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瑾从炕桌上捡起她未绣完的锦缎,默默看了一阵,无奈的叹息:“府上针线班子上不知道多少绣娘,你说一声,多得是人替你做。再说就是真想要做针线活,也不急在这一时,这劳什子既费神又伤眼睛,以后还是少做得好。”说着,就将那锦缎攥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顺势就牵着沈紫言的手,一把揽住她的纤腰,让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沈紫言对他这种时不时亲昵的举动早已习以为常,然而在丫鬟们面前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杜怀瑾的脾气,她越是想要挣扎,他越是强来。这人倔得和小犊子似的,也不知在人前是不是这样。
屋子里传来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沈紫言垂着头,眼角余光看见以墨书和秋水为首的丫鬟们都陆陆续续的低着头退了出去。杜怀瑾就放下了锦缎,握住了她的手,伸到灯光下细细察看,又是无奈又是疼惜,“不善女红就不要做这些东西,好生生的一双手,现在成了这般。”
只见沈紫言葱管一般的手指上,布满了针眼大小的小红点,有些地方已经发紫,肿起来了。这都是沈紫言在灯影摇晃下绣黄鹂鸣翠鸟图案的结果,现在就这样被杜怀瑾一眼看穿,颇觉尴尬,只觉得自己有些无用,又有些气馁,“我也就是想学学……”
杜怀瑾叹息着模了模她的头,“这些事情自有绣娘去做,不用你亲自动手的。”沈紫言沉默片刻,突然闷闷的问:“那你的亵衣亵裤呢,难道也要绣娘做?”杜怀瑾微微一怔,长睫迅速眨了眨,才反应过来,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又伸手去拿锦缎,“你这是想要给我做亵衣?”
沈紫言不待他拿过,自己就将那锦缎收在了袖中,“这只是用来练练手的,等到日后技艺娴熟了,再给你做。”杜怀瑾却露出迫不及待的神色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那锦缎抽了出来,反反复复的看,欢喜得了不得,“就用这个做。”
看着他满脸的喜色,沈紫言微微觉得有些羞愧,硬着头皮说道:“这黄鹂不像黄鹂,翠柳不像翠柳,可怎生是好呢?”杜怀瑾呵呵直笑,胡乱在她脸上啃了啃,“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紫言亲手做的,都好。”沈紫言倍感尴尬,杜怀瑾倒是不嫌弃,可是她自己都看不过眼,这要是让人知道,堂堂福王府的三公子,亵衣上面就是几只粗糙的黄鹂鸟,也太说不过去了。
早知道昔日在家时就该苦练女红了……
现在,悔之晚矣啊。
沈紫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要从他手里将那块锦缎夺回来,让他看着自己拙劣的手艺,实在有些窘迫,“我得闲了再替你重绣一幅。”杜怀瑾却格外坚持,“以后是以后,现在我就要这个。”沈紫言抿了抿嘴,“可是线头这样多,穿在身上不舒服。”亵衣是贴身衣物,自然是越光滑越舒适越好,沈紫言的刺绣,正面看上去就是一团糟,更不用提反面了,线头杂交,交相纵横,沈紫言自己都不好意思穿在身上。
杜怀瑾一缩手,眉开眼笑的将锦缎攥在了手中,细细摩挲了半晌,笑道:“也没有那么扎手。”这样说,还是有些扎手了。沈紫言哪里会让杜怀瑾穿着这种亵衣休息,岂不是一种折磨,连连说道:“我今日白天就给你另绣一幅。”
任凭她怎么说,杜怀瑾就是一直坚持,并且振振有词的说道:“我就觉得这副好看。”沈紫言顿时无言,觉得自己这鸟不像鸟,树不像树,一团黄色线头挤在一堆绿色线头中间的刺绣,普天下,也唯有杜怀瑾一人觉得好看吧。
“不过,”杜怀瑾正了正脸色,“你要绣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在晚上绣了。”还未说完,就伸手抚上了沈紫言苍白的面颊,又怜又痛,“紫言做的亵衣我虽然很期待,可是现在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沈紫言熬了一夜,也觉得有些精力不济,精神松懈下来,立刻就觉得头晕目眩,身子软软的,无甚力气。杜怀瑾抱着她上了床,轻手轻脚的替她盖上被子,在她额上轻轻抚模,替她撩开额前的碎发,“好好休息。”
