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蜻蜓的刁难,陆真始终保持了一贯的淡然,“姑娘,我虽不懂那些大户人家的礼仪规矩,却并不影响我在这儿管事呀!这术业有专攻,我不可能学会每一项再来教姑娘。我若能够找到懂的人来指导姑娘,这不就足够了?”
张蜻蜓不信,“光话说得漂亮可没用,等找到人来再说。”
陆真一笑,“那就容我跟姑娘告个假,出去请个人。若是到时姑娘不满意,不用您说,我自己走。不过,这人请来了,您可得好生跟着学几天规矩。这个,您能保证么?”
“一言为定!”张蜻蜓还真要看看,这陆真到底能给她请回来何方神圣。
连顾绣棠也存了一份好奇,坐在这儿静待下文。
在跟林夫人请示过之后,午饭前,陆真领着一位老嬷嬷进府了。
虽然已是花甲老人,但背不驼,腰不弯,站在那儿跟棵老松树似的,端庄得体。过来跟人见礼,竟是比自诩为大家闺秀的顾绣棠还有规矩。
“老妇人姓魏,原本是在养心殿当差的宫女,蒙皇恩浩荡,建安十三年时给放出宫来,至今已近四十余载。蒙陆姑娘不弃,邀我前来跟各位贵人们说些宫中规矩,这是我的福份了。”
顾绣棠闻听此言,惊得早就站了起来,给这老嬷嬷福了一福,“原来嬷嬷竟是伺候过先帝的人,倒是失敬了。”
张蜻蜓眨巴眨巴眼,这很牛吗?
当然牛了。养心殿是皇上的居所,能在那儿当差的宫女太监不说是宫里头最聪明伶俐的,却绝对是宫里头规矩学得最好的。太监非死不能出宫,但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却可以放出宫来,多半配给宫中的侍卫。再有子女,多半仍是进宫当差。他们虽是身份卑微,但毕竟朝夕侍奉在天子身边,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说也说不好他们就没有些他们的路子。
林夫人非常满意,象这些宫里出来的嬷嬷,往往是大户人家教习子女礼仪的首选,没有一定的路子,很难请得到,没想到陆真竟然还有些办法。
此时望着张蜻蜓挑眉一笑,“三姑娘,人已经给你请到了,你就下去好生学着规矩吧!”
能有这样的人教导,顾绣棠也是求之不得,“媳妇也想求魏嬷嬷指点一二。”
张蜻蜓刚刚蹙起眉,想整点幺蛾子出来,陆真抢先插了一句,“夫人,既是如此,倒也请四姑娘这几日也来荷风轩,一起学学规矩才是。”
张蜻蜓听得心中一动,这样也好啊,把章清莹弄到自己屋里,朝夕相处的,想要说话做事都方便了些。于是,便保持了沉默。
可她不闹腾了,林夫人却另生出个主意。最近那四丫头也有些不太安份,得好好管束,免得再闹出第二个张蜻蜓来。
于是便道,“那就将隔壁的西花厅收拾出来,你们每日都过来一起学。魏嬷嬷,这就辛苦您了,可得严加督促些才是!陆嬷嬷,你陪着魏嬷嬷过去用个饭,午休起来,就正式开始吧。”
她可没那么好心,放张蜻蜓回自己院子,要学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由她打发人去盯着她们学,看她们谁还敢浑水模鱼。
张蜻蜓暗叫不好,这可是自己给自己上了一个紧箍咒了。当下苦着脸回了房,暗想下午肯定有得苦头吃了。再见陆真有说有笑的陪着魏嬷嬷回来,心中就越发有了气。
可不管怎么说,话已经说出去了,要反悔,张大姑娘还没这么厚的脸皮。到了下午,尽管是磨蹭了半天,到底是去了西花厅。却见顾绣棠和章清莹都到了,而这儿已经按着魏嬷嬷要求重新布置了一番。
拿了三四面大穿衣镜过来,在墙边一字排开,桌椅板凳全部收了起来,在厚厚的地毯上架起几张竹床连成的小桥,命三人在两边腰上各自悬上两块玉玦,要求她们对着镜子,一一从桥上走过,要求做到桥不响,玉不响,镜子里的人影不晃。
这比张蜻蜓想象之中还有难度,但魏嬷嬷却没有如想象中的针对自己。一视同仁,相当公道。手上虽然也拿着戒尺,却不是为了打人用的,只是在她们头颈肩背哪里出错时,轻轻一点,以示警戒。
其实都不用别人提醒了,在这么多的镜子面前,自己走得怎么样,别人走得怎么样,那是一目了然,高下立见。
纵然是张蜻蜓来之前存了些挑衅之心,可真正演练起来了,却不得不认真起来。张大姑娘虽然不拘礼法,可年轻人总有些攀比之心,眼看着顾绣棠和章清莹走得都挺好,她若是走得乱七八糟,都不用人家笑她,自己首先就过意不去了。
于是这一下午,当真是辛苦之极。一直就提着气绷着身子,就是杀十只猪她也没觉得这么累过。
林夫人几次三番派人前来打探,训练中的几个人根本就没有留意,全副心神都放在训练上头,着实是留了不少汗。
林夫人得到禀报,自然是满意的,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大高兴起来。她辛辛苦苦的把这几个丫头教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就是给自己脸上贴了金,那也是虚的。
倒是自己的亲闺女那儿,才更需要她的帮助。这个陆真是个人材,放在张蜻蜓那儿虽好,却未免有些浪费,能不能把她弄到章清雅那儿去呢?
