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鲜妻 最新章节 第306章 谁的主意

作者 : 桂仁

七八岁的孩子,即便再怎么早熟,也还是个孩子。

当皇太孙李弘捧着圣旨来到刑部公堂之外,看着人山人海的百姓纵情欢呼鼓掌时,实在是有些吓着了。

“金龙现世,南唐福祉!金龙现世,南唐福祉!”

一遍又一遍的呐喊连成了一片,象是奔腾不息的滚滚江河,震耳欲聋。那一张张平凡的面孔因为过于激动而涨得通红,无尽的希翼与信任从一双双眼睛中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象是最虔诚的信徒见到了他们心中的神祗,为他们带来福音的神祗。

李思靖在“无意”间路过刑堂,问清是非后,说了一番话,不长,但足以振奋所有的人心。

他指着吴德问那些刑部官员,“象这种无法无天,触犯国法之人难道你们还能任由他站在此处?不过是个国舅,于国有何功,于民又有何利?无功无利,还犯下这样的滔天罪行,难道你们还要任由他逍遥法外?若是你们不敢处置,拿剑来,让我替天行道。大不了,我一命抵他一命!他是皇亲国戚,我是皇子嫡孙,拿我的命赔他,可以么?”

百姓的心声,终于从一个可以替他们说得上话的人嘴里说了出来。李思靖不是开玩笑,他认真的神态,让所有的刑部官员都哑然了。

吴德不是官员,没有任何功名,抛开一个国舅的头衔,他只是一个平民,平民有罪,在这刑堂之上,就必须披枷戴锁,跪下候审。

再也不必商量,也没办法犹豫,在百姓们即将暴动之前,施怀仁依律做出了该有的刑罚。

昔日嚣张跋扈的吴国舅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今日居然会被这样一个无名小辈的几句话,就扛上了枷锁。

可他能反驳吗?李思靖和张蜻蜓不一样,甚至和在场的所有官员都不一样。他眼里的杀气清清楚楚的告诉吴德,他要是敢动一下,他真敢让他血溅公堂。

给他抵命?谁又敢真的敢取他李思靖的性命?南康的最后一条金龙,灭了他就是灭了整个南康的国运,那是动摇民心社稷的大事,就是皇上也不得不顾忌。

在吴德给拖下去披枷戴锁之后,李思靖又向所有的学子们做出保证,“既然今年的科举如此不公,那就理当重考,给所有士子们一个真正公平竞争的机会!小子虽然不才,但这就会到皇上面前请求,想来陛下圣明,在得知实情后,一定会尽快将此事公告天下!”

确实,皇上让李弘来传的圣旨就是这个意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舅吴德,贪赃枉法,扰乱考纪,着刑部收监,彻查真相。一应涉案大小的官员,不可姑息。今岁秋考一应成绩作废,择日再考。凡涉事考生,原应杖责流放,姑念太子国丧,法外开恩。一旦查明,便取消学籍,终生不得入仕,子孙三代皆不得入学。钦此!”

可这圣旨到底来迟了一步,若是在李思靖出来之前,李弘就能带着圣旨赶到,民心所向的,会是小小年纪的太孙殿下。可是,李思靖先到了,在他讲出那样的一番话后,所有的百姓都毫不怀疑,就是没有皇上的圣旨,他也能替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人心得失,就在这一瞬间,连一直在刑堂上坐着的李念都没有半点回天之力。就算他再后悔自己没有果断的上前,早早的表示出该有的姿态,也没有办法挽回颓势,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把无限崇敬的目光献给了李思靖。尔后,还不得不虚与委蛇的邀请他一同回宫。

而在此事中,原本最早跳出来告状的潘府,却渐渐给掩去了光芒。人们更为津津乐道的,是能够替他们主持公道的那个青天。

回宫的路上,沂王李禛低低的问,“三皇侄,你说他怎么就回来得这么巧呢?”

