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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林夫人看着墙上的牡丹美人与狗,感慨万千,“就这不过二三尺的小东西,居然花去了整整五千两,就是拿金子来打,只怕还有多的。”
章泰宁瞥了娘一眼,“这也还是我求爹爹告女乃女乃,只差没给那乞丐跪下才谈拢的价钱。才买下就有人来说,愿意再加五百两收去。偏您还这么多话”
“是你母亲头发长见识短行不行?”林夫人终于放下心头一块巨石,瞧着这画儿似乎就瞧着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有了依靠,笑得比吃了蜂蜜还甜,“知道你这些时辛苦了,将来让你二妹报答你。快把画收起来,赶紧打发人给你妹子送过去。她可等得着急了,都催了好几回了”
她除了会催,还会办什么正经事?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跑来跑去多少天了,她可有打发人来问过一句辛苦?章泰宁颇有些不悦,提出一事,“娘,咱们要送,可不能这么偷偷模模的送。回头要是邝家的人问起来,这可怎么说?还有爹那儿,不可能不编个话告诉一声的。”
林夫人胸有成竹,“这个我早想好了,就说是清雅为了讨玉书的欢心,就托了你出来买画,凑巧捡了个漏,她就拿了自己的首饰让你帮忙买下了。这样对邝家,对你爹就都有个交待了。横竖你不是说那卖画的乞丐来历也说不明白么?得了钱早远走高飞了,难道还有谁会去嚼这个舌根子?”
章泰宁不大赞同的摇了摇头,“娘您这想法固然没错。可若是让爹知道了,岂有不疑心的?这这么大个漏,若是真碰上了,为什么不收回自己家来,再给清雅寻别的去?娘您可不要怪我这么说,我这也是以人之常情而论,这大痴真人的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爹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怨我,这么大事都不跟他商量。”
林夫人听出点不对劲了,敢情儿子似乎也动了私心,想把画截留下来了?
“那依你说,该怎么办呢?这画里头,你妹子可是出了钱的,没她那些首饰,怎么凑得出五千两银子?”
听她这借口,章泰宁连连哂笑,“娘,您这会子跟我算个账倒真是有些糊涂了。二妹的东西哪来的?不还是咱们家的东西怎么到了她的手,再转回来,就成她的东西了?那要这么算起来,咱家又该有多少东西在她手上?”
这……林夫人给问得哑口无言,“可是泰宁,现在你妹子正在危急关头……”
“娘”章泰宁提高嗓门,有些不耐烦了,“您平常这么个明白人,怎么此时竟是如此糊涂?清雅那儿危急关头还多着呢这回是有了画,暂且搪塞了过去,二回可怎么办?”
他稍一停顿,终于道出私心,“要依我说,不如就将此画留在府中,对于玉书来说,这就有了个长远的指望。当然,您也可以私下告诉二妹,将来会把这画给她,但现在收在娘家,可比放在她那儿,一转手就给玉书哄了去要强得多您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我都答应她了,林夫人还想多说,章泰宁却已经不想听了,收了画就往外走,“我现也不催您,您好生想想,此事过几日再说。”
林夫人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扬长而去,只能在屋里干着急。怎么泰宁也动了这个私心,要跟妹妹争呢?这画要是留在章府,只要给章致知知道了,是决计再出不了府的,给章清雅不过就是一个空话了。
但要是反过来想想,章泰宁说得也有几道理。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最具吸引力。如果能把此画留在家里,不仅可以提高章府的名望,二来也可以吊着邝玉书的胃口,为了得到画,逼得他不得不在章清雅,乃至于章泰宁身上下功夫。
若是换作旁人,林夫人恐怕早就想到这一二三四,并付诸行动了。可问题是,那个有事的,不是旁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是一个母亲,又是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所以就无法在自己女儿有难的时候,用平常的算计之心来计较这些得失,只想着怎么能尽快的让她得到最大最好的利益。
林夫人无法用寻常的道理来说服自己,在这一瞬间,她的情感压过了理智,也就必然会做出一些冲动之事。
潘府。
小豹子看着眉开眼笑点着银票,清点着首饰的小媳妇,心中骄傲无比,“怎么样?我说要帮你弄回来,这就弄回来了吧”
