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今天一早应邀要去张记猪肉铺继续商谈合作的事宜,临走前,山老爹拉着他反复交待,“你到了那儿,可得咬死了一条,这买卖还是得咱自己做。若是给他们去卖了,那咱们就算批发给了他们,又能赚多少?现少了他这场地的租金已经够不错的了,其余的地方也总该让我们多赚一点吧?不少字”
山岚很是为难,“爹,咱们当初租给人家的时候,那地方可白荒了几年。要不是人家接了去,现还空着。虽说做生意也有个机变灵活,因行就市的道理,只是也别太过离谱了。若是把话说得太过,反象是我们故意讹人家的似的,弄得僵了,果真一拍两散,就算人家把地方再还给咱们,咱们又能有什么作为?”
“话可不是这么说”山老爹不大赞同儿子的想法,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理念,“那东城也就是咱家的地面最大了,如果他们能有更好的地方,不早就搬走了?你呀,到底还是年轻,脸皮太薄,心又太软了。这该赚钱的时候怎么能这么婆婆妈妈,心慈手软的?你要实在张不了口,就让你三叔去跟他们谈”
山岚真想甩手就不干了,可是再一想想,三叔是极精明势利的一个人,又是极力主张把地方收回来的。若是让他去了,恐怕两下子就得谈崩,自己好不容易跟张蜻蜓和董少泉打好的关系,又得尽数付之流水。
这就让他舍不得了。山岚人年轻,脑子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可比父辈强得多。董少泉他们的提议虽然在长辈那儿被否决,但山岚却是支持的。
他看得出来,董少泉是个极有想法的生意人,张蜻蜓又是个敢想敢干的主儿,那位陆姨沉稳庄重,查漏补缺,有她掌舵,他们姐弟俩也可放心大胆的放手去干了。
若是把自家的粮食送进他们的猪肉铺子里去卖,山岚相信,一定能做得很好。而销量一旦大起来,还愁没钱可赚么?
只是人年纪大了,难免保守些,守财贪财的念头也更重些。故此家中长辈多有不愿意的,令山岚也十分难为。
想想今日的商谈,恐怕又是一场艰苦的拉锯战,到底该怎么办呢?他一路思索着来到了张记猪肉铺。
因为昨日已经约好了,所以今天铺子里的三位东家都在。
山岚很是赧颜,正要开口说昨日自己答应的话作不得准。却听董少泉先道起了歉,“山少东家,真是对不住了,恐怕我们昨天说的不能做数了。”
呃?山岚愣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日,张蜻蜓在看到周女乃娘成功的把一些碎肉剁成馅卖出去之后。坚定了一个想法,就是她的猪肉铺,要做全南康国最好的猪肉铺,最方便的猪肉铺,也是最专一的猪肉铺。
表面上看起来,好象他们铺子里的生意不错了。可是如果再进一步细致下去呢?他们又有多少没有做到位的地方?
伙计们的手艺良莠不齐,卖出去的肉自然也是大一块小一块,不甚工整的。虽然客人们多少年来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买法,但他们有没有可能做得更好?
故此,在董少泉和陆真回来之后,张蜻蜓就跟他们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说你们引进其他生意来做就是不对,但我们能不能换个法子?这个猪肉是我们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牌子,象那山家要搭在我们这里卖米面也可以,只是我们为什么要他们打着我们的招牌?做得好自然不说,万一将来哪日出了点子什么问题,那岂不是砸了我们的招牌?再说,就是我们卖这猪肉,也尚有许多门道没有模清呢”
张蜻蜓拿了一整块排骨来做示范,“你们瞧,这排骨分为中排,排骨头和排骨尾。正中这一根大骨的,用来做菜是上品。两边的排骨头,也只好煮些汤水或是穷人家烧来意思意思。若是咱们把他们拆开来卖,这价钱是否就与整块卖的不同?还有拿那猪肉灌的血肠,腌的腊肉,剁的肉馅,或是拆下来的猪皮,如若咱们把这些都能充分利用起来,卖得品种花色更加齐整,乡亲们来买,让他们更加便利,有些该斩块的斩块,该切片的切片,是否又能把这生意做得更好?”
张大姑娘年纪虽然不大,但杀猪这一行却是老手了,有些东西,从前就一直搁在心里,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这么个事,只是没有认真的去思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开起这么大的铺子来做买卖,再加上平素读书识字,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整个人的见识和眼界都打开之后,考虑问题和想法都不一样了。
这一番话说得董少泉和陆真对她都是刮目相看,不得不承认,张蜻蜓说得十分有理。若是当真把猪肉这个行当往深里做,他们难道还怕赚不到钱?
