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就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似乎是许久没见着沈紫言畅然一笑的关系,杜怀瑾只觉得一阵晕眩,凝视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沈紫言见着他灼热的目光,抿嘴轻笑,似乎和杜怀瑾说开以后,就觉得二人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也不怕他,轻轻揉了揉他的面颊,揶揄道:“怎么,太久没见着阳光了,眼花了?”
杜怀瑾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斜了沈紫言一眼,这一眼叫沈紫言鸡皮疙瘩几乎落了一地,谁能想到杜怀瑾这样的人,方才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有些哀怨……
杜怀瑾不过一瞬之间就恢复了常色,继续哀怨的看着她,“谁让娘子生得太好看,让人多看一眼都不行。”脸不红气不喘的,沈紫言都替他害羞。或许是被杜怀瑾这种赖皮磨练出来的关系,沈紫言也淡然一笑,“那兴许是三郎老眼昏花的缘故……”
“我老眼昏花?”杜怀瑾哭笑不得,眉梢微挑,在她耳边低语,“你夫君正值双十年华,如狼似虎的年纪……”语气暧昧,沈紫言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立刻拉上被子,将头埋了下去,“我要歇息了。”杜怀瑾见着她如此,越发觉得心里欢喜得紧,哈哈大笑,如同拍着小狗一般拍着她的头,唇边含笑,“你慢慢睡着。”
沈紫言不由白了他一眼。
杜怀瑾又挑了挑眉梢,那眼神,怎一个轻佻了得。沈紫言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引火烧身,立刻将头缩回了被子,闷闷的说道:“待会要吃酸枣糕。”难得她主动想要吃些什么,杜怀瑾含笑点头,“好,我叫人给你做。”
听着他轻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耳侧。沈紫言才从被子里出来,眼里闪过一道冷意。花粉和檀香,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下的,多半就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了。她和杜怀瑾都心照不宣的对此事保持了沉默,然而不代表她不会去想。
杜怀瑾的脾性她是知道的,对于那种不怀好意的人,从来不手软。而沈紫言自己也是如此,譬如当初的金姨娘和郭妈妈,她都不假颜色的去处置了。只不过,这次还不知道下毒的是谁,这要是查出来了……
结果不言而喻,就是自己肯放她一马,杜怀瑾那里,也不会轻饶了她。
沈紫言想了又想,到底是谁要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来说,自然是自己身边服侍的这几个丫鬟嫌疑最重。墨书,随风,默秋这三个丫鬟她是可以作保的,当初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在前世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她们都没有抛下自己,在现在又怎么会谋害自己。
再说,随风和默秋一个管着衣裳,一个管着厨房,也很久没有来自己身边走动了。而墨书,根本没有谋害自己的理由。至于秋水,沈紫言相信她是聪明人,不会铤而走险,因为纸包不住火,这事迟早被败露的,到时候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这么说来,嫌疑最大的,就是后来陪嫁的四个丫鬟,青箩,白蕊,丹萼,墨苔。沈紫言昔日在沈家时,身边来来去去的也就那么几个丫鬟,之所以选中这几个,是看中她们机灵,而且家人都在沈家,也不怕她们出什么幺蛾子。现在看来,到底是自己的疏忽。
只是,到底是她们中间哪一个呢?
