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沿着香洲环山傍海的道路开着。由网友上传==
一路上,嫣然的右肘放在窗边,掌心撑着下巴,目光注视着窗外。倒不是那熟悉无比的景sè又有了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而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身边的这个人,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看着窗外,她却一直在侧着耳朵,想听听那个令自己尴尬无比的人又会冒出什么奇怪的言论,一路上车厢里很静,没有人在说话,那个年迈的司机倒是冷不丁地问过几句话,却无人回答,最后只是嫣然随口回应了一两句,最后,他也懒得说了,这样的气氛让她有些失望,失望之余,心中却不止一次在猜测着坐在离自己不到三十厘米处的青年。
见识到了今天的他,算是阅历上又增加了厚厚的一笔,对社会上形形sèsè的人中又多了一种认识。这是一个思维古怪,行事异于常人的人,再普通的事情在他面前,也可以变得令人无比的出乎意料。
而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他的身上似乎在散发着一种独特而又神秘的吸引力,吸引别人不由自主对他注目,甚至还会有一种默默的期待,期盼着看他又会做出如何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着,直到眼前出现了第二人民医院的牌子。
对于刚刚发生在凤凰北路的事情,对于9527来说,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段,一出小小的chā曲,至于丢不丢脸对她这种专注于实际的生物来讲并没有太大的意义。然而嫣然表现出来的态度和刚刚失败了多次的实验,还是没能让她从中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对于一直接受着类似于单细胞动物繁殖方式的她,哺rǔ动物这一过程的复杂确实令她难以接受。
所以在与西斯特姆不停的争论中,9527得到的唯一结果是:香洲市的出租车司机服务态度大体上还是好的,但是位于凤凰北路这一带载客的司机大多偏差,素质仍极大的提升空间。
是的以粗暴的语言回答一个诚心提问的潜在顾客还有什么比这更粗暴的吗?至于那个开车的老头,早被她列入业务不jīng且涉嫌宰客的范围之中,并且不予过多理睬,她很难得的感到了心烦这一地球碳基生命体独有的特征。
与李冰,翟东明约好的时间就要到了,对于做事程序化循规蹈矩的9527,迟到显然并不是她所期盼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于是,车一停下,她便带着嫣然快步走进约好碰头的地方,医院大厅那里有空调,不会太晒对身体的散热有帮助。
医院大厅里一如既往的拥挤,在95277的高效采集系统中,仅一刹便刷新出一大片绿sè的点,随后那些点又快速转化chéng人像,每个人清淅出比的出现在陈国彬脑海里那个无比仿真的3d地图里,同时,三百二十五人,这个数字也立即闪现在9527的处理器中。
而9527的视线里也可以看到四周的人头黑压压的一片,几乎铺满了从入口到大厅到通道,直到电梯的每一块地面人们或往各个方向挪动,或翘首四处张望,有的面带焦虑,有的面lù笑容那些通往各个挂着金sè牌子的科室的通道中,只要有一个穿着白sè帽子白sè大褂的身影出现,便总有一群人像失去理智般的一窝蜂往那里聚集···。一时喧闹异常。
相比之下,反而是那些被隔成格子,上面挂着闪着字幕的屏,下面用不锈钢档围起来再挂着写着几个绿sè字样的牌子的小窗口前倒是安静些,每个窗口前都排着一长列队伍,有的队伍里大部分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张白sè的小纸片,有的队伍里的人却是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队伍边上,不时有人往来走动,与队伍中的人聊着天,问些话··。
把这些人员都扫过了一遍后,9527还是没有找到翟东明和李冰,便拉着嫣然站到个靠近垃圾筒的位置等侯,那里相对比较少人。
直到现在,嫣然还是一头雾水,甚到还有一些意外,她以为陈国彬会拉着她去问医生,或者做个孕检什么的,再或者是资询人流之类的问题,这才应该是这个今天很不着调的人出人意料的作风,然而,陈国彬却似乎只是在找人,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令她再次感到出乎意料,在她的眼中,神秘感再次垄罩在这个穿西装的男孩子的身上。
其实,和很多人一样,嫣然很不喜欢呆在医院的感觉,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来来往往的人绝大部分都是面带焦虑,那些神情或紧张或悲恸的人们,更是把不好的消息都挂在了脸上,不时能听到的惊呼声或者哭泣声更添加着一种令人心惊胆颤的味道,而那些浑身白sè的医护人员傲慢的神情,贪婪的嘴脸还有对着患者及家属们颐指气使的姿态,更令人感觉到冰冷和心寒…。这种地方,这种气氛,绝不像救死扶伤的圣地,而更像一个地狱的入口。
而今,只为了对陈国彬的好奇,或者说,是对他的行为的好奇,她忍着内心的不快,忍着一连串出现在脑海中却一直没有问出来的疑问,和他站在一起,看着人来人往,等着那个可能会出现在面前的人,等着身边这个人作出下一个出乎意料的事情。
“啊!!”
