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请用茶。”
连瑶在大堂里坐下,诗姨娘便端了茶来。见着连瑶又笑道:“这院子里原是三年都没个女主人了,如今姐姐进了门,今后可是热闹了。”
连瑶端倪着眼前的如诗,明里暗里都看不出她有一丝的不妥。便接道:“你也知道,我是新进门的,不说别的,就只这重影阁里,也比不上你熟。”
诗姨娘听了,立马神色紧张了起来,欠了身惶恐道:“姐姐抬举婢妾了,婢妾只是个奴婢,粗陋不堪,怎敢同姐姐这般金贵的人相提并论?”
“没什么金不金贵的,以后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用这般客套。”连瑶看了眼旁边的如诗,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起来,用衣袖遮住了脸上不耐的表情。
说真的,自己不是很喜欢听这些台面上的话,如诗这种一句一个褒奖的词用在自己身上,总觉得她太过刻意讨好了。
耐着性子与如诗又话了几句,连瑶知道今日这场妻妾见面是不可避免,所以才不得不走个过场。
这会许是春肜也该回来了,连瑶望向门外,心里急切地想回屋子里去。但看着眼前一脸热情的如诗,怕是自己就是说了要回去,她也会跟着进来。
今天才是第一天,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也不好这么明显就驳了她去。看向另一边站着的紫烟与紫苏,正想着找个什么合理的借口月兑身的时候,却听得如诗又开了口。
“在老太君那姐姐必是遇着了楚二女乃女乃,她可是让姐姐您难做了?”
如诗问的极为谨慎,将她那本就站在连瑶右侧的身子都弯了起来,余光又不动声色地望向四周,一副想说些私房话的模样。
重新审视了下诗姨娘,见她此时虽是低着头,脸上却是极认真。
无论是哪家的大院,一般各房里都会有个默契,就是不互相干涉。如今她一个小小的姨娘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牵涉到了二房里的人,连瑶倒是很意外,这与她平时谨小慎微的模样大相径庭。
见着如诗对着堂内的丫鬟们有些顾忌,连瑶便将原来的小丫鬟给遣了下去,只余了紫苏和紫烟二人才道:“你可是有话想说?她们都是我身边的人,你有什么便说什么,不用避讳。”
如诗等身后那些丫鬟的脚步声远去了才抬头,又看了看连瑶左右站着的紫烟二人,先是笑着道:“两位姑娘都是姐姐身边的人,婢妾自是不会把她们当外人。”
连瑶默不作声,吹了吹手里并不烫的茶水。
如诗见了,又朝着连瑶走近几步凑头小心道:“女乃女乃,这楚二女乃女乃可不是个好人,您得小心。”
连瑶的眼睛一顿,心生诧异,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看着眼前诗姨娘的脸上渐渐漫上不解,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如诗的态度变得太快,连瑶不禁以为她是转了性还是坏了脑子,居然敢对楚韶华评头论足起来,还赤luo果地就明说了她不是个好人。
见着连瑶不信,如诗急着解释道:“女乃女乃您不知,在您进府的前几日,她便单独找过婢妾,说要我帮她让害您,让您今后在侯府都过不上安稳日子。”
“哦,那你是如何回的?”连瑶饶有兴意道。
“婢妾当场就拒绝了她,姐姐是爷的正房,便是婢妾一生要伺候的主子,怎么敢打起那坏主意起来。”如诗说的一脸愤慨,生怕连瑶不知道她的好心似的。
瞧着眼前说的头头是道的如诗,连瑶一时倒是还真在心里多放了个心思。
只是这心思针对的却不是楚韶华,而是眼前的如诗。
身为一个妾室,又是一个从丫鬟提做起来的姨娘,如诗她当真能不盼着有个出头之日?
慈荫堂上上下下那么多下人,若说是亲近,眼前的如诗远不如茗鸢茗艺她们。若是貌美,却也是平平,试问这样的她怎么就能让老太君偏偏选中了她?
所以当初见到如诗的时候连瑶就不敢小觑,因为就算是一般普通的人,也会想要在妻室底下耍耍小计。
不说其他,就以往在连府里的各房姨娘,也个个都是深藏不露。
不说一直被父亲宠着的古姨娘,就是不论吃斋礼佛的曹姨娘,还是深居简出的莫姨娘,个个也远不如表面看的那般简单。她们在笼络丁氏的同时,也还会互相斗着、害着、防着,不然五个姨娘怎么就能只留了她们几人?
如今眼前的诗姨娘有楚韶华主动提出帮忙,有了个依靠,却是不假思索就拒绝了?为了维护自己这个还没过门的继室,不惜去得罪楚韶华?