再说,他们现在跟山岚的谈判也不是十分的顺利,最重要的一点就卡在盈利的方式上。作为在商言商来说,都想从中获利,争取自己最有利的条件。可是对于山家这样的商人,却不象王一虎那些单打独斗的屠夫,他们有实力,也有这个能力跟他们叫板,所以要他们平白的屈服于他们的管束之下,这是极难接受的。
再有一条,其实董少泉早就意识到了,如果单单为了追求多赚些钱,他完全可以撇开山家,去直接收粮食回来卖,或是找更大的粮商,那样获得的进价恐怕还能更优惠些。只是现在用了山家的地方,所以不得不跟他们这样在京城不过是二三流的小粮商来合作。对于未来到底能赚多少钱,其实董少泉也是有所保留的。
现在听了张蜻蜓的想法,他回去整整想了一夜,今儿一早过来,做出自己的决定了。
“山少东家,我们几人反复商议之后,决定这一块还是交由你们自己来做。你们可以在我们的铺子里打上你们自己的招牌,由你们自己的人来卖米卖面。怎么卖都是你们的事,只是我们这儿有个规矩,每天一定要拿出一样东西做个特价,算是咱们这儿招徕生意的噱头。至于银钱,却得收我们的人来收。这个你放心,不是为了收你的钱,而是你们卖了多少货,我们也得有个数。每日钱货两清之后,这钱就付给你们。只是你在我们这儿卖出一百文,我们就收五文钱,算是搭我们的地方收的租金了。而你们在我们这里卖一日,我们铺子在你们这儿的租金,却得给我们免了。你看,这样可好?”
这个法子真的不错山岚仔细一算,这样相当于他们只是用自己的地方给山家招徕生意,况且只收百分之五,这真不算过分了。况且,虽说是自己的地方,毕竟给他们租了,如若没有他们的人气,自己哪来这么好的地方?既然两家在一起了,总有也要他们的伙计互相帮忙的时候。这样算下来,这个五文钱花得一点都不冤。自己拿回去说,相信那些老古董们也就不再能有二话了。
山岚兴冲冲的回去,再将这条件一说,山家上下也觉得再无可挑剔之处。只是生意人的本性,总是要讨价还价的。
那简单啊董少泉告诉他们,“价钱可以让一些,但你们也只租了我们东城这一块地方,所以就只能给你们这一个地方做生意。至于其他几家铺子,你们可就管不着了。”
山岚一听,力主不还这个价,把张记其他三家猪肉铺的米面摊子也占下来。可是家中长辈却是鼠目寸光,心想着就东城生意最好,只占这一家,也就够了,于是谈定了每百文只给他们抽四文。
未料到后来,他们搭进猪肉铺的米面生意是原本店面的几倍还不止,这才后悔不迭,再想要其他几家的生意,却早给董少泉另谈成了个有眼光的大粮商,那生意做得比他们还好。别人还屡次提出,要在东城替他们张记猪肉铺另谋个空地,再建新铺,把山家粮铺挤出来,将自己的生意加进去。
幸好还是张蜻蜓讲仁义,说是最初承蒙山家起的头,才有今日。所以也不曾做那见利忘义之事,反弄得山家惭愧不已。后来到底还是主动把这利息给他们提高到了五文,也算是安抚之意了。
将这些事情搞定了,张蜻蜓把如何将猪肉细分,卖得更好的具体措施交给董少泉和陆真去落实了,她就要开始准备另一桩要紧事了。
琢磨了一下,让人去把追风和林寿唤了进来,关了门才问话,“你们谁对京城的窑子比较熟?”
俩小厮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他们自从跟着张蜻蜓之后,早就改邪归正了,别说逛窑子,连窑子边都不知在哪儿了。自从少爷入了军营,都来猪肉铺帮忙干活了。这是实打实每天都有钱进账的,就算起初闹过几天别扭,可当那哗啦啦的铜钱一个劲儿的流进腰包,塞满口袋之后,那一点点的小别扭就全都烟消云散了。人家说,千里做官只为财。他们做下人的不也想多攒点钱,体体面面娶个媳妇好过日子么?
