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话让张党员大吃一惊,他再仔细看了一眼那女人的表情,觉得她是认真的。洞口布满了阳光,就象是阳光在洞口拉起了一道帘子。那女人用阴沉的目光看着洞口,她并不为那阳光所动,而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张党员立即捕捉到了她细微的情感变化,“你刚才说的话我不明白,你是一个即将生产的孕妇,怎么会在这可怕的山洞里等死呢?”张党员看着她的眼睛问。那女人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又立即隐藏在长长的睫毛后面去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那女人反问道。
“我只是想帮助你。”张党员极其诚恳地说。“你吗?”那女人的语气中明显带有不屑,她看了一眼张党员,那是张党员见过的最阴最冷的眼光。“这样吧,”张党员想缓和一下气氛,拉近一下关系,“我们认识一下吧。”“我知道你,”那女人说,“在李家村,有谁不知道你呢?”张党员笑了,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笑很有感染力,在这个尴尬的时候,他认为有必要充分利用一下他的笑。“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哩。”张党员一面展开他的笑,一面说。但那女人好象厌恶张党员的笑,她皱了皱眉,张党员发现她的眉象两条蚕,在她皱眉的时候,那两条“蚕”仿佛活了,在她脸上优美地蠕动哩。
“我叫李梅儿。”她说。“你好象对我没好感哩。”张党员依然笑着说。“那重要吗?”李梅儿理了理头发,“我现在是一个等死的女人,一切都将结束了。”张党员的笑僵在了脸上,他走近李梅儿,“你那样年轻,而且将要生下你的孩子,怎么能说等死呢?”李梅儿又理了一下头发,看得出她很在乎自己的形象。“你一个男人是不会明白的。”她说。“这跟你肚里的孩子有关吗?”张党员好象明白了什么。
“也许吧,”李梅儿又叹了一口气,“但我不能改变什么,你自然也就更不能了。”张党员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她到这个死亡山洞里等死。唯一的解释就是,李梅儿跟一个也姓的男人有了肚里的孩子,但这又几乎不太可能,因为在现在的李家村,真正姓李的男人恐怕是找不到了。李家村的女人们都是通过“种子男人”来延续后代的,而她们生下的男孩子都被“处理”掉了,他张党员自己就是那些“种子男人”之一。
李梅儿看到了那几堆阴森森的白骨,她不禁浑身颤抖了一下。“她们也是到这里等死的,是的,我也象她们一样,不就就会变成一堆可怕的白骨。”她自言自语地说。“你认识她们吗?”张党员问。“她们是我的过去,而我将是现在。”李梅儿的话有点难以理解。但张党员好象明白她的所指,他看了一眼那几个婴儿的白骨,还真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李梅儿忽然捂住肚子,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张党员迅速走向他,他俯体,紧握住李梅儿的手,李梅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她想挣月兑张党员的手,但张党员握得很紧,他感到李梅儿的手冰一般冷,这是气血两亏所致。疼痛过去之后,李梅儿果断地抽回了她的手,“你想对我干什么?”她冷冷地问,神情充满了“那种”戒备。
张党员无言以对,李梅儿的话再明显不过,她是觉得张党员要对她“图谋不轨”。张党员的脸红了,他还没有被一个孕妇这样误会过哩。他本能地想解释,但这种事是无法解释清楚的。但如果不解释,李梅儿或许会认为他默认了哩,张党员陷入了十分尴尬的两难境地。他站在李梅儿面前不知所措,“我其实只想要帮助你,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嗫嚅着说,但明显底气不足。
李梅儿冷笑了一下,“你们男人除了干‘那事’,还会对女人的其它方面感兴趣吗?”张党员的脸上火辣辣的,就如同被李梅儿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但他又想,李家村的女人对男人是带有明显偏见的,在她们看来,所有的男人无非都是“种子男人”,既然是“种子男人”,当然也就只有一件事可干了。
张党员觉得他现在与李梅儿的关系很微妙,他盘算着一定要寻找到一个突破点。而且李梅儿目前的状况很不好,她脸色苍白,脉搏无力,双手冰凉,他必须取得她的信任,才能帮助她。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他想要给她做一次妇科检查。但他现在两手空空,他的接生箱还遗失在丛林里哩。而且就算找回了接生箱,李梅儿怎样才会同意他给她做妇科检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