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前,沈紫言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阿罗识时务的退了下去。
沈紫言回头,低声对身后跟着的丫鬟们说道:“你们都在外头守着,我进去看看。”秋水几个都屏声静气的退后了几步,立在了台阶下。沈紫言轻轻推开了门,就见杜怀瑾伏在案桌前,聚精会神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也不好打搅,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凑近一看,却发现上面画着许多千奇百怪的图案。“在看什么?”沈紫言冷不丁的问。饶是杜怀瑾这样处变不惊的人,也被她这么突然一发问惊得一跳,说时迟那时快,立刻就将书盖上,随手塞在了一堆书山里。
“紫言——”杜怀瑾望着沈紫言,长长的吐气:“你来做什么?”沈紫言眉梢微挑,在书海中寻找那一部让他慌慌张张的书,“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杜怀瑾轻咳了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道:“就是在看些闲书罢了。”
“闲书?”沈紫言揶揄的横了他一眼,“什么闲书?不能让我见到?”杜怀瑾这厮,就连**都能堂而皇之的当着她的面翻看,沈紫言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书,能让他仓皇成这般。
杜怀瑾面上泛起了尴尬之色,“是玄黄之术……”“你不是一向不大在意?”沈紫言更是惊奇,“难道最近还是对这个上心了?”杜怀瑾挠了挠头,从书架上将书抽了下来,将扉页已泛黄的书慢悠悠摊开在了沈紫言面前,“我想要和同你一模一样的女儿,就来翻翻这种书,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你难道是傻子吗?”。沈紫言鄙夷的仰视杜怀瑾,“这种事情,看这种书,有什么用?”杜怀瑾神色更是尴尬,讪讪然笑了,将话头岔开:“怎么不在屋子里好生坐着?四处乱走,也要让丫鬟们服侍着啊。”
“我让她们在外头候着呢。”沈紫言在他的搀扶下坐在了书案前,这才将自己此行的目的挑了出来:“方才水云来找我了。”“云儿?”听说妹妹回来了,杜怀瑾满脸喜色,“她现在可是在娘那里?我去寻她说说话儿。”
却被沈紫言阻止了:“先别去,我有事要同你说说。”杜怀瑾见她笑意敛去,忙止住了脚步,坐在了她身侧,问:“什么事情?”沈紫言有片刻的踟蹰,然而还是很快说了出来:“水云方才同我说,姑爷打算将小儿子过继给许熙。”
“什么?”杜怀瑾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这种事情,怎么能这么草率”“是姑爷提出来的,水云没有拒绝。”沈紫言轻飘飘瞟了他一眼,“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内宅之事,一向不是杜怀瑾所擅长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件事情,就算是身为兄长的杜怀瑾,怕是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插手。更何况,杜水云既然嫁入许家,那也就是许家妇,首先考虑的,自然该是许家的大局。
“我去找许熙商量商量。”杜怀瑾眉头深蹙,“许熙不是那种不通情面的人,毕竟是云儿的小儿子,就这样割舍……”割舍幼子,这种心痛,唯有做母亲的人,才能体会至深。沈紫言想到杜水云在她面前滴落的眼泪,心里微微有些刺痛。
见着杜怀瑾已站起身来,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去娘那里坐一坐,姑爷还在那里呢。”杜怀瑾微微颔首,“这事情先别让娘知道了。”“我还用你说。”沈紫言嗔道:“一早就让水云先拦下了。”杜怀瑾走到门前,突然转身,颀长的身影,倾斜而下,吻住了她的唇,“我马上就回来。”
“知道了。”沈紫言忙推开他,“快走吧。”杜怀瑾眼里流淌过一丝笑意,扶着她的腰,“我先陪你去娘那里。”真要找许熙,也不急在这一时。许熙可不是他的小厮,随传随到的。“好。”沈紫言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还是去绮梦楼见面?”