突然,不远处一声fùnv尖叫声响起,随后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我的钱包!我的钱包不见了!天啊。那可是救命钱啊!”
就在这个声音响起后,暄阄的大厅里瞬时变的极其安静。几乎所有的人们都立刻停止了正在进行的动作,他们的目光,也也瞬间一齐shè向了排在那个挂着挂号处牌子的窗口前,带着一丝同情,随后这些同情的目光也就在那么一瞬,便换上了几分惊恐与mí茫,却是不约而同的伸手mō向自己的包或者口袋,神情开始变得漠然。
‘怎么又是这样?,嫣然心中一颤,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一排大厅里最长的队伍最前方,窗口的前面一个衣着极为朴素朴素得可以算得上是老土,头发有点luàn满脸发白的中年fùnv在悲恸的叫着,她已经有些六神无主,眼泪从她那挤满鱼尾纹的眼角滚出,在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悲伤而变得惨白的脸庞滑落···。这些小偷太缺德了,只会欺凌弱小,专mén给人雪上加霜但愿这些小偷出mén被车撞死。,嫣然道,这样的场景她听说过,亲眼见过的已然不只一次,但是眼前发生这似是熟悉的场面时她的内心还是一如既往的愤怒,愤怒也只是无声的愤怒,她根本不敢把任何对这些犯罪事实的愤怒变成语言说出来,甚至,只是在想不出更恶毒的语言去咒骂这一切时,只是在咒骂的最后加了上一句:“还有他们全家。”
“大姐,你还是快报警吧!”fù人后面,一个人好心说道。
“不jiāo钱就快让开,没看到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啊?”队伍中,一个衣着不俗的中年男子yīn阳怪气地说道。
“对呀,快去报警吧别在那里阻住地球转了。”又一个声音附和道。
随后,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来,大厅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喧闹,有人劝她别想太多先想办法借钱jiāo费,有人叫她去报警而更多的,不是讥讽就是漫骂,无非是怪fù人影响了他们···。
‘唉,这些人,真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嫣然心中暗叹,随后,她再次见到熟悉无比的场景:
医院的保安来到这个有点húàn的窗口,把那个悲伤的fù人拉开了那个写着jiāo费处的窗口,而下一刻,身穿制服,手提警棍的保安却已经转身离去,留下那个还在抹着泪的fù人茫然地站在队伍边上,那扬长而去的身影似乎只是在彰示着,他的出现,只是因为fù人的行为已经影响了医院的正常经营…。
下一刻,嫣然看到,一个身穿病号服,与fù人年经相仿的中年男子来到那个丢了钱的fù人身边,看着那中年男人扶着fù人的肩,她突然感觉心中一颤,到那像极了自己无数次在梦里追寻的场景,悲痛中的不离不弃,那是多么大的幸福,而今,看似恩爱的他们却只能悲惨的接受着雪上加霜的事实,心中正是凌luàn的时候,嫣然却看到,两夫fù不知道jiāo谈了些什么,最后并排往着那个写着保卫科的牌子的走道走去···。
‘找他们,有用吗?,嫣然暗道,她的心中有些失落,这样的情况她早就见过,医院的保卫科只会丢下一句话:先报警,也许这句话,刚才那个保安就已经说过。等警察过来后,一般问了情况就走了,最多做下笔录。即便是去找医院的负责人,他们也只会表示这种事情他们不负责,再或者,让她们去找下一个科室,皮球最后只会踢回到保卫科,再由保卫科踢到那些只来看了一眼就走的警察,然后···不了了之。
然而,除了这样,还能如何?