来不及细想,就听见秋水的声音:“小姐,该吃药了。”沈紫言也只得将这事搁在了心头,淡淡回了句:“进来吧。”外间的白蕊几人听到动静,都进来服侍,一个拿大迎枕让她靠着,一个替她披上衣裳,又有一个替她撩起罗帐……
总而言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沈紫言的目光淡淡的从她们身上掠过,一时之间,倒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秋水就端起白瓷碗喂她吃药,笑道:“三少爷特地吩咐了,等小姐吃完药,就尝尝蜜桔,是从淮南那里送来的,甜津津的。”
沈紫言心里一暖,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不止一次和杜怀瑾抱怨过药汁儿太苦,她喝不下去,想不到杜怀瑾就想到了这一招。吃寻常的甜食,只会影响药效,因而杜怀瑾也不许她多吃,不过吃蜜桔倒是无妨。再说沈紫言本来就喜欢吃这些小玩意,想到杜怀瑾的一片心意,她眉眼微弯,唇边也绽出了一抹笑意。
平日里觉得苦涩不堪的药汁儿,此刻也不觉得那么苦了,沈紫言自己端起碗,一饮而尽。秋水剥了橘子,用帕子抱着递到她手中,笑道:“小姐快尝尝。”沈紫言笑着尝了一片,点头,“的确很甜。”也不知是在说蜜桔,还是在说她的心事。
正出神间,就听到外间小丫鬟来报:“二舅爷来了”二舅爷就是沈青钰了。沈紫言一听,精神一振,她也许久未见着幼弟了,忙命人去请,“快请“随即想到这是内室,他们兄妹二人说话有些不便,还未等她吩咐,秋水已放下了罗帐,又搬过屏风,搁在了床前。
沈紫言微微叹了口气,现在到底不是从前,那时候沈青钰年幼,又是在沈家,自然没有这些男女大防,现在他长大了,再也不可能如从前那般相处了。沈青钰撩帘进了内室,沈紫言就朝秋水使了个眼色,满屋子的丫鬟都退了下去,唯有秋水服侍在左右。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初沈紫言将她从三等小丫鬟的位置上提拔上来,就是打算信赖她,现在和沈青钰说话,自然也不怕她听见了。沈青钰的声音带着些恭谨,“惊闻三姐卧病不起,特地来探望一番,也不知道三姐现在如何了?”
透过大红色的帐子和水墨屏风,沈紫言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沈青钰模糊的人影,然而听着他话里的疏离,心间一片悲凉,忙笑道:“无妨,就是有些乏力,有楚大夫来看过,现在已经大好了。”沈青钰听着她语调清丽,似乎并无大碍的样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语气里含着说不出的欢喜。
沈紫言哪里又听不出来,脸色微霁。那边沈青钰却又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沈紫言不由觉得奇怪,笑道:“你之前可不是这样,都是有什么话也不会瞒着我的。”沈青钰俊朗的面庞瞬间一亮,笑了起来,“来的时候父亲对我说,三姐现在身份不比从前,行事更应该谨慎,不能让人看了笑话才是。如今看来,三姐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变。”
沈紫言也笑了笑,二人之间的隔阂一瞬间烟消云散。只是沈青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启口,踟蹰了好一阵才说道:“三姐,三姐夫待你如何?”沈紫言立刻会意,沈青钰必是听说了什么,现在特地问起。虽然是姐弟,这些话也不好意思说起,所以才支支吾吾的。想到此处,忍不住笑了笑,“你三姐夫待我极好。”
报喜不报忧,沈青钰也明白这个道理,听着沈紫言的话,自然不大相信。他年岁渐长,渐通人事,隐隐听着有人说起杜怀瑾名声不好,常年和戏子往来,他心里自然有些不虞,然而也未笃定如此,三人成虎,说不定就是谣言。只不过有一次他却亲眼见着杜怀瑾进了绮梦楼……
他回来以后,一夜不能合眼,屡屡想到自己的三姐,心急如焚,这才借着探病之机,进福王府来看看。出乎他意料,福王妃待他十分热忱,他心里盘算着,福王妃的态度,多半和三姐有关,也就心头微松,待和福王妃寒暄过后,就来了杜怀瑾的院子。只是不曾想未见到杜怀瑾,也不好问起他去了何处。毕竟是来做客的,有些话不能启口。
只是见着沈紫言卧病在床,而杜怀瑾却又不在她身边,难免心里觉得有些失落。想了想,结结巴巴的说道:“三姐,你不用瞒我,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出头。”沈青钰今年也不过十四岁,这些话从他口中出来,有些不伦不类的,可是这份心意,却叫沈紫言珍重万分。
“若是有谁欺负我,我头一个就告诉你。”沈紫言的语气很郑重,没有半分玩笑。沈青钰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三姐,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点心来了。”沈紫言忙命秋水接过,看了一眼,莲花形的,牡丹花形的,各式各样的小点心,都是她在家时最喜欢的。忍不住笑道:“这些我都喜欢吃,难为你还记得。”
姐弟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客套可讲,沈青钰就笑了笑,“倒是你走以后,府上没人吃这些,厨房也就把模子收起来了,我这次突然要这些,倒叫她们忙乱了一阵。”沈紫言心念微动,若无其事的问:“现在厨房是谁当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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