张蜻蜓早乐得一双桃花眼眯成条两道弯弯的月芽儿,眼睛不离面前的桌子,嗯嗯虚应,“不错,干得不错。”
可别笑话张大姑娘见钱眼开,这回的仙人跳实在是干得漂亮
一张假画,不仅拐回来这些珠宝首饰,还弄了五千两的银票。其中三千两还给了借钱来周转的蒋四姨娘,张蜻蜓还净赚两千两。而据陆真初步估计,她这些贱价从林夫人手上弄回来的珠宝就不止三千两了。就算是补上亏欠自己的嫁妆,起码还了一千两,这回可真是发大财了
张蜻蜓不是小气人,既然大伙这么帮忙,当下就提出自己只要珠宝,其余这两千两要拿出来给大伙儿平分。
可一帮出力最多的兄弟们瞧在小豹子的份上,死活不肯收。最后闹得张蜻蜓发了脾气,才一人挑了件首饰回去意思意思。只有陆真毫不客气的挑了两样,她和她外甥的,要双份功劳。
确实该给这回真的全亏了李思靖立下汗马功劳,跟章泰宁周旋,弄了这么些银子来。张蜻蜓想着,改天还是要亲自去谢谢李大侠的。不过现在嘛,还是先看她的宝贝。
你瞧,这块玉璧真白真大,跟小月亮似的,那块金钗上的红宝石真是漂亮,嗬嗬,这么多好东西都是她的,都是她的了张蜻蜓直恨不得晚上就搂着他们睡觉了。
小豹子瞧她这么开心,凑到她跟前,“那你答应我的事……”
早把约定忘到九霄云外的张蜻蜓根本没工夫瞧他,又拿出一对翡翠玉镯认真研究。这个可比之前瞧叶菀瑶手上那对可强多了,颜色通透,一碧如洗。就是她再把那柄曾经大出风头的玉如意拿出来,也未必比得上自己的东西。
小豹子急了,把脑袋强行伸到桌子上头,挡住她投向珠宝的深情目光,闭上眼睛嘟起嘴巴。
张蜻蜓给猛然冒出来的豹子头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亲亲啊你答应过我的。”豹子说完,继续闭眼嘟嘴,等着媳妇的香吻奉上。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的?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要人亲?”张蜻蜓一脸的鄙夷,不是忘了,是想耍赖了。
“你说话不算话”小豹子跳了起来,红果果的小眼神明显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
出尔反尔的人有点心虚,但是还要梗着脖子继续赖到底,“别说的这么难听,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嘛”
语气强硬,只是眼神飘来飘去,不敢与苦主对视。
“谁说是开玩笑的?”小豹子粗声粗气,处于暴怒的前夕,“你不愿意就算了,干嘛要骗我?我最恨人骗我了”
呃,骗子被指责得有点犹豫,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不过是亲一口,没啥事的。去吧去吧
另一个说,太丢脸了吧?不少字亲这对豹子……哎哟喂,杀了她吧,实在是做不出来啦
张蜻蜓低着头还在这儿纠结,上当受骗的豹子已经失望的扭头冲了出去。
嗳良心不安的骗子张了张嘴,可到底那一声还是哑在了嗓子眼里。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心里有些歉意。再看这满桌的珠宝,也失了意趣。
命周女乃娘进来包好收起,闷闷不乐的坐到床边继续纠结,到底是亲还是不亲?
周女乃娘瞧着首饰当中有两样还是从前周姨娘的旧物,倒是有些伤感,打开箱子,却见里头有个绿枝从前记账的账本,便拿了出来,“姑娘,这是否也要记个账?”
那是当然。可是张蜻蜓想想自己身边那两个丫鬟,却是摇了摇头,“你先点个数记着,回头我让绿枝来补上吧。”
周女乃娘也不识字,就没绿枝那般认识到识字的重要性,姑娘不记就不记,只数了数就把东西锁了起来,却问,“方才你跟姑爷又闹什么别扭了?瞧他那么怒气冲冲的出去?”
“咳,总不些小事”张蜻蜓在床前踏板上来回磨蹭着鞋子,垂着眼眸支吾着问,“唔……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周女乃娘又不是千里眼,只告诉她,“我瞧见阿寿和追风都跟了上去。别怪女乃娘又唠叨你,小夫妻虽然拌嘴吵架是常事,可也不能动不动就闹成这样姑爷这几日为了咱们的事情,是跑了多少腿,操了多少心?可刚把东西弄回来,你就把人得罪了,实在有些不象话”
这话说得张蜻蜓更觉理亏,那豹子究竟上哪儿去了?脑子里不知怎地,蓦地就想起那个陆真私下告诉她,名叫娇蕊的外室,心里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疙疙瘩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