李念抿紧着唇角,不说话。

他就说么,潘府怎么可能突然对他示好,原来这借花献的佛,是另有其人!难道潘茂广胆子这么大,竟然要拥君自立么?那父皇,又岂肯善罢甘休?

御书房内,皇上已经震惊过了,现在,正在盘问护送李思靖和胡惜容回来的祝心远。

“你们怎么没跟二殿下一起回来?”

“回陛下,我们原本是跟随大军一起出发的。只是李夫人身娇体弱,一路之上饮食汤药未曾断绝。跟着大军一路车马劳顿,多有不便。二殿下无法,只得命小将带队,护送他们另行进京。原本说好了是在京郊会合,待禀明圣上后再行进京。不料路上听闻太子国丧,李思靖说,既是同族兄弟,定要尽快进吊唁,故此才没有通禀,就入了京城。”

右手在袖中不觉微握成拳,皇上的眼神眯起,隐藏起真实的情绪,“他娶武烈侯的妹妹,是何人作的媒?何人主的婚?”

无上的威严让祝心远背后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硬着头皮答,“是……是二殿下和潘大帅。”

半晌,皇上都没有再开金口,祝心远伏在地上,心跳如擂鼓。

明眼人都不难看出,李思靖是故意和李志分道扬镳,提前赶回京城唱这一出戏的,至于祝心远为什么要帮忙,那也肯定有他的原因。

好一阵子,才听皇上语带疲惫的道,“行了,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此次表现不错,日后自有封赏。”

祝心远长出了一口气,出得大殿,就听小太监在那儿尖声宣诏李思靖和胡惜容觐见了。彼此擦身而过时微一颔首,接下来的路,祝心远可就帮不上忙了。只愿各自安好,康泰吉祥。

潘府。

有人辛苦了一天,却正在狗腿的给不怎么辛苦的人捏背捶肩。

被伺候的人还在不住抱怨,“轻点,过来一点,好好捏!”

“这样行么?”潘云豹不失时机的吹捧,“媳妇你今天真是太厉害了,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嘁!张蜻蜓翻了老大个白眼,“你现在能出去见人么?还是你说想吃点什么,我去让人给你准备吧!”

“还是媳妇对我最好!那我想想要吃什么啊?”横竖左右无人,偷亲一口,乐滋滋的某人继续干着丫头们的活。

刑部一场大闹之后,潘云龙和胡浩然都已经赶回军中,和李志的队伍会合。他们已经消失好几天了,在大军回京之时,必须出现在队伍里。

和潘云豹回来的这一拨人,却暂时还不能露脸,得各自寻地方猫着。风九如带人在城外落脚,蒋孝才顶潘云龙的缺,假扮那个猪肉贩子,也混进了潘府。

至于潘云豹,当然就混进了自家内室,在伺候大肚子媳妇的同时,也不影响他偷偷模模出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媳妇,我想吃水晶肘子了。再弄一个清蒸鳜鱼和白斩鸡吧,老三爱吃。”

呕!张蜻蜓想着这些白花花的鱼肉就止不住的恶心,胃里一阵阵的翻腾作涌。

潘云豹急忙拈了颗酸梅喂她嘴里,“我不吃了,都不吃了,你快别想那些了。想吃什么,你说了算!”

含着那酸溜溜的梅子,孕妇觉得好过许多了。拍拍胸口,张蜻蜓嗔了他一眼,“我现吃的你们吃么?难道你们也有了身子?不必这么紧张,没事的,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送去。”

“那可不行!”小豹子为了媳妇,什么都能忍,“万一你说起来又想吐怎么办?本来你有了孩子就够难受的了,要是为了吃点东西就让你难受,那我可心疼。你看厨房有什么就让他们送什么吧,等你好了,咱们再吃。”

张蜻蜓听得心里美滋滋的,点头应了。却还有些担心,“惜容他们进了宫,不会有事吧?不少字”

“放心吧,爹让咱们唱这出戏,就是给他们保命呢。要是悄没声息的进来,那才危险,就是象现在这样进了宫,那么多百姓都瞧见两人模样了,反而没人敢动他们了。”

“那吴德呢?他可有免死金牌,会不会最后就罚点钱完事?那可太没意思了。”

潘云豹嘿嘿笑了,“一块免死金牌只能挡一次,再给他找条死罪不就行了?”