“二少女乃女乃,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二人都很糊涂,忙着辩白,“那种地方,虽说咱们从前陪着少爷去过,不过二爷也没干什么,也就是喝喝花酒,玩一玩罢了。至于现在,再没有的事”
“你们别担心我不是这个意思。”张蜻蜓瞅着他二人嘿嘿一笑,“我是想问,你们要是去了那花楼,就是那间叫什么杏花……”
“杏花春?”
“对就是那杏花春的人能不能认出你们来?”
不可能俩小厮头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种地方,咱们去得少,况且又是下人,谁管我们是张三李四?都只会招呼有钱的大爷,才不会瞧得上咱们这些小喽罗。”
“那就好”张蜻蜓决定了,“你们俩打盆热水洗洗手脸,一会儿跟我出去,要记住,这件事跟谁都不能透露,就是你们亲爹亲娘也不能说。谁要是敢说,当心我割了他的舌头”
俩小厮吓得脖子一缩,二少女乃女乃的威胁,谁不怕?连声应下,都告退了。
“只是……”林寿回头很是为难,“二少女乃女乃,那能不能烦您去跟我娘那儿招呼一声?否则我把这生意丢下了,晚上我爹回来肯定又得骂我”
这个无妨,张蜻蜓早就想好了,“咱们做完买卖才走呢你就说我说的,要去看看胡家小姐,所以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哦,林寿这才去回了他娘。
林权媳妇一听是二少女乃女乃有事出门,哪还敢有二话?反而给了儿子几个钱,让他好生伺候着,“等年下咱们家攒下些钱了,去求二少女乃女乃给你好好配个丫头,你自己也留心的先看着些,别给人抢跑了”
这话偏给徐贵听见了,回去忙问自己儿子徐吉荣,“你可在内院也厮混了不少时候了,可有相看好的?若有,咱们也赶紧去求了,省得到时给人捷足先登了”
徐吉荣人老实,听爹这么一问,当时脸就红了,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徐贵一瞧这模样,知他多半是有心上人了,忙问,“到底是哪个丫头?除了绿枝可能有点困难,别人都好说”
徐吉荣低着头跟蚊子哼哼似着,“绿枝可没她生得好看”
这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徐贵笑骂着,拍了他后脑勺一记,“你到底说不说的?”
徐吉荣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通红,才吐出两个轻而又轻的字,“墨冰。”
什么?徐贵当即恼羞成怒,一巴掌当真就打下去了,“你个死小子,选什么人不行,偏选那样一个丫头,娶回来干嘛?做花瓶啊?少做梦了,除了她和雪砚,再老老实实给我选一个好的”
徐吉荣木讷归木讷,可人却特别的执拗,“是你让我说我喜欢的,我不管,我就喜欢她了。到时,我自个儿跟二少女乃女乃求去”
“你还反了天了”徐贵越发追着儿子又打又骂,直到有生意上门这才不得不消停下来。
他们这家里的鸡飞狗跳张蜻蜓自是不知,只是快到收摊时,她让安西回了一趟家,带几匹马和她的坐骑过来。
这是狗头军师蒋孝才赔给她的一匹黑马,年岁既小,脾气也温驯,很适合女子驾驭。原本张蜻蜓见人家生得黑,就起了个浑名叫黑炭。可是小豹子嫌太没文化了,改成墨雷,形容这马漆黑如墨,势如奔雷的意思。
可是张大姑娘念叨半天,感觉墨雷念着象磨累,又磨唧又容易累,很不喜欢,干脆改名叫茉莉了。小豹子一听,倒也罢了,起码比黑炭好听,这马的额上正好还有一撮白毛,人家是万丛绿中一点红,它是万丛黑中一点白,那就叫茉莉吧。
可怜一匹纯种的大老爷们,公马,就叫了这么个小姑娘的名字。幸好这马儿也听不懂人语,随便他们糊弄了。
安西不明白,二少女乃女乃去看胡家小姐,干嘛还要骑马的?
张蜻蜓的理由是,“胡家小姐一直想看看我的马,咱也没机会带去,正好今儿过去,就去瞧瞧她,再请她吃个饭,免得她天天闷在家里。”
这话说得有理,可是为什么她又要安排董少泉在铺子里加班加点呢?
