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党员确信那是人的脚步声,为什么那么确信,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他敏锐的感觉告诉他的,有时侯感觉很有意思,它超越了思想,跑到了思想的前面,并于思想之前,就作出了自己准确无误的判断。
张党员模到了火柴,他模索着抽出一根,使劲在火柴盒的侧面划了一下,只听“哧”的一声,一团橘红的火焰闪烁了一下,但随即就被那从窗户里挤进的冷风无情地扑灭了。这时屋里显得更暗,张党员闭上了眼睛,他要从黑夜的怀抱中挣月兑出来。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感觉好了一点,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些东西了。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张党员出得门来,一个身影在他前面诡秘地一闪,就消失在一片树林当中去了。他什么也没想,事实上也来不及多想,因为他的感觉再次告诉他,那是一个人的身影,他向那片树林追过去。这时第一遍鸡叫开始了,一般情况下,当第三遍鸡叫的时候,天就要亮了。先是村东边的一只公鸡扯开了嗓子,这是村里公鸡中的“超级男生”,是母鸡们的梦中情人。那叫声高吭嘹亮,充满自信与骄傲。张党员想:“即便是一只公鸡,也有它的光荣与梦想。”然后是其它的公鸡,跟着唱和起来。
张党员到了那片树林,但那里什么也没有,他蹲子,仔仔细细地观察,果然发现了一串人的脚印。那脚印的方向通向西边的山里,据说那山里面有一个鬼屋,村里人一般是不会到那里去的。但张党员不信,虽然他也没去过,而鬼屋的事他还是觉得那是无稽之谈。话虽如此,但张党员还是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惧。人总有需要怕的东西,总有需要敬畏的事。当一个人什么都不怕了,那别人就该怕他了,因为这人已经麻木了,已经失去了人的本性了。
山路很难走,特别是刚下过雨,路异常地滑,张党员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不轻,他好不容易才艰难地爬起来,觉得骨头都散架了。第二遍鸡叫开始了,这次抢先领头的是村子北边的一只“少壮派”,它一直觊觎着那只“超级男生”公鸡的地位,梦想着有朝一日被母鸡们“咯咯”叫着包围的美好日子。但它的声音明显地有些沙哑,却偏要搞什么“美声叫法”,其结果是招来了其它公鸡们的一顿毫不留情的嘲笑。
天有些微微亮了,张党员也看得更清楚了。他循着脚印在蜿蜒的山路上蛇行般追逐着,但始终看不见那人的身影,看来那人习惯在黑暗中行走,更习惯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这人是谁呢?”张党员冥思苦想。“他为什么会到我的窗前呢?”张党员百思不得其解。一阵隐隐的恐惧感又无情地向他袭来。在李家村,怪事一桩接一桩,而且已经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就是他的李翠儿和他们的孩子。难道还有更怪更离奇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吗?他不敢往下想,现在最为迫切的,就是追上前面这个神秘的“怪人”,也许会解开一些李家村的秘密哩。
鸡叫第三遍了,这次领头的是那个骄傲的“超级男生”,它下决心要好好地羞辱一下那只“少壮派”,使它在母鸡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它清楚地知道,母鸡在听,在用心地听。它居然也玩起了“美声叫法”,它的叫声悠扬圆润,略带一点霸气,在村里久久回荡。其它“追星鸡”们赶紧附和,一时间好不热闹。
天亮了,张党员追到了一座房子前面。这座房子很大,隐藏在深山里,看样子年代有些久远,因为它和现代建筑有很大区别。这里离村子已经很远了,到底有多远,张党员一时也说不清。但他总觉得这房子有那么一点怪异,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张党员苦苦思索着,但始终找不出哪里不对。
“哦,对了。”张党员心里说。他发现这房子很干净,异乎寻常地干净。这房子被茂密的树林包围着,可地下和房屋上居然没有一片落叶。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整个房屋没有一丝蜘珠网。“难道这就是村里人所说的鬼屋?”张党员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这时他的眼光被房屋东面的一堵墙吸引住了,墙上面画着一只流血的手,这只手五指伸开,指向天空,恐怖而狰狞,张党员浑身整个毛孔都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