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分类强推。大家支持一下啊。还有这里的州域名请勿与现实对号,只是名字相同而已,绝不是同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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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面馆。
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面摊铺而已,几根木头随意搭起的一个帆布架子,架子里有三张桌子,每张都是暗红色的掉了漆,桌子下面的支架多少不稳,风一吹,有些摇晃的感觉,陈旧的十把木椅子已经泛起黑,一个老头正在架子旁支着一张锅,里面正在煮面,张暮站的不是很远,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面香味。
老头旁边立着一根竹竿,杆子上是一块有些褪色的粗麻布,布上平安面馆的四个大字,告诉张暮并没有来错地方。
张暮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进去,面馆的位置在一个胡同与主路的交叉口,不时有风从这里汇聚,好像风口一样,铺子不大,掉漆的桌子上打扫的倒也干净,张暮坐下,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夏天里的大排档一样,只不过没有那么多的人气而已。
“客官,到这吃碗面,一碗两文钱,便宜!”老头的耳朵动了动,他转过身,笑嘻嘻的对张暮说着。两只睁开的眼睛显的麻木而又无神,晨时的阳光照耀,让张暮感觉到一股没有血液流动的冰冷。
心下不由有些了然与诧异,这是一位眼睛看不见的老人。
张暮坐在那里,看着这个老人,他没有问为什么看不见,也没有问眼睛看不见怎么做的面。张暮只是随老头的话语笑了两声,然后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语气自然的说道。他不想让自己无心的话语,去揭开这个老人的伤疤,探寻曾经故事里的那些疼痛。
“麻烦给我来一碗。”
“好嘞~~您等着,面一会就好。”
腾腾水汽,在清晨中升起,张暮坐在椅子上,习惯性,又开始分析起冀州的势力全局。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介入到整个州域的势力战役中,前两次,不过是局面战争而已,战役与战争,绝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意义。他现在是谋士,景国然的谋士,属性板上的身份,依旧写着景国然的阵营,但他并没有想要为景国然出谋划策一辈子的打算,这个念头,在他分析出景国然将他与颜双当做弃子时,尤为强烈。
若不是任务的出现,他是绝不会站在景国然这一边的。
现在,任务结束了,按理说,也应该是张暮功成身退的时候,适时收手,冀州的贵族制度注定他,无法拥有与大陆各势力叫板的匹配实力,张暮自付,他无法做的比夏侯霖更出色。但他现在却不想走,无他,战争而已。乱世出英雄,战乱只是有些人崛起的平台而已,同样,这也是他张暮变强的渠道。
他需要任务,更需要完成任务。
张暮正在思索,回过神的时候,视线里已经出现了夏侯霖的身影,一身农民装扮的粗布麻衣,月兑去了威风的披挂铠甲后,朴素的一如路人一样,走在街道上,你不会刻意的看他,看到他时也不会刻意的记忆,擦肩的瞬间就已忘记了他的模样。
大千世界,不过芸芸众生,这就是平时夏侯霖给人的感受。
面很快就上来了,不是白面,有些发黄,是那种有些艰涩的粗粮混杂在一起时的颜色,张暮看了一眼,动起筷子吃了一口,一种苦涩的感觉在嘴里蔓延,他一皱眉,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里没有人来。
“不着急,先吃面,边吃边聊。”
夏侯霖笑了一下,把张暮笑的一愣,身前透明属性板依旧没有动静,他猜不透这个名将的心中所想,两者明明是交战过的敌人,此时却好像故人相逢一样,虽然张暮是来表达善意而结盟的,但夏侯霖知道,却也不着做出这样的举动,张暮不解,他发现,每次在面对夏侯霖时,他都会有很多类似于这样的不解。
心有疑虑,面吃的自然就慢。张暮这里刚刚吃了一点,夏侯霖的面就已经端了上来。
“我知道你的来意。”夏侯霖在面上轻吹了两口,热气消散。
张暮砸着嘴,把嘴里咬了半天的面条咽了下去。
“你知道我是来结盟的?”
夏侯霖一笑。
“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来结盟的。”
张暮沉默,他皱了皱眉头。
“你是想让我帮你离开景国然的势力而来。”夏侯霖却低头吃了一口面条,咀嚼了一下才道。
清风呼呼的吹起。面铺内的两人一时安静无比,煮面的老头不知怎么,叹了一口气。
“张暮,你应该听我讲一个故事。”
“说吧。”张暮很淡然的看着夏侯霖。
“二十年前,一个家里很穷的人与一个性格很开朗的人成了朋友,他们一起去当了兵。”夏侯霖顿了一下。“家里很穷的人没什么见识,很多人都看不起他,学东西也很慢,别人一天就能掌握的东西,他却需要三天,甚至更久。有时候,他会想,自己当兵从戎,梦想成为一名将军是不是真的错了?”