这个张蜻蜓又有道理了,“弟弟呀,你人机灵,跟山少东家也熟,他们要来布置场地,你给多盯着一些,可别让他们占了我们便宜去容容那儿,你就放心好了,我陪着她,正好说些女孩的闺房话。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回去凑热闹了,否则我们把你撇下也挺不好意思的,就这样了啊。你干完了,去吃顿好的再回家,别饿着自己啊”
董少泉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真要心疼我,把我带去一起吃个饭能耽误多少事?看她这神神秘秘的模样,十有八九是要去干坏事了。算了,先不问了,回头再找容容打听去
当弟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张蜻蜓带了人出来,浩浩荡荡先到了忠顺王府的侧院。
通过郎老王妃派驻在这儿的嬷嬷审查,吩咐人都在院子里等着,张蜻蜓进了房,打手势让丫头小竹赶紧关了门,偷偷模模在胡惜容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胡惜容惊悚了,“你……二嫂你要去嫖……”
她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把话说完,只是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看着张蜻蜓,好象看着天外来客。
张蜻蜓撇一撇嘴,“这有啥啊?他们男人都能去,为啥我就不能去?我又不是不给钱”
张大财主的派头很足,自觉给钱的就都该是大爷,又冲胡惜容挑一挑眉,“你可别说你一点都不好奇,我承认,我是挺好奇的,所以想去看看。反正,咱这也是替天行道,做好人好事呢”
胡惜容给她勾搭得一颗芳心扑通扑通开始加速,那种地方……确实是挺好奇的。而且,二嫂说得对,她还是去救人呢风尘之中也不是没有奇女子的。比如绿珠,比如梁红玉,这回救的还是个美人,花魁,也不知长什么模样。都说那里的人是妖精,到底妖精会是怎样呢?真想去看看
“那二嫂,你要我怎么做呢?”
“很简单。”张蜻蜓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只要假意说跟我出去吃饭了,把小竹买通,到时我给你们在酒楼包一间房,你们清清静静的等着,我就去那窑子办正经事。等着事情完了,我来接你,再送你回家,就一点形迹也不露了。”
这应该就是通常所说的帮凶吧?不少字”
嘿嘿,这个张大姑娘早就想好了,“你没瞧见我今儿带了三个小厮出来么?一会儿我带他们去,买身男装换上,就不怕了。本来我是想穿小豹子衣裳的,可是他的衣服都太大了,我在家找了半天也没合适的。”
她嘟嘟囔囔抱怨着,很心疼这笔冤枉花的钱。
胡惜容仍有些犹豫,“可你要是给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没事儿”张大姑娘胆子比贼大,“有安西呢,他是会功夫的。再说了,那只猪也是知道的,她不拆穿,咱们还能有什么危险?我又不是真的去找姑娘取乐,不过是瞧瞧那儿到底是什么光景罢了。好妹子,你就帮我走这一遭,于你的名节绝对毫无损伤。到时就算是真给人撞破,你就往我身上一推,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只道是被我拐了出去才知道的,那时也回不来了。”
胡惜容一颗心怦怦直跳,张蜻蜓确实没有半点要坑她的意思,她要是坏一点,完全可以不说,就把自己拐出去。可是她坦然相告,这是对自己的信任了。不过是为了救人,出去也没什么关系的吧?不少字一番思量,年轻人天生爱冒险的血液到底占了上风,“行,我跟你去”
可是出门的时候遇到了点小小的麻烦,郎家派来的老嬷嬷非常的尽忠职守。觉得潘家的二少夫人行事有些古怪,若是要请胡惜容吃饭,在自家不能吃么?回潘家不能吃么?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吃?可她一个下人,也不好直接驳一位少夫人的面子,故此非要她们去跟郎老夫人说一声才能走。
胡惜容有些紧张,张蜻蜓却是料定有这么一出了,跟着她来到郎老夫人面前,因快到吃饭时候了,正好郎老王爷还有郎老爷及夫人都在一起说话。
张蜻蜓还是那一通鬼话,只说怕胡惜容在家呆着闷得慌,所以在外头酒楼订了房间,请她出去看戏解闷。
郎夫人听着眉头一皱,当下就有些不想答应,温言相劝,“这天儿眼看就快黑了,云豹媳妇,你不如就在家里用个便饭,陪惜容在府上闲话一番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出去?”
郎老夫人目光微挑,笑看着张蜻蜓,“丫头,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又生出什么鬼主意了?”
