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来啦。”连瑶示意一边的紫苏上前将自己扶起,看了眼身前的钱贵家的慵懒地说道。
人却是不想离开美人榻。
钱妈妈由于先前的事情,对眼前的十姑女乃女乃有些看不透彻,故而回道:“是的,女乃女乃,奴婢早就想来见您了,无奈一直没有机会。”
见到钱妈妈笑,连瑶也笑了出来,吩咐旁边的紫苏和紫烟去外搬了个小杌子和端了茶进来。
钱妈妈在连瑶身前坐下,而后吃起了茶来。捉模着心里的那件事,瞧了瞧正望着自己的连瑶,低下了头还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连瑶看着她吃了几口茶,又等了一会,也不见她开口说话。嘴角一抿,既然她不想先开口,那就只能自己说了。
拢了拢因躺了片刻而有些缭乱的头发,连瑶打发一旁的紫苏等人出去。见着钱妈妈好脸色地道:“一直想着要请妈妈来说话,只是昨儿个一直不得空。今日又发生了那事,想必妈妈也是听说了?”
钱妈妈点了点头回道:“关于早上尘爷落水的事,老奴自是听说了的。”
而后又往前靠拢了连瑶,轻声道:“只是女乃女乃您早上的做法却是有些欠妥。”
连瑶瞄了眼钱妈妈,心道难不成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自己还能见死不救?
“妈妈这是何意?”
看来这钱妈妈不止自己先前认为的那般胸大无脑,心肠还真是个硬的、狠的。
钱妈妈见连瑶面上有些不悦,心想真是蠢,如果尘爷有个意外对她只有益无弊。对着连瑶使了个眼色,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女乃女乃还能不明白?在这大院里,好人可不是像女乃女乃您这么当的。”
“那依妈**意思,我早前该怎么做才为妥?”嘴角浮出冷笑。
钱妈妈瞧了瞧四周,虽是无人,可有些话也不能明着说出口。自己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十姑女乃女乃是想与自己装糊涂。
钱妈妈堆着脸笑着,眼珠子都埋在了肉里,也含糊道:“女乃女乃心里定是自有了想法的,与奴婢犯糊涂呢~”
连瑶不恼也是一笑,“妈妈是母亲特意派来帮我的,凡事我都指望着妈妈你了。对于早前的事情妈妈也都看在眼里,现在大嫂将暖言和暖玉二人送了回来,你看我是安什么差事给她们俩呢?”
“现在这院子里是齐妈妈主事,女乃女乃尽管将她们打发给齐妈妈就好。”
连瑶眼睛一亮,她这是还为早前自己让齐妈妈管事犯嘀咕呢?
点点头对着钱贵家的无所谓道:“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年纪轻轻,从没出过家门,至于身边的几个丫头,自然就更是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不懂人情世故了。如今身边只有妈妈你见识多,当然凡事仰仗着你,怕闹了笑话。既然现在妈妈也这么说,那等会我便让丫头去跟齐妈妈说,也好给暖言她们尽早安排差事。”
想跟自己打哈哈,也要看自己配不配合才好。
果然,钱妈妈一听脸色就变了,焦急道:“女乃女乃,奴婢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连瑶笑了,笑得异常明媚,“说。”
钱妈妈起身,走至窗前将屋内的琉璃窗子都关了起来,而后回到连瑶跟前轻声道:“女乃女乃,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暖言她们是原先成女乃女乃的人,主子您重用不得啊~”
连瑶看着钱贵家的笑着点点头,她最想说的人怕是齐妈妈吧。
“可妈妈方才的意思,不也是让齐妈妈来安排暖言二人,如今……”
钱贵家的觑着连瑶的面色,也不知对方是真傻还是装糊涂,不得已又道:“照奴才想的,以前三爷屋里没有女主人,才让她一个女乃妈掌事。可如今女乃女乃都进了门,哪还有说院子里的事,交给她一个奴才管,不交女乃女乃管的理。”
连瑶见着钱妈妈也不似想象中的那般迟钝,好歹也有些小心思。只是这小聪明别用到自己身上好才好,低头思考了半天,状似无奈道:“她是三爷的女乃妈,又是重影阁里的老人,我一个新妇,不顾着她的体面,也要看着三爷的面子。”
“女乃女乃这话不对,您这么让着她,会让她以为您是怕了她。女乃女乃您今日就该将院子里的权力握在自己手里,或者交给身边的人才好。否则,她的气焰会越来越高。”
身边的人……她么?
连瑶挑了挑眉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不怎么上心,佯装“你多想了”的模样道:“妈妈想多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下人,难不成还会爬到我头上去?”
“她不会越过女乃女乃,但不保证今后有的人不会。”
连瑶凝眸道:“谁?”