杜怀瑾淡淡嗯了一声,一路上显得十分沉默,似乎是在想如何措辞。
到了福王妃的院子,杜怀瑾托住她的腰,轻声嘱咐:“别四处乱走动,等我回来。”似乎一刻也放不下心来的样子。直到沈紫言连声应了,他才松开了手,直见到她撩开帘子进了屋子,才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见沈紫言进门来,杜水云竟站了起来,“三嫂嫂”说着,亲身迎了上去。
福王妃见着,不免笑着打趣:“这姑嫂两个,可真是亲密。”二人笑了笑,在一块坐下了。沈紫言就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怎样了?”“还没有说。”杜水云满脸是笑的望着正说闲话的福王妃和许焘二人,丝毫不见异样。
沈紫言暗自叹息。
看来,这几年,杜水云也成长了……
“再过几日就是武举人考试之日了。”沈紫言寻了个空隙,伺机将话头拉了过来,“不知道姑爷准备的如何?”“尚好。”许焘的文采自然不能同他大哥相比,可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前些日子得到过福王的亲自指点。“多亏了岳父和三舅爷的帮助,我的武功也算是大有进益了。”
“那就好。”沈紫言轻声笑了笑,眼角余光瞥着他满月复心事的模样,只装作没看见。
不管怎样,今儿个,一定不能让他将过继之事说出口……
许焘也不是傻子,眼见着沈紫言和杜水云姑嫂两个一唱一和的,屡屡将话头截下来,心知事情必然有变,虽不知是何缘故,可也知趣的不再提起那事。福王妃在一旁见着,目光微闪。然而还是什么也没有提,待到许焘杜水云夫妻二人用过晚膳,出了垂花门上了马车后,才低声吩咐林妈妈:“去打听打听,云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林妈妈凑趣道:“这事,您问问三夫人,不就知道了?”“她若是有那意思,方才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姑爷了。”福王妃眉目间有一闪而过的忧心,“必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妈妈又恢复了正色,匆匆忙忙去打听了。
福王妃抿了一口茶,靠在了太师椅上,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阵,才见林妈妈折转了回来,凑到福王妃耳边,如是如是说了一通。
“什么?”福王妃颇为震惊,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这事情……”林妈妈小心翼翼的问:“您看该如何?”福王妃沉默了一会,又恢复了常色,“这件事情,既然她们瞒着我,那就是自有她们的主意了……”似乎是不想插手的意思。
林妈妈眼观鼻鼻观心,也就不再多说了。
沈紫言坐在窗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酸梅汤,不时望一望院子。
出乎她的意料,杜怀瑾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院子中。
“怎么回事?”待他刚刚进门,沈紫言便迫不及待的问:“难道没见到人?”杜怀瑾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听说去了扬州。”
“什么?”沈紫言微微有些吃惊,“去了扬州?”
杜怀瑾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古怪,“他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说他要去寻找他的回忆。”
寻找他的回忆?
“这家伙”杜怀瑾说起他时,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一念执着,说的大概就是他了。”
不早不晚的,偏偏要这时候去……
沈紫言心中微动。
难不成,他要……
秋意浓,大运河上,波光粼粼,丝毫没有秋意萧瑟之感。许熙独自立在船头,金色的斜阳,披了他满身。一身雪白的袍子,在这大运河中,难免给人遗世独立之感。待到船慢慢靠岸时,在河岸边散步的女子们,不由纷纷侧目。
这样丰神俊朗的男子,在哪里,都注定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许熙慢悠悠下了船,仰面望着云霞漫天的黄昏,神色间,一如往昔的温柔。
天边,几只孤雁,飞过天际。
“紫言,我会忘了你,一定会。”许熙立在多年前,他曾经哭泣过,欢笑过,遇见她的地方,轻轻呢喃。手中的帕子慢慢的滑落在了地上,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芒。柳树的枝叶已经开始泛黄,不复当年杨柳依依之景,不过这柔和的大运河上,不时游荡着几只野鸭,也算得上是别有一番风味了。
“公子,你的帕子掉了。”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
许熙的脚步顿住,而后,慢慢回过头来。
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女敕鹅黄色的马甲,豆绿色的褙子,月白色的挑丝长裙。眉眼弯弯的,让人见着,就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来。恍恍然中,许熙似乎见到了多年前,少年的沈紫言,在这河畔的身影。
这一世,注定不能与她一起,能寻到一个相似的,此生足矣。
风雪夜,愿天下有缘人,终成眷属。
今天是除夕夜,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
也希望广大的高富帅,男人们,先生们,别再搞基了,给我们这种单身女子,好歹留个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