事情发展得比嫣然想像得要快,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对夫妻的身影,还有和他们一起的一身黑sè的制服,在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她的目光就挂上了期盼与担忧。期盼那对可怜的夫fù能找回他们的钱,又担心他们的期望最后只会变成失望,于是,无所事事的她一直盯着那身制服。
这一过程很快,快得有点出乎嫣然的意料,制服很快就走开了,从他的嘴形和那对夫fù失望的表情来看,不难猜出这一事情的全程,走投无路的夫fù等来的警察给他们留下的,最多也就几句话,除了那些有点公式化的安慰之外,最有用的应该是一句话,叫他们到派出所报案的话,然后任何质疑,都可以用一句‘我们是照规则办事,的话来应对。
是的,就是这样了。
嫣然突然想找一个安慰自己的想法,她猛然抬起头,目光在这充斥着数百人的大厅里搜索着,却只找到两个光明正大的摄相头一个对准着自己所在的位置,另一个,对着大mén。
她的心中突然有些空dààng的感觉,无疑,这样的摄相头根本不可能捕捉到小偷行窃的画面,或许,警察也根本不会去查看那些录像或者还有更多不愿意想到的东西,即便照到了,即便警察愿意去查看录像了,也许,设备就会发生故障了,录像就会被删除了,到底是黑社会还是社会黑呢?她不愿去想。
看着那对夫fù,用着比他们年龄更为苍老的蹒跚脚步向医院mén口走去,嫣然的心,一寸一寸的碎着曾经有那么一刹她冒出个念头,自己应该帮助他们随后,她却犹豫了,人微言轻,以她的能力帮不了别人,即便帮了他们,自己呢?再往后,这个的念头就被生生的止住了…。
一直被拉着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就在这时候她才想起,身边还有着一个男人,在这件事情发生的过程中身为旁观者的他一直安静着,没有表示任何的态度,甚至,连大气也没喘一下。
胆小怕事!冷血!无情!
嫣然立即在心中给他增加了这么几个定义带着她的愤恨与无奈。
下一秒,一直抓着她手心的手松开了那个抱着小京巴背着电脑包的身影快步朝前走去,甚至连招呼也没和她打。
‘他要去哪里?他要干什么?,
嫣然一愣,随后便快步追过去,且去看看他要做什么,如果他又有些别的事,那自己在这里呆着也没意义了,如果他那么不理会自己的感受,那么,回去便是了,当作没认识这个人吧。
踩着高跟鞋跟着陈国彬冲出就诊大厅,看着他向着那对令她印像极为深刻的夫fù快步走去,嫣然的心中突然生起一种莫名的暖意。
原来他想去帮助他们,是的,他那么有能力,也那么有钱,做这样的事情,也只是举手之劳,原来自己误会他了,他原来和别的有钱人不一样,因为他年轻,因为他有一颗善良的心。
嫣然想着,心也在莫明其妙地luàn跳,对陈国彬那些出人意料的行为的疑huò,对他的不满,对他的不屑,对他做出极伤自己自尊的行为的痛恨,此时都被抛到了脑后,脑海中剩下的,只是一个光辉的,正面的形象,形象还在发着光,眼前的陈国彬却是找不到了踪影。
片刻后,脚踏高跟鞋的嫣然找到了陈国彬,此时,他站在一棵树荫下,面前是已经被他叫住了那对夫fù,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最后三个人就围在一起,低下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不远处,那个刚刚载他们过来的老出租车司机也在注视着他们。
满怀好奇的嫣然走上前,靠在他的身边,这在看清楚,原来他们在看的是陈国彬手中的一只有着香蕉外形的手机。香蕉手机正中那比烟盒还要大的屏幕里,正用着清淅的画面播放着一个拥挤的排队的画面,嫣然定眼一看,画面中,正是刚才大厅里的录像,眼前这个丢了钱的fùnv,就在那画面的正中央,这个时候,她离窗口还有好几个人,面sè焦虑的她正不时往前望着。
‘原来他把行窃的场面录了像,可是,他什么时候录了像了?我怎么不知道?他又怎么知道那里会有人偷钱呢?,嫣然心道,注视在那手机屏上的目光却是一分也没移开。
手机屏幕里,一个很普通的青年慢慢移动着,最后移到了fùnv身后停了下来,左右望了一下,随后右手一伸,一只近尺长的镊子lù了出来,下一秒,镊子尖伸到了fù人的kù兜里,不到一秒钟,镊尖又chōu了出来,夹着一叠钱,画面停了下来,屏幕定格,放大,那个偷钱的青年的面部清淅无比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带着他那看到一叠钱时lù出的那个满意的笑容…。
嫣然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很惊讶,在她不知不觉中,罪恶发生的过程,竟然被陈国彬真的拍了下来。这一刻,她对陈国彬生出了几许钦佩,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以这么巧妙的角度拍下这不到五秒钟的画面,需要多么强的观察力?敢于在犯罪事实发生时拍摄,又需要多少正义感和勇气?而这一过程·要让连一直站在身边的自己都丝毫没有察觉,却又需要多么的细心?而敢于追出来,告诉受害者真相,甚至可能还要出来作证,又是需要提起多少勇气?嫣然突然觉得,如果是自己,即便有能力做了前面的事·却不会有勇气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也正是这样的想法·令得嫣然情不自禁地又挪了挪脚步,离陈国彬更近了些,却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站在正义一边的念头,只是这么一挪,便让她觉得正义禀然,自豪感油然而生。
