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耳朵一下子嗡嗡嗡充满着声音,像千万只大西北蝗虫汹涌而来。
那不能理解的声音原来是叫做“心疼”。
我捂着胸口,再问:“鸣哥,你是什么意思?”
老明走了一圈,然后,故意打哈欠:“南宫透,我困了。”
老明“啪啦”就倒在床上。
我恨不得一脚踢死他。
每到紧要关头,他就赖死。
我拉不动他。
若是平常,我一定拍拍走掉,不让老明得逞。这一次老明所说的话事关南宫澈,我就不能无视了。
我摇晃着老明的手臂,可怜兮兮得闪动眼光:“鸣哥,你不要把话说一半不说一半,我难受。你告诉我,回头我谢你。”
老明勉强撑开眼皮子,只是听见最后一句,灵活的手指悄悄勾着我的衣袖,怪味看着我:“谢我?谢我倒是虚的。你若有心,今晚就留下陪我缠绵一夜。”
我陪!
我赔你一个狠狠的耳光!
老明自然不会中巴掌。
我苦于无奈,心里爬着无数蚂蚁,既痒又闷,便说:“鸣哥,你今天玩我还不够吗?”
老明有点动容:“我玩你吗?”
我反问:“不是吗?”
老明机锋了:“不是你玩我吗?”
我大叫:“我冤枉!”
老明雪衣琼白,窝在床上就像个蔫了的大白菜。这大白菜还有点怜悯心,就说:“这是大司徒的军事机密,是城御四方军的军事机密。不过你已经不在城御四方军,所以让你知道不算违反军规,是不是?跟着南宫澈去雪北的军队,今天已经由我接替回来了。南宫澈还留在城外。大司徒让南宫澈留在城外,暂时不动。现在谁也不知道主儿会如何处置你的好哥哥。”
如此说来,我想起早上看到我爹烧毁的信笺。
是南宫澈写的。
我大哥动和亲公主的主意,是叛国罪。
我浑然明白一些事情正在我不知道的阴暗角落发生着。
我的大哥,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他是我爹的儿子,都统大将军的儿子。
都统大将军是帝**的统领。
帝**是太上皇的爪牙。
太上皇会掂着我爹。
而我爹的态度,就是决定我大哥的命运。
这样裙带关系不见得光彩,但还是让我大哥的小命,显得矜贵无比。
心里头的纠结一环接着一环,我没有出声,老明就继续透露消息:“至于事情的真相,我不清楚。大司徒今天就很生气,司徒薇儿已经怀有身孕。”
我木讷着:“孩子是南宫澈的?”
听起来咋那么荒谬?
好像老李家的狗把老陈家的公鸡给搞了,公鸡大了肚子,四个月之后,公鸡生了一个鸭蛋——这个是什么打什么啊?
老明不置可否:“南宫透,你同南宫澈是兄妹,自小一起长大。我那时候留在明家,已经认识南宫澈,大家都小着,感情也真。后来我在四方军,他也在四方军。他是什么人、怎么样的人,我同你一样清楚。南宫澈这人不善变。”
我仿佛看到一线曙光:“你也相信我大哥是无辜的?”
我大哥,不可能去碰司徒薇儿!
我大哥,根本不会让司徒薇儿碰他!
我不相信。
我很确定。
老明望向窗外的黑夜,怪笑了一声:“我相信南宫澈的性格,但是,我更加相信男人的本能。送上门的大美女——啊!”
于是老明惨叫了。
我把手边的青花瓷枕头收回来。
老明捂着红肿的鼻子,呜呜的声音:“南宫透,你丫头不懂得啥是男人!”
我揉着眉心,斜视的眼神看他:“对,我不懂男人,但是,我知道啥叫做节操!”
老明“咯咯”笑了两声:“南宫透,你嫁人之后会明白,男人的节操就败在!”
我学着他“咯咯”笑了两声。
眼神阴测测滑到他的裆下,我说:“万恶婬为首,不如割了吧。”
老明脸色一变。
他幽幽躲到里面,小心护着自己的小。
我慢慢四处望。
老明这下子害怕了,生怕把我找到利器把他下面给割了。他连忙赶我走:“呃,南宫透,你丫去去去。不相信就去问敏德。敏德老实,他不会骗你。”
我也想着找敏德。
敏德跟着南宫澈,一定知道。
我从把敏德从床上拉起来,到将敏德抽耳光抽醒了,到敏德把所有事情都说完,天已经大半夜了。
敏德捂着微润的眼睛,听我的话,继续回去睡觉。
我走出来,脚步还有点浮沉。
敏德最后还问我:“大人,南宫将军会不会死啊?”
我哈哈笑。
笑得很苍白,我咬着牙齿,说:“让他死了算了!”
敏德身子抖了一下,乖乖回去。
夜黑风鸣雪珠飞落,我一路回去南宫家,心里头就是那么一句话:“让南宫澈去死!”
是啊,让他死了吧!
老明说:男人是没有节操的。
如果这一句话也适用于南宫澈就好了,那么南宫澈就可以不用回来帝都。
我宁愿他畏罪潜逃、私奔出走、逃到雪北、苟延残喘、客死异乡,我宁愿他带着司徒薇儿生儿育女,永远不要回来!
但是不是。
南宫澈回来了。
我回到家里,没有走正门,所以房间里面都是黑的。
我累得全身散架。
我模到床边。
闭上眼睛,就能让一切成为浮云。
黑暗的房间里面飘着一股不属于我的淡香,靠墙的书架子边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连同轻轻的感叹:“南宫透,你警觉性差了。”
我手放在肚子上,舒舒服服地挺尸:“是啊,我彻底废了。”
他的气息靠近了:“你偷懒了。”
我翻翻白眼,嘿嘿笑着说:“你自己去偷情,咋就不允许我偷懒?”
他身形定了一下。
南宫澈就是南宫澈,完全缺乏幽默感。
我伸出手,握着他的手,微冰。
我问:“雪北是不是很冷?”
他反握着我的手:“我回来了。”
我撑起来,很自然就抱住他,说:“我的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