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牵连梅苑与竹苑两个院子里的人,也事关以后连瑶与连玥之间的姐妹关系,一个处理不好,便是家无宁日的结果。
丁氏想想也头大,看向连瑶的双眼满目失望,本是听了母亲的话把她从乾梓侯府接回来的,没想到第一天便出了这事。眼前的是自己才一心看好的女儿,那边躺着的又是自己丈夫的心头肉,如今可真是难做。
目光触及到跪着的银钏,若是定了她的罪,就算真的与连瑶无关,但在下人眼里看着也是难逃关系。毕竟这些药材是她带回来,又是她送到竹苑里去的。
可很明显,这事若是不处置一个人也没法向府里交代。还有如今正守在竹苑里的老爷和颐寿园里等着消息的母亲。
“四小姐的药是谁熬的?”
“回太太,是奴婢阿桂。”跪在第一排偏东角落里的一个小丫头回道。
“熬药的时候,可有人接触过?”丁氏又继续问道。
“没、没有。奴婢知道这方药对小姐的身体至关重要,连一步都不敢离开。等到绿杉姐姐亲自来拿了药,奴婢才离开厨房。”阿桂回道。
丁氏的目光转向绿杉又问道:“绿杉,你是直接取了药给四小姐服吗?
绿杉立即点点头,信誓旦旦道:“奴婢听木大夫说了小姐的药必须趁热服,因此端了药便立即回房去伺候小姐服了下去,当时红衫姐姐也看到的。而奴婢自西间的厨房穿过走廊回到小姐屋子里,院里也一直有人,所以这药估计、估计是本身就带毒的。”
“绿杉,你怎么说话的?这药是乾梓侯夫人托了娘娘自宫里寻来的,你居然说它本来就有毒,岂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你这样的一句话,可知道会害了我们整个连府?”连瑶上前一步紧着神色说道。
本来心情就烦躁,正愁着无处发泄,如今听得绿杉说话这般口无遮拦,正好让自己挑了个错。
刚才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中有了个大胆的假设。银钏是个极有孝心的丫头,她娘一直病着身子,自己也是听说过的,有一次甚至还听到她问紫烟借钱去给她母亲抓药的。平日里心底也善良,要自己去相信她会去谋害四姐姐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而且也正如大家所想,四姐姐平日里一直披着温婉谦恭的外衣,在府里名声极好。她竹苑里的自然更是对她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如今中了毒,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她自己,因为夹竹桃的毒性十分严重,若有人真想害她的话,怎么还能这么容易就被救活。
这般不惜以自己为代价去陷害他人的故事自己以前也没少听过,像初次见到楚韶华时她使得把戏不就是这一招嘛。早就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超乎常理,不说前阵子她是否也真的看上了乾梓侯府步一群那门亲事,可结果是她落空,对方选的是自己,仅这一点就不信她能对自己不心存芥蒂。
既然她不仁,便不能怪自己不义。不是只有她懂得拿对方身边的人开涮的,自己以往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不去招惹她,可也不代表自己就是好欺负的
绿杉听后立即浑身吓了一身冷汗,望了望连瑶,又瞧着丁氏立马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只是那批药材是在进竹苑之前,离开乾梓侯府之后才被人下毒的。对对,奴婢就是这个意思。”
她慌乱的表情此时看在连瑶眼中才觉得心里痛快了几分,可却依旧不解气。难得抓到的话柄,想要自己松口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银钏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如今要面临这不白之冤,那自己就不能这么简单就放过绿杉,也定不能让她连玥的人好受。
连瑶心里这么想着便越发的阴狠,开口又逼近道:“药材是我亲手从乾梓侯府拿出来的,也是我亲自送去的四姐姐那儿。你的意思就是说是我下的毒,故意想害死四姐姐咯?”