点头。张蜻蜓老神在在的拍拍他肩,“支持你!”

二人正说笑着,忽听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纷乱,院子里已经有机灵的小丫头在喊,“夫人来了,夫人来了!”

嗳哟,这下潘云豹可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张蜻蜓有些好笑的把他揪回来,“你怕什么?老实在屋里呆着,我出去见她不就完了?”

说的也是。潘云豹想了想,到底交待了一句,“云祺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一会儿不要再跟她吵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把他的手打了一记,瞪了他一眼,“我象是这么不懂道理的人么?”

一转身,她就迎了出去。

小谢夫人的脸色着实难看,苍白浮肿,憔悴不堪,头上也只松松的挽着个髻,披一件家常旧衣,未施半点脂粉,显是刚从病床上爬起来,匆忙得还来不及打理。

一照面,她就吩咐左右的小丫头们,“你们都下去!”

她的丫头自然听命,只是张蜻蜓这边的丫头们都抬头瞧了主子一眼,见二女乃女乃点了头,才鱼贯退下。

张蜻蜓上前想扶小谢夫人坐下,可是她一甩袖子,不要人搀扶,可是一迈步子,头却晕晕的,到底是张蜻蜓上前扶着她坐下了。

可小谢夫人刚一坐定,就把她一把推开,“你……你不用假好心。你告诉我,云祺的事,究竟是谁的主意!”

“婆婆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谢夫人愤怒而又怨懑的看着她,“你告诉我,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公公的主意?”

这个……张蜻蜓还真不好说。

潘云祺的事情最早是谢尚贤查到的,他早就知道,若是此事要追查起来,吴德一定会咬着他不放。虽说,谢家没有打算包庇,但毕竟是自家的外甥,要怎么处置,着实是让做舅舅的费了一番脑筋。

原本是想着让潘云祺主动站出来坦白揭发,减轻罪愆,但是张蜻蜓回来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却只能让人更加失望,此事连提都不用提了。

潘云豹本说就将他跟那些作弊举子们的名单一起上报好了,但潘云龙却不同意,“若是如此的话,爹的一世英名都会被他所累。”

所以才定计让张蜻蜓去揭发此事,到时人家就会想,潘府虽然有人做错了事,但毕竟家风还是好的,并没有隐瞒不报,还主动站出来检举。再加上张蜻蜓适时的一诱导,人家更加的会以为,是吴德故意陷害潘家子弟才铸成大错。这样由潘云祺对潘府名声造成的伤害,就会降至最低。

今早,当张蜻蜓派人私下先将此事告诉潘秉忠时,老爷子在气得快晕过去之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而当学子们横穿大半个京城,去刑部告状的消息传到潘云祺耳朵时,他就隐隐的感觉到不妙了。等及爷爷走到面前,问他是愿意选择被逐出家门,还是愿意随他到刑部认错时,潘云祺就知道,此事再没有任何的转机。

托庇于潘家之下,不论他会遭到怎样的刑罚,总还是潘家的子弟。但若是离开了潘家,那他就真的什么也不是的。

故此,尽管心中再不甘,他也只得走上刑堂,去面对那一份羞辱。但是此事小谢夫人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她在家中病着,也没人告诉她,直到潘云祺被革了功名的消息传回来,她才知道。

小谢夫人毕生的希望都在儿子身上,此刻听说,哪里还坐得住?顿时飞也似的冲来找二儿媳,要问个究竟。

张蜻蜓瞧着她这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忽地只觉得深深的悲哀,“此事不管是不是公公的主意,您觉得有区别么?”

当然有!小谢夫人怒不可遏,“我辛辛苦苦的替他生下儿子,这么多年费尽心血的教导,他从来就不闻不问,凭什么就这么一下子,把我的儿子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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