夏侯霖的眼光随话语,慢慢分散,好像在追忆着什么。
“那个性格开朗的人却与他相反。”夏侯霖适时的苦笑了一下。“他学什么东西都很快,部队里那些老兵油子讲的经验,他一听就会,人缘很好,那个家里很穷的人有时很嫉妒他。可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张暮把筷子放下,他自然清楚,这必定是夏侯霖自己的故事。因为人们只有在讲自己的故事时,脸上才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表情出现。
“当年两个人在同一个军营里担任着伍长,偏将军是个老家伙,五十岁了,却依旧舍不得离开这里,结果在一场战斗上受了重伤,伤势很重,部队里的每个人都很难过,因为老家伙平时人很好,在他回光返照的日子里,老家伙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张暮眯了一下眼睛。
“他任命你成为了这个偏将军的继承人?”
夏侯霖看着张暮,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又道。
“当年,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个命令,我问老将军的时候,他只是看着我哈哈大笑着,好像我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一样。”说到这里,夏侯霖也笑了一下。“结果,第二天他就走了,走的很安详,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第三天,我成为了那个军营里的偏将军,但我知道,其实很多人都不服我,我理解,因为他们大都比当时的我强,但那个性格开朗的人却是个例外。”
“他一直支持着我,也一直帮助着我。因为他的存在,自我上位后,还没有出过什么乱子。但是有一次,冀州的边境之地丹河有敌入侵,我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什么错误?”故事到了这里,张暮已经被提起兴趣。
“我贪功急进,追杀逃窜的敌人,结果中了敌人的埋伏。”夏侯霖看着对面张暮那双难以置信的眼睛,摇头苦笑。“当年的我,过于急切的想要表现自己,结果战败失利,我本想辞掉偏将军的职位来谢罪,但那个性格开朗的人却一把将所有的罪责都拦了下来,那时候,我心中就想一件事。”
“什么?”
“那就是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他。”
“之后呢?”
夏侯霖忽然叹了一口气。
“之后他就死了,死在十年前的那场掘沙之战里,我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那时候,我忽然明白了,其实人的力量是这么渺小。”
旁边的老头这时忽然走了过来,他端着一碗面。
“客官,您要的两碗面齐了。”
“麻烦老人家。”夏侯霖笑了一下,他的面条在他说故事前就吃完了,张暮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吃的,也同样不明白夏侯霖跟他讲这个故事的意义。
“你没想到堂堂夏侯霖也会有这样的过往吧。”
张暮点点头,他确实没想到,但没想到的还在后面,旁边的老头不知道怎么,听到夏侯霖这个名字,忽然全身激动了起来。
“夏侯霖也堂堂?他算个屁!!这种背信弃义之人早晚会下地狱!下地狱!!”
张暮无比诧异,但他更诧异夏侯霖的举动。
夏侯霖面对这样的声音,居然只是顿了顿,然后随声附和着老头的话语。
“老人家,你说的对,夏侯霖这种小人,确实应该下地狱,您放心,他不得好死,夏侯霖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这是怎么回事?张暮心中的疑问很大。
老头听到这话,嘴里哼着两声走了。张暮看着他,觉得老头正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到底在这里想告诉我什么?”张暮把疑问说了出来。
夏侯霖看着张暮,目光中的神色里流露出莫名沧桑。“我想告诉你的,你以后想起今天就会明白,我只是希望你明白的时候,能够冷静下来,人有时不能为自己而活,不要做辜负别人的事。”
“什么意思?”
“你会明白的。”夏侯霖吃的很快,说这句话时,碗里已经除了汤水,没有几根面条了。
张暮一皱眉,他反感这样莫能两可的话语。
“你好像知道了什么?”
夏侯霖低头喝着汤,然后一摇头。“不是知道什么,只是战争打的多了,就会有一种感觉。”说罢,站起来转身离去,在即将离开这个帆布搭起的棚子时,忽然回头一笑,笑容就像是一个多年种地的农民一样。
“谢谢你帮我把钱付了。”
张暮一捂脑袋,这时候他才想起,夏侯霖似乎没有交钱。张暮起身来到这个面铺的老人前,把钱放在那口锅的旁边,看着这个瞎了眼却依然行动无碍的老人,他问了一句。
“老人家,我能问您一句为什么这么恨夏侯霖吗?”
老头动了动嘴。
“因为我儿子跟他是朋友,他却害死了我的儿子。”
“对不起。”张暮道了一声歉,随口又问道。“您的儿子叫什么?”
老头抬起头,把身子转向旁边挂着帆布的竹竿方向上。
“顾安。”
张暮一愣,这个熟悉的名字,让他想起了夏侯芸说过的事,这是一个十年前,本可以与夏侯霖一同扬名天下的出色将军,现在,却已是燃烧完生命的流星,消失在大陆上所有人的面前。
风口处的突然大了起来,将竹竿上的帆布条吹的呼呼飘起,张暮看着,平安面馆四个大字阳光下变的格外显眼。
夏侯霖走的不快,他还没有消失在张暮的视线里。
多少年后,张暮曾在他的回忆录中写着。
1325年4月22日,那天给我留下的印象里,只有夏侯霖离去的背影,破晓的阳光照在大地,洒在他的身上,却好像黄昏夕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