俯身看着跪着的绿杉,自己说的是事实,也是大家心里都猜测的想法。可若是绿杉将这层意思这么明显的说出来,便也是犯了以下犯上诽谤主子的罪名。
绿杉听了立即叩头说“奴婢知错”,心中怕极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十小姐怎么像是咬定着自己不放了。
边叩首边道:“十小姐,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连瑶却是不去理她,而是径自走到丁氏面前跪了下去说道:“母亲,女儿知道现在府里的人肯定都是认为女儿下毒害的四姐姐,偏让人看着银钏不顺眼去顶了罪。只是母亲,女儿平日里虽与四姐姐不见得有多么得亲密,却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害了她啊。”
连瑶说着说着便委屈地擦了擦眼,看得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觉得她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一样。
丁氏一瞧叹了口气忙道:“谁说是你害的你四姐姐?定教那些嚼舌根子的人瞎说八道,挑唆你们之间的姐妹之情。”说完恶狠的眼神望向绿杉,对着身旁的人说道:“这贱婢在这儿无中生有,挑拨小姐之间的感情。真是目无规矩,四姐儿平日个疼你们,倒教你们养成了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了。今日我定要好好惩治你,来人,掌嘴”
绿杉吓得立即抬起头,两眼害怕地望着丁氏,一时竟连求饶都忘记了。
“啪,啪,啪……”
自有人上前将绿杉的双手捆绑于后,旁边的婆子立即就拿了专门掌嘴用的竹板上前开始甩起了耳光,一声声巴掌声伴随着绿杉的叫喊声一起传入大堂内每个人的耳朵里,跪着的丫鬟、婆子谁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生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
足足打到了绿杉都喊不出声来,丁氏才喊了停。
连瑶在一边冷漠地看着,自始至终心里却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有些得意。她或许真的是无辜,可银钏就不无辜吗?
自己现在没有办法立马洗清银钏的嫌疑,她仍旧是第一嫌疑人。那自己也敲山震虎下,让那趟在深闺中养病的连玥也清楚这事还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
竹板很硬,打上去的威力不小。绿杉的两脸蛋都被打的红红的,嘴角也溢出了血丝,双手被解开后,立马人就塌了下来,侧趴在地上。
“瑶儿,你也起来吧。这件事情,母亲定会为你做主的,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丁氏看着依旧跪着的连瑶出声道。
这可是自己手里的一张好牌,一张可以继续拉上乾梓侯府的牌,一张可以牵制瑾儿的牌。
连瑶这才谢了恩,起身又看向跪着的众人。
还不等想出个对策来,却又听得丁氏说道:“来人,将银钏拖下去杖责三十,然后关进柴房。”
“母亲……”连瑶不禁惊恐道。
丁氏却是一脸正色道:“不说这毒到底是不是她投的,不过她私下里研磨毒粉已是事实,这种事情不处置,今后府里谁都这样,可还有规矩没有?”
连瑶无法开口求情,只能看着银钏两个大汉在自己眼前拖下去,看着她那求救的眼神,却终是无能为力。
她那般弱小,可怎么受得了这三十棍子?
然后,更糟糕的却在后面。
“你们都出去睁大眼睛看着,今后谁要是犯了错,定不轻饶”
丁氏却又接着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便扶着李妈妈率先往外面走去,连瑶无奈只能跟着过去。众人包括绿杉都也纷纷起身,跟上了脚步。
连瑶知道丁氏这次是想要杀一儆百,当着大伙的面整治下府里的规矩。虽说是让她们引以为戒,可却没有顾忌到银钏的的感受,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要她以后如何做人?
走出去的时候,银钏已经被两个小厮给按住在了红漆长凳上,两侧站着两个拿着长棍子的大汉,银钏身下的裙摆被撩起,只剩下一层亵衣。棍子一记一记敲下去,银钏的眼泪掉在青石板的院子地上,每打下一棍,她便嘶喊一声。
院子里里外外将近有二三十个人,连瑶皱着眉头,不忍看着银钏一点一点变红的,心知这对于银钏来说极其侮辱。不禁意双手紧握,懊恼自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看……
当银钏被打完三十棍的时候,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任由下人将她拖往后院的柴房去,连一句请求开恩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场景看得连瑶辛酸,暗道如果自己有能力、有权力,就可以护住身边的人。
“把紫苏、紫烟与绿杉、阿桂关进后院的废屋里,严加看管,这事等我查清楚了才处理”丁氏又对着姚妈妈说道。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带走,心里的那份蠢蠢欲动的争斗感越发的强烈,自己是不会这么容易被连玥算计的
……
却不防,第二天卯时还没到,就传出来夜里银钏在柴房里拿着麻绳投缳了。
连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还躺在床上,迟迟不能没能回过神来。整个梅苑除了几个临时支过来的小丫鬟就没有什么人了,整个早上都是静悄悄的。
在床上坐到了天明,想必外面的人都传银钏她是畏罪自尽的,想起刚重生过来见到她的时候她还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和金钗两个人在院子里踢着毽子,如今一年没满却是年纪轻轻就没了。
自己决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就算真的是自杀,也不能让了坏了她的身后名。
眼中充满了仇恨的怒火,连玥,你欠我的实在太多了,以前紫竹的那件事情没找你负责,如今银钏虽不是你所为,却因你而死。
这两条人命,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偿还?这笔账,自己是迟早都要向你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