是汉人,第一次来草原的。她怎么会知道用密集的铃声来扰乱猫儿的听觉,从而激得猫儿发狂?这竟是巧合么?怎地会这样巧?”
猫儿却咕哝着在他怀抱中睡着了。
少年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回家去。这契丹草原,我们早晚还要来玩。到时候,这里便是我们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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