张蜻蜓给这老太太看得心下一凛,假笑着道,“到底瞒不过老太太,是我前几日带着弟妹在酒楼里瞧见有演皮影戏的,问过人家,说是要演完正月才走。想着机会难得,就想带惜容妹妹去看着解闷。虽不是什么正经玩意,但那地方倒也干净,咱们坐在屋里,也不怕人瞧见。”
她这番话倒不算假,除了目的没说,其余都是真的。
郎老夫人笑呵呵的发话了,“既是如此,让孩子们去吧。咱家也没个年纪相仿的丫头能陪惜容作个伴,浩然这一走,确实也怪闷得慌。只是出去了,得格外小心些,叫两个有年纪的嬷嬷跟着也就是了。”
“不用了”张蜻蜓当即就嚷了出来,要是有几个精明强干的嬷嬷跟着,那她还玩得出什么花样?
见众人神色不对,忙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呐个,我已经带了许多丫鬟仆妇跟着了,要是再让嬷嬷跟着……”她嘿嘿一笑,索性说了实话,“反倒不敢玩了。”
郎老爷和夫人面面相觑,心想有这么直白的么?
可是郎老王爷却赞了一个字,“好”
他捋着白胡子,笑眯眯看将过来,“云豹媳妇,你既肯说真话,那我就只问你,你可保证能送惜容平安归来?”
张大姑娘指天誓日,“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您们拿我是问”
“那就去吧”郎老王爷很痛快的放了人,小郎的爹娘表示不解,“爹,咱要不要找个人跟着?云豹媳妇到底搞什么鬼?”
郎老王爷摆了摆手,“算了,不必管她。我信那丫头,不会带着惜容往邪路上走的。”
郎老夫人很同意老伴的话,“你们瞧瞧从前,明儿和浩然几个孩子成天都在干什么?可自打云豹讨了这个媳妇,居然不上几个月,都跑去军营了,干起事情来也有模有样的。她这丫头,可能会耍点花枪,但绝不会干什么正经坏事。”
郎老爷和夫人对视一眼,俱也点了点头,却又叹道,“也不知明儿在军营里过得惯不惯,打小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到了那儿可还能适应么?”
“吃点苦头是肯定的。”郎老王爷想着也心疼,但还是认为,“让明儿受点挫折对他自己有好处,咱们家已经够荣耀的了。虽然不指望他真去上战场建功立业,可是眼下正是山雨欲来的时候。到军营里去跟几位殿下多亲近亲近,也结识一些朋友,日后总会有用处的。若是现在舍不得,将来可怎么办?”
事关一府的前程命运,全家人就是再不舍得,也不能软下这个心肠。
郎老爷说起正事,“爹,若是皇太孙无法顺利继位,恐怕这内乱是不可避免了。明儿他大姐年前才来一封信打听消息,年后这紧赶着又来一封。宁王虽然地处偏远,没有争位之心。但既然身在皇族,又岂可置身于风雨之外?一样有人找上门去的。也怕日后若是真的变了天,那时得罪了人,结局就很难说了。”
郎老王爷也无法可想,“这种事情,也是无法避免的,你回信时,只让他们什么都别管就是了。若是得罪,就彻底得罪个光,可别亲一家远一家的,到时候若是站错了队,那可就要命了。”
“可是爹,您觉得哪一位的机会多少会大些?”
郎老王爷嗤笑,伸手往上一指,“天意最大这九五之尊的位子可不是论资排辈的,总有一个人特别得上天眷顾的,就是他了。咱们忠顺王府,只学着昌平王府,明哲保身,不见兔子不撒鹰便是了。再等等吧,也就是这两三年,怎么着也要尘埃落定了。”
话说那头,张蜻蜓将胡惜容主仆拐出了郎府,径直去了西二坊,这儿的首饰绸缎铺子最多,要买衣裳最方便了。
先找一家酒楼,把周女乃娘他们打发回府歇着,只留下纪诚赶着一辆车以备胡惜容的使唤,和安西追风林寿三人,带着茉莉和各自马匹留下伺候。
安西觉出些不对劲了,“二少女乃女乃,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啊?”