当然·嫣然所不知道的是,其实在陈国彬身边的每一个角落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出现在陈国彬的脑海中,这曾令他痛苦无比的能力终于派上了用场的时候·却是在他没有了失觉之时,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外人看起来的风光…。
下一秒,手机屏里的画面再次活动起来,那个小偷很快离开fù人的身边,若无其事的穿chā在人群中,只是几个转身,那叠刚刚到手的钱便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人手中,随后,又转了一手,几个人很快便离开了大厅,没多久·那个小偷又再次转回到了大厅的人群中,与一个保安闲聊了几句,而在fù人发现丢钱而惊叫的时候,甚至还说了几句讥讽的
这短短不到半分钟的短片中·每一个相关的人的头像都无比清淅的被放大了出来,就连那个与小便闲聊的保安也不例外·很明显,这个录像已经经过了后期的处理,嫣然再次疑huò,因为她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发现陈国彬有过什么玩手机或者说玩香蕉的动作,他一直是静静的,静静的。
不过,这样的疑huò很快就被嫣然抛之脑后,因为她心中已经很欣慰,有了这个视频,也就是有了很明确的证据,她完全相信,那一群贼此时就在那个就诊大厅里,只要有警察愿意去抓的话,他们就会全部落网,而这对可怜的夫fù就会拿回对他们无比重要的钱。
然而,下一秒,嫣然听到了陈国彬再次说出出人意料的话。
“大姐,大哥这病,好像不太好治了。”
“唉~,fù人叹了口气,看着还在自己身边因为看了那个录像而气愤得有点颤抖的老伴,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才似是狠下心说道:“晚期了,医生也说没有办法了,还有一两个月,也就是想让他能过得舒服点…。”说完,还把手中的一张类似化验单的东西递到了陈国彬的手中,目光却是移到了老伴的身上,那神情,说不出是怜惜还是心痛。
“别遮遮掩掩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男人说道,语气却变得很平淡,本是愤怒的脸上lù出笑容,似是放松了一般:“就你们那样子,又能骗我多久呢?我早就说了,钱还是留着吧,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没必要为我这样半截埋在土里的费那个心了···。”
“可是,总是~,fù人说着又停了下来,却已是泣不成声。
“大哥大嫂,”嫣然看着场面气氛有点不太对,明明看到了失而复得的希望,然而,两夫fù却是提不起任何希望,便出声劝解道:“咱还是先报警,把那些坏人给抓起来,把钱给拿回来吧?”说着,她还扯了扯陈国彬的衣袖,想让他也帮忙劝劝,还怀着一丝梦想的她总是不想见到爱情得不到好结果。
“到这会,我倒也是想通了,报警也不会有用的,妹子啊,你jiāo了个好男朋友啊,这年头,这样的人已经很少啊。”男人说道,看着陈国彬的脸sè却是十分赞许,又对着陈国彬说道:“娃子啊,谢谢你了,没想到素不相识的,你还能这样帮我们,谢谢了,相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还有,你这nv朋友很心地不错。”说这话的时候,面带笑容,却哪还有那种要死要活的样子?
“不用客气,换谁都会这样做的,你要想报警的话找我就行,我常在这。”
嫣然看着陈国彬把那化验单塞回到那男人手中,口中很是随意的答道,随后便拉着自己的手转身便要走开,心中大为赞许,却不想,走了没两步,身边的他又冒出了一句话:“嫣然,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为民除害呢?反正也活不长了,要是我的话,我就~~”
下一秒,嫣然的手立即堵住了陈国彬的嘴,待到确实他已经没有再出声的意图,这才缓缓松开手,心中还在想着,这陈国彬也太不懂事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种教唆的话可千万别让对方听到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就这么忐忑不安地走了两步,却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看,却看到那对夫fù还站在原处,那个患了绝症的男人望陈国彬,正在意味深长的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