连瑶还真就不信眼前的诗姨娘真的对自己能有这份心思。
因此在听得她说楚韶华事先就想使坏害自己的时候并不觉得多么意外,然而自己后面的问话也不过是试探试探她,毕竟无论真相如何,如诗的回答定会是刚刚的一番言辞。
所以连瑶疑心的并不是她谈袒护自己的这些话,疑就疑在了她回答的时候不经一丝犹豫,脸色、眼神甚至还没有平时见到自己的时候那般慌张,整个人镇定过了头。
瞧着正很认真打量着自己脸色的如诗,连瑶幽幽道:“方才在老太君屋子里,我敬茶的时候将她的手给烫着了。”
如诗失声惊呼,口都张了开来,却等见到连瑶并不怎么紧张的时候,双手在身前动了动道:“看姐姐的神色,楚二女乃女乃该是没出什么事吧?”
连瑶瞧了眼如诗,又望着别处漫不经心道:“茶是用烧开的水泡的,二嫂的手烫着了一大片,加之先前的时候她在重擎阁里受了点意外,早膳用到一半,肚子便疼了起来,忙让人请了张大夫来。”
说完又望向如诗,一脸认真打量着。
“这么严重,后来可如何了?”
如诗似是没有经过犹豫便月兑口问了出来,等说完方才意识到自己逾矩,又忙将脑袋缩了回去,一脸低着头,有些懦怯。
连瑶最见不得人这副模样,懒懒道:“倒没出什么大事,就是二哥亲自送回重擎阁里去了。”
如诗似是没有了方才的那般莽撞,考虑了半天才道:“依婢妾看,女乃女乃您有空去探望下楚二女乃女乃才是。”
连瑶笑了,望着近在咫尺的如诗道:“大嫂她也是这么说的。”
后者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拉着脸讨好道:“还是少夫人考虑得周全。想是楚二女乃女乃故意要在老太君、夫人面前让您下不了台,才使了这计策,如今倒是害的她自己动了胎气,真所谓是……”
如诗说到一半,见着面前坐在大椅上小巧的连瑶却是正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看着自己。不经让这笑容看的有些揪心,声音便慢慢越说越轻,最后就停了下来,如诗不安道:“女乃女乃,您……”
连瑶一笑就站了起来,走到如诗身前,绕着她凹凸有致的身体转了一圈,眼睛却是不离其身,意有所指道:“你怎么就认为这是二嫂故意使得计策,难道就不可以是我故意害得她?”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如诗耳里却是如同一个雷般,心里顿时惊惶不定。声如蚊呐地回道:“楚二女乃女乃本就与连二女乃女乃不合,如今您又进了门,她少不了想排挤您,加之她之前又与婢妾提过,因此婢妾才这般以为的。”
抬眼偷瞄了一眼身边的连瑶,见着对方脸色没有一丝缓和,如诗忙就直直跪了下去,接着又大声道:“婢妾相信女乃女乃您自是不会去害她的,此事定是楚二女乃女乃的不是。”
连瑶也不唤如诗起来,就这样俯看了她好半天才低子,在她耳边道:“你倒是把咱们这里层的关系看得透彻。”
跪着的如诗身子不经一抖,忙解释道:“婢妾,婢妾不该胡思乱想,求女乃女乃原谅。”
“也没什么,你是一番好意,起来吧。”
将如诗吓得已经好似没了方寸的时候,连瑶才看了眼外面空旷的院子放了话。
这个时刻是没人,可总有有人往来的,何况,步一群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一直让她这么跪着让人看了也不像话,少不了闲言碎语一堆的。
如诗本以为连瑶小小年纪,不会有那么多主见。现在却有些模不透她的性子了,听得这话,也不敢多加磨蹭,起了身又颔首谢了恩。
望着眼前规规矩矩站得笔直的如诗,连瑶便又道:“你的心意我了解了,只是楚二女乃女乃毕竟是二哥的妻子,府里正经的主子,私下里还由不得你妄加评论的。就方才你的那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少不了教外人说我连瑶在老太君里让楚二女乃女乃受了委屈回来还抱怨说她不是的。”
这话虽说得不隐晦,连瑶却就是要这个效果。
倒不是连瑶刻意看低自己丈夫在家里的地位,她如诗本就是侯府里一个庶子的姨娘,外人间的事情还是少掺和着。
如今自己本身在步家周身未明,还不想先和窝里的人闹腾起来。
“是婢妾的错,差点连累了姐姐,还是姐姐想的周到。”如诗只是低头,一副懊恼的模样。
连瑶不想与她多周旋,便道:“今早的安也请了,你就回外院里呆着去吧。”
如诗听了却是不想离开,抬头对着连瑶吱唔道:“姐姐,婢妾……”
明白对方的意思,连瑶不留一丝念想道:“你看我屋子里丫鬟、婆子一大堆,你就不必跟在我身前侍候了,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人唤你来。”
“是。”
如诗不敢再辩解,行了礼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连瑶这才带着紫苏和紫烟回了寝室去,在炕上坐了下后,发现春肜竟还未回来。便望向一边的紫苏、紫烟问道:“方才你们也看到了,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紫苏一步上前,对着连瑶敛目回道:“回女乃女乃,诗姨娘口口声声说着楚二女乃女乃不是个好人。依婢子看,她却也不是个安分规矩的人”
连瑶听后望着跟前的人满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