嘿嘿,张蜻蜓不告诉他这小子是公公用的人,正义感太强,要是先说了,搞不好当即就把她拖回去了,所以不到最后关头,不能告诉他这个秘密。
“放心放心,我难道还能把你们带去卖了不成?走,咱们先一人挑件新衣服去,这是我送你们的,赶漂亮的选啊”
追风与林寿心知肚明,他们今日出来穿的是干活的衣服,都有些腌臜了,要是这样进那些销金窝,非得给人看得扁扁的不可。
安西左右一瞧,敢情这两小子也知道了,一会儿找机会问问他们去不说就揍,总之非得他们赶紧说了不可。从这一点来说,咳咳,潘大帅用的人也还是挺尚武的。
小竹见张蜻蜓要把她们扔下了,很是莫名其妙,就见自家小姐扯扯张蜻蜓的衣袖,“二嫂,既然都出来了,你也带我逛逛街吧。”
胡大小姐可怜啊,家里那个黑熊哥哥自不必提,就是董少泉时常上街行走的,也是满脑门子的生意经,哪有兴趣陪她闲逛?
方才过来,看着一路上的脂粉钗环,衣裳布匹,胡惜容也是个大姑娘,哪有不喜欢的?当下心里就痒痒的,很想出来转转。
这个没问题况且女人买东西,最喜欢呼朋引伴,让人提意见了,张蜻蜓很豪爽的玉手一挥,“走你俩看上什么,只管买,只要不太贵,我送了”
小竹睁大了眼睛,一头雾水,这不是来吃饭的么?怎么又买起衣服了?
这一条街,大半都是绸缎铺子,最大最气派的就是吉祥斋了。张蜻蜓从前和胡姨娘来过一回,还有些印象,不过上回不识字,只听了个名儿,这回自己一看,倒是认出来了。
“听说这家是全京城是好的绸缎庄,咱们就在这儿买吧”
进得门来,潘二少女乃女乃把掌柜的叫了过来,“先给我这几个小厮选套衣服,要一模一样的,穿上就觉得特别威武气派的”
那简单啊掌柜的非常老练的推荐了一套黑色暗纹镶暗红宽襟的小厮服,“这些都是大户人家办喜事用的,又喜庆又打眼,包管跟着夫人您出去,撑足场面。”
张蜻蜓让伙计拿到几个小厮身上比划比划,确实不错。只是胡惜容提了个意见,“这些办喜事用的也太过常见了,有没有别的好些的?”
掌柜的又挑出几套来,“这套湖蓝、天青色的开春穿着最好,这种赭色的最是庄重典雅,但价格也最贵,一般的大户人家都很少选,但也有些王公亲贵就要这种。”
张蜻蜓仔细对比了一下,那赭色质地确实最好,而且颜色很正,往人身上一比,顿时就显得气质不一般了。
问过价钱,觉得还可以承受,张蜻蜓决定了,要买就买好一点的,他们往后还能多穿几次,“就这种吧。我说你们几个,这事就别太张扬了啊。”
让掌柜的让伙计带他们几个进去挑衣裳了,这边张蜻蜓提出要求,“掌柜的,你也得给我选一身。要最华贵的,最时新,最打眼的”
掌柜的笑呵呵把她往女装面前领,“少夫人您瞧,这儿都是今年新出来的料子和样式。”
“错了。”张蜻蜓嘿嘿一笑,“我要男装”
掌柜的愣了,这位是个女的吧?不少字她干嘛要男装?
张蜻蜓撒个谎哄他,“因我有个兄弟,长相身材和我差不多,要给他买身新衣裳,所以麻烦你帮我挑挑吧。”
哦,掌柜的明白,很是热心的推荐了一套白色织金底暗纹的,“若是少夫人的兄弟,穿这套就最好不过的。”
那就试试吧张蜻蜓要进去试衣裳了,胡惜容让小竹跟过去帮忙,自己在外间东挑西拣。原本是准备给自己买件衣裳的,可是随着张蜻蜓看了男装,就想给两个哥哥挑点衣裳了。
尤其是董少泉,胡惜容心很细,她知道董少泉有点钱不是花在她身上,就是花在哥哥身上了,自己甚少购置新装。
前日,她还注意到他一件衣裳的袖子都磨得发毛了,只是拿袖筒遮着,不大看得出来。还有靴子,他现在穿的,还是胡浩然从前小时候穿的一双旧皮靴。虽说现在做生意有了些钱,但是生意的投入也大,他们住在郎府,什么花用都是自己的,董少泉对自己还是很节省。就是过年给自己买的新衣,也不过是寻常货色。胡惜容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买点新东西,便叫掌柜的拿来挑选。
蓦地,却听身后有人轻咦了一声,试探性的唤道,“小狐狸?”
胡惜容心头一震,慢慢的回过头去,连声音都颤抖了,“是……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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