钱贵家的看了看大门紧锁的屋外,回道:“六语。”
连瑶一听果真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示意齐妈妈继续说下去。
“女乃女乃,奴才打听过了,您说巧不巧,六语那丫头就是齐妈**侄女。她现是院里的一等丫鬟,可年纪都有十六了,有齐妈妈这么一位能干的姑姑,难不成还会委屈着不让她配人?她从小在姑爷身边长大的,女乃女乃瞧她整日穿的妖里妖气,一双眼睛像是要勾了人的魂一样。这样的人,女乃女乃真放心让她呆在姑爷身边?”钱妈妈好心提醒道。
原来六语是齐妈**侄女,怪不得她那般有恃无恐。不过眼前的齐妈妈说这些,连瑶倒是觉得好笑,今日正堂里见着的她那宝贝女儿,能说不是个狐媚子?
就自己见着的那一面,瞧着妙珠也不会是个安分的。
“这几年重影阁没有主母,许是耽搁了吧。”
连瑶一脸的风轻云淡,把钱贵家的可是看得急着了,一副恨不得跺脚的样子,“女乃女乃,这可不能大意……”
瞧见连瑶脸上似有不喜,钱贵家的也就住了嘴,又道:“老奴多嘴了,女乃女乃这般精明的人,自是有您的打算的。”
“妈妈说笑了,你是母亲娘家过来的,如今又跟着我到了步家,历经三家,有些事看得必是比我透彻,我自然是听妈**。只是我心里虽明白是这个理,却也不能操之过急啊~”
钱贵家的一听又得意了起来,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正愁没法说。“女乃女乃看得起奴婢,奴婢也不怕人说我卖老,有些不中听的话却是想提点下女乃女乃。”
“妈妈但说无妨。”
“奴婢先前在府里也听人提过,女乃女乃您自小性子就好,以往对七姑女乃女乃总是忍让几分。只是做媳妇和做姑娘不同,女乃女乃不能如以前当姑娘时那般图清静,现在该争的就得争,该要的就得要。”
钱贵家的一点也不迟疑说着,偷偷瞧了眼连瑶,见她听得很是认真便挺直了腰板继续道:“做人媳妇,女乃女乃不止要将这院子里的权力抓在手里,更重要得是将姑爷的心抓牢。”
连瑶倒不知这钱贵家的还真有一堆理论,抛开了思绪认真听着。
“咱们姑爷不是一般的人,不说这侯府的门第,单十几岁就上战场冲锋陷阵,英勇无敌,身上可是有战功的人,是这京中罕见的英年才俊。如今年纪轻轻就做了禁卫军参领,在圣上面前当值,为皇家办事,成天出入皇宫,好不威风。”
钱贵家的先把步一群给夸了一通,连瑶听着明知是奉承话,却也听得心花怒放。想着所谓的妻凭夫贵,该就是这个理了。拿起案几上的茶自抿了一口,又抓起把果子递给钱妈妈,后者自是呵呵地接过,没有开吃,只是藏到了兜里。
“在侯府里,姑爷虽然是个庶子,人前比不得世子爷和二爷那般金贵,夫人也鲜有关心。可奴婢的老眼可是雪亮着,有些事女乃女乃看不到的自是替女乃女乃注意着,府里的下人们对姑爷可是毕恭毕敬的。奴婢明白,这是因为老太君可是欢喜咱们姑爷,所以女乃女乃今后只要讨得了老太君的欢心,在这偌大的侯府就不愁站不住脚。”
连瑶现在有些知道丁氏为什么会让这钱贵家的给自己做陪房了,钱贵只听说阴险精明,她这老婆却也不糊涂,才来没两天就把这些事给模透了。
知道在卫氏面前自己讨不了好处,自己做的再好,肯定也是赶不上她那两个嫡亲儿媳,便让自己干脆去讨好老太君。毕竟,卫氏还是得听老太君的话。
“妈妈是明事人,今后还要妈妈好好帮帮我。”连瑶谦虚着笑着说道。
钱贵家的显得越发的得意,“太太将奴婢这一家子都给了女乃女乃,奴婢不帮着女乃女乃您,帮谁去?”
“我知道母亲的意思,本也是打算着让妈妈你帮着打理内院,可三爷本就任命了齐妈妈,我这一上位也不好就拆了爷的台不是?“连瑶自榻上起身道。
钱贵的也跟着起来了,跟在连瑶身后点了点头,回道:“女乃女乃考虑的是,只是女乃女乃早晚还得将这权给收回来。如今女乃女乃与姑爷新婚,关系正是浓时,女乃女乃要想着在姑爷跟前说说,这耳边风……”
钱妈妈没有再说下去,连瑶自是也明白的,不过步一群那个人,心里可真是没底。
看到连瑶脸上有些微微的忧愁,钱妈妈哪能瞧不出来。她连瑶年纪小,今年才方十四,身量不足,可姑爷血气方刚,外院里也就诗姨娘这么一个姨娘。一个太女敕又不懂风情,一个却是早已风韵不足,定是不能尽兴。
钱妈妈越是深想就越是得意,脑子里的小算盘早就打了起来,就等着连瑶开口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