林夫人想了想,命人将她请来。
陆真正瞧着张蜻蜓的练习偷着乐呵,没想到林夫人突然请她过去。不上三句话,听出她居然动起了这个心思,倒有些不大好答。
她琢磨了一下,赔笑着道,“夫人抬举,让我去跟着二姑女乃女乃自是愿意的。只是我这儿也有些小小见识,说出来给夫人听听,看是否得宜。”
林夫人正在用人之际,对她很是客气,忙道,“你快说!我知你是个胸中有谋略,有话就尽管直说。”
陆真这才又道,“夫人知道,我还有个外甥要照管,必是不能在哪家长做的,若是现在把我送到二姑女乃女乃那儿去,要不了多久又得走人,这在邝家看起来象个什么样子?娘家巴巴的送了人来,不管我干得好不好,不上一年的工夫又得走人,那是嫌婆家没人,还是姑娘实在是应付不来,非得让人去帮手的?”
林夫人听得一哽,陆真这话有道理啊!
只听她又道,“所以非但我不能去,这儿还得劝夫人一句,就连其他人也尽量别去替换。若有些使着不顺手的,宁肯贴补些银子,让姑娘重新在外头买人,也好过让姑娘再从娘家带人过去。夫人觉得可是这个理么?”
林夫人思前想后,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难为你替我想到这儿了,要说起来,难道这么浅显的道理我竟不知么?只是国公府家大业大,比不得我们这样寻常人家。我那清雅又自幼是在家中娇养惯了的,只知一味的对人好,哪有什么心机?我们这为人父母的,总是为了子女操碎了心,有什么好东西是想着他们,有什么好人也是想着他们。你这个话说得很是,确实是我疏忽了。这倒也罢了,你且去吧,好生当着差,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陆真谦逊的低头道谢,慢慢退了出来。心下却忖度着,恐怕林夫人想把自己留下了吧?不少字这章府虽说她也不是混不下去,但毕竟林夫人心思太多太杂,若是让她去助纣为虐,陆真却是有些不愿意的。她是爱财,但还没到利令智昏的地步。
两相比较,张蜻蜓虽然脾气坏了点,但心地却还不错,知道心疼弟妹,知道自己有缺点,就算为了面子,也肯努力上进。瞧她在花厅里累出那一头的汗,再辛苦也倔强的没有哼出半声,陆真其实心下是有几分欣赏的。
就算这三姑娘从前有些不大好,但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也有林夫人的缘故在其中。陆真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跟着张蜻蜓日子好混。
可眼下林夫人已经动了想把自己留下的心思,要想解决,还非得借助些张蜻蜓的力量不可,那跟她的关系就不能搞得这么水火不相容了。
陆真琢磨着,也得适当找个机会跟她示好才是。
匆匆几日的艰苦训练,就如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不管如何,张大姑娘的表面工夫还是着实上了一层楼。
九月初九,很快便到了。
张蜻蜓浑身上下收拾得漂漂亮亮,要去赴会了。
绿枝看着她今儿这身打扮,是衷心夸赞,“陆嬷嬷真是心灵手巧,瞧给姑娘打扮得,跟仙子似的!”
张蜻蜓斜睨了陆真一眼,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是多少有些吃惊的,想不到这丫头收拾起来,真是挺好看的。可这陆真,为何对自己突然示好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张大姑娘可没那么好收买,先去赴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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