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吵吵嚷嚷了半天,也没吵闹出一个结果来。
沈紫言嘴高高撅起,似能挂一个油瓶。杜怀瑾望着她,无奈的笑道:“就两个月,你再熬上两个月,我就再带你出去。”“真的?”沈紫言方才虽说是闹着玩,可想到日后要被禁足,嗔着要出去游玩,也有些半真半假的意思在其中,这时见他松了口风,立刻伸出了小指:“你可不许反悔。”
“好好好。”杜怀瑾好脾气的笑了起来,勾起了她的小指,“绝不反悔。”又在她唇边偷吻一个,才说道:“这好消息,也该去告诉娘一声。”沈紫言笑着颔首,舌忝了舌忝下唇,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竟如此大意,自上次来了月信以后一直没有动静,这一日日过得,连时间都忘却了。”
“我何尝不是如此。”杜怀瑾挠了挠头,“前几个月还记得提醒你喝红糖水,这几个月,竟像是做梦一般,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一边说,一边摩挲着她的小月复,“连这孩子来临也不知道。怪不得你这些日子总嗜睡,我只当是你晚上累着了。”
他这么一说,倒立刻就叫沈紫言想到了二人晚间的痴缠,面上一烫,将话头岔开:“我们去娘那里吧。”杜怀瑾点头,扶着她起身,“当心些。晓月就喜欢在你身上爬来爬去的,我得告诫她,以后不许再胡来了。”“是是。”沈紫言似吃了蜜一般,一直甜到心间。
二人才出了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扑了上来,吓得杜怀瑾骤然失色,赶忙将杜晓月揽在了怀中,“你做什么?”杜晓月见着父亲满脸的紧张,有些不明所以,想到不久前太医才来过,也露出了几分担忧,“是不是娘生病了?”小孩子的心思最为敏感。
杜子宁也察觉到他父亲的紧张,背着手,围着沈紫言直转圈子,见到周围的丫鬟们也都紧张兮兮的,若有所觉,“娘生了什么病?什么不好好躺着?”杜怀瑾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们解释有孕这个话题,更何况孩子才上身,头几个月,不宜在外宣扬。就怕这两个小鬼头知道了,杜子宁还好,杜晓月不知道轻重,胡乱说了出去,反倒是不美。
“你母亲亲身子有些不爽利。”杜怀瑾蹲子,直视兄妹二人,“以后你们不可以吵闹,不可以折腾娘亲,知不知道?”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杜晓月就扑了上去,抱住了沈紫言的大腿,仰起头,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娘亲,您哪里不舒服?我给您揉揉,就不痛了。”
“娘亲没事。”见着这任性的小女孩陡然变得贴心起来,沈紫言也有些诧异,笑道:“只是偶有不适罢了。”杜晓月松了一口气,转过脸,叉着腰,点了点杜子宁的额头,“以后不许闹娘亲,知不知道?”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杜子宁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这要是以前,杜晓月这种态度,杜子宁早就含酸带讽的开口了。“我知道了。”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杜怀瑾就扫了他二人一眼,“我现在陪着你们娘亲去祖母那里坐坐,你们乖乖在院子里玩。”两个孩子再也不敢闹事,都温顺的点了点头。
杜怀瑾这才放心的扶着沈紫言去了福王妃那里。
“这么说,来年初夏的时候,我就能再抱孙子了?”福王妃满脸喜色,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是啊。”杜怀瑾笑着颔首,瞅了含羞坐在一旁的沈紫言一眼,“这次有了上次的经验,应该不会手忙脚乱了。”
“那可不一定。”福王妃笑道:“凡事都有变化的时候,我们还是要早早做准备的好。”
“在说什么?”福王撩帘进来了,看起来气色很好。自杜怀瑜死后,他极少过问世事,这几年,不时就出去外面游山玩水,也颇为自在。就连福王妃,在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也跟着福王出去走马观花。
“爹”杜怀瑾喊了一声,站了起来。沈紫言也忙站起身来,低眉顺眼的侧身站在了杜怀瑾身后。福王压了压手,示意二人坐下,“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福王妃满脸是笑的看了夫妻二人一眼,道:“三媳妇有喜了”
“什么?”福王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揶揄的看了儿子一眼,“看来我又要抱孙子了。”
杜怀瑾轻咳了一声,“爹一路上可还好?”“当然好。”福王中气十足的说道:“还遇到几个不知好歹的小毛贼,让我给收拾了。”福王妃扑哧一声笑,对着夫妻二人笑道:“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只当自己是那白马少年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爹是老当益壮。”杜怀瑾笑着打趣。
沈紫言在自己公公面前,总是十分拘泥。杜怀瑾也不欲她不自在,说过几句话,就寻了由头离开了。福王却在屋子内和福王妃笑道:“我们这儿子,从前视女子如蛇蝎,如今你看看,怎么着?”