沈紫言却拉住了他的衣角,“你也歇息会。”杜怀瑾也是一夜无眠,此刻倦意袭来,也有些掌不住了,依言褪下了衣袍,在她身边躺下,慢慢将她揽入怀中,而后合上了眼。沈紫言很想问问他去沈府和沈二老爷商谈的结果,但看着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也不去打扰他,心里也相信杜怀瑾能妥善处理此事。就这样静静的凝视了他一阵,倦意袭来,也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耀眼的阳光透过罗帐照射进来,在丝被上投下了大大小小的光斑。神智渐渐清醒,身上的压覆感就清晰的传来。杜怀瑾一只胳膊就横在她腰上,另一只胳膊横穿过去,她的头就枕在了上面。而杜怀瑾修长的腿,就这样环住了沈紫言的双腿。
沈紫言顿时哭笑不得,他睡得倒是香甜,感情是将自己当做了肉垫。忍不住转过脸去,想要推开他的胳膊,只是看着他熟睡的俊颜,到底是不忍心,只得咬牙忍了忍,罢了罢了,看在他为自己一夜奔波的份上,暂且就不和他计较了。
而他满头的青丝散落满枕,就这样和她的发丝缠绕在一起,有一种暧昧的亲昵。好像,没有间隙的两个人,相互交缠,相互拥抱。金色的朝阳为他的面庞踱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沈紫言又挨得近了些,看见他长长的眼睫在白皙细腻的面颊上投下一道扇形的阴影,就好像是一双蝴蝶停歇在他的眼睛上。而他的唇薄薄的,透着几许绯红色,鼻梁高挺,这容颜竟然是说不出的俊朗,只觉得就这样静静看着,天地山川也为之失色。
沈紫言暗叹了一口气,这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岂不是让女人自卑。想着,翻转过身子,伸出自己还带着肉涡的小手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气馁,将两只手放在一起比较,只觉得自己的一双小手格外不称意,忍不住抓住杜怀瑾的手掐了掐,心里暗骂,男人的手长成这样,岂不是叫人难堪。
那边杜怀瑾早在她醒来之前就已经转醒,只是看她睡得安详,也不去打扰她,直到看着她眼睫眨了眨,知道她就要醒来,才慌慌忙忙闭上了眼,不叫她知道自己偷看她的事实。哪知道沈紫言醒来后居然也开始偷看他,杜怀瑾心里快乐得几乎要放声高歌,但也知道沈紫言有些时候脸皮薄,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她难堪。
感受着她灼热的目光一点点从他脸上划过,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了自己内心的冲动。哪知道那女人居然开始掐他的手指,也不知她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杜怀瑾眯着眼,微抬了头,顺着她瘦削的背部向前望去,就看见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掐着他的手指,虽然她用的力气小,不见得刺痛,可是还是有一阵酥**痒,让杜怀瑾心里顿时一荡,身子自有主张的就覆了上去,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暧昧的呼吸吹拂着她耳边的碎发,“紫言怎么这么顽皮?”
声音喑哑,透着几分慵懒。沈紫言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忙松开了他的手,似是掩饰一般的说道:“三郎的手真好看。”“是么。”杜怀瑾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另一只手的手指已经灵活的顺着她的脖颈一路下滑,“我倒觉得紫言的手更好看。”说着,就捉住她的手,重重的咬了一口,“柔若无骨,白荑一般的纤纤玉手……”
他的语气又暧昧又轻佻,沈紫言却根本恼不起来,只推了推他,按住他一路下滑的手,低声问:“你和我父亲商议的如何了?”杜怀瑾的手僵住了,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岳父说,会好好和大伯父说说此事,让他给一个交待。”话音刚落,又去骚扰她的唇角。
沈紫言也是被他撩拨得低低喘息,但还是咬牙忍住了,“大伯父这些日子有没有去找过我父亲?”杜怀瑾似是在惩罚她的三心二意一般,恶意的伸出手指揉捏着她胸前的傲然挺立,“没有。”简单干脆的二字,似乎已经是杜怀瑾忍耐的极限了。
原本沈紫言听到这个回答该是松了一口气,或是高兴,只是,一瞬之间,她突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心一点点冷去,身子也随之变得僵硬。杜怀瑾感受到她微妙的变化,停下了双手,轻声问她:“怎么了?”
沈紫言没有说话,将头深深埋在枕中,很想将自己化作一团烟尘,就此消失。杜怀瑾看出她的不对劲,急急叫唤:“紫言,紫言,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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