福王妃还未答话,就听福王笑着调侃:“我进了屋子,就见着小子,正眼也不曾看我一眼,只差没贴到三媳妇身上去了。”“哪有您这样的父亲。”福王妃嗔道:“难不成添个孙子,您还不高兴?”“高兴,自然高兴。”福王兴致勃勃,“只是早先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日。”
福王妃抿着嘴笑了起来,“这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想到一事,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散去了些,“还有一事要同您说说。”福王抿了一口茶,爽快的说道:“你说。”福王妃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大媳妇还年轻,我不欲叫她守着了,您看着如何?”
福王本是一介武夫,对于这等事情,想来不讲求多少俗礼,也不大在意:“随你的意思了。”福王妃笑了笑,亲自替他斟了满满一杯酒,“就知道你不爱吃茶,特地酿的桂花酒,你尝尝。”福王一听说是酒,立刻来了兴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酒。”又一连饮了好几口。
“正好,我有事要告诉你。”杜怀瑾扶着她,慢悠悠的朝着自己院子里走,“娘同我说,不欲叫大嫂守着了。她年纪轻轻的,不值得。”说到底,都是杜怀瑜负了大夫人。福王妃也不是那种古板之人,对于这大儿媳,心里总是怀着一丝愧意。
“可是大嫂不是不愿意……”沈紫言就想起了当日大夫人同她表哥的决绝。
“事在人为。”杜怀瑾侧过脸,轻抚她的眉,“今日的眉没画好,明日我亲自替你画。”
话头转的实在太快,叫沈紫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瞪着他,“我今日没画眉”
“娘子天生丽质难自弃,就算不画眉,也美绝群伦。”杜怀瑾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
“也不知道是谁嫌弃人家的眉不好看。”沈紫言轻哼了一声。
“绝对没有。”杜怀瑾脸不红心不跳,“那是娘子的误解。”
沈紫言心情大好,也不欲跟他在这等小事上纠缠,别开头去,一片黄叶幽幽的,落在她肩头。杜怀瑾恰巧见着这一幕,不觉痴了。直到沈紫言说了一声到了,才回过神来,进了屋子,坐在书案前,一声不响的自个磨墨,也不见练字。
沈紫言也就由着他了。
只是不知为何,杜怀瑾似乎看起来,有些忧色。
夫妻三年,沈紫言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在他身边坐下,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身子将养了这几年,算得上是十分康健。况且又是第二胎,又是只有一个孩子,上次的惊险,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杜怀瑾却仍是眉头难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我就怕有个什么万一……”沈紫言佯作恼怒,将头别到一边,“你这是咒我呢”“怎么会。”见她着恼,杜怀瑾急急解释:“我就怕出个什么岔子……”
“不会的。”沈紫言拍了拍他的手背,“这不是还有静虚呢。”杜怀瑾强笑了笑,一伸臂将她揽在了怀中,“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定,你上次那么惊险,我三魂不见了五魄,这次若是再来一次,只怕我就要吓死了。”
沈紫言忙按住了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下去,“你再说这些不吉利的,我可恼了啊。”杜怀瑾顺势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好,我不说了。”沈紫言这才笑了起来,“你说,我们的孩子该起什么名字好?”
杜怀瑾抿着嘴,淡淡笑了笑。
沈紫言推了推他,“你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早有计较。”
杜怀瑾抚模着她丝毫不见丰润的面颊,轻笑出声:“这两个大的是我起的名字,这个小的,我想让你起名字。”“这你还要争个长短。”沈紫言嗔道。心里却甜滋滋的,思忖了半晌,才说道:“若是男孩,就叫杜子墨,若是女孩,就叫杜晓窗,如何?”
“甚好。”杜怀瑾爱怜的抚模着她的头,“只是这几个月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