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陈醉一遍遍地请教追问甚至耍赖,沈坤都不肯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微微皱眉,或者抿着唇不说话,或者顾左右而言他。
陈醉无奈,只能闷闷不乐地忙着先生吩咐的事情,心中却如坠了千斤石,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莫名其妙,本来好好地事情,怎么会突然又横生枝节?
长旺若是不想连累长旺家的,按理说早就应该休掉了,为何偏选在这个时候休妻?就算是为了长旺家的好也不应该这时候休妻啊,这不是招人议论么?陈醉总觉得长旺家的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接二连三地怪陈醉多嘴说出了当日的原委。
难道真是自己多嘴?因为走神,当晚陈醉做的菜连沈坤都吃不下去,太咸了!胡刚只是端着碗看着色香俱全﹑独独味道咸得发苦的菜肴发愣,却因沈坤未发话,而不敢表示不同意见;只有媚儿年纪小,憋不住话,直接说陈醉:“姐姐是打死了卖盐的了?”
陈醉心情不好,怒目瞪着媚儿:“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媚儿吓着了,缩缩脖子嗫嚅着:“是听陈大叔骂陈大婶的。妞妞说就是太咸了的意思。”说罢看陈醉仍然皱着眉,媚儿眼眶就渐渐红了:“姐姐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
陈醉反应过来吓着了媚儿,心中暗恨自己没出息,也舒颜模了模媚儿的头发以示安抚,看着沈坤也是若有所思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安,遂起身去弄了半碗咸萝卜干出来给几人对付着吃晚饭。
入夏后的天黑得晚,砚墨仍然没有回来,气氛压抑的晚饭吃完,陈醉胡乱睡下了,往日睡眠很好的陈醉在床上翻了好一阵烧饼才迷迷糊糊睡着。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陈醉突然听到一阵尖利的长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听得人心中一突,尚未琢磨过来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噩梦,又是一声拖长了声音的长嚎,这一声倒是哭多于笑,陈醉浑身一震,彻底清醒过来:不是做梦!这长嚎是女子所发,声音很熟悉,是长旺家的!出事了!
陈醉跳起来就要往外跑,出得房门却看见沈坤也刚好出门,见陈醉赤着脚就要往外跑,皱眉训斥道:“醉儿,先回房穿戴好了再出来!”
“先生,长旺家的她……”陈醉急坏了,眼中带着浓浓的焦虑,只是跺脚。
“不管如何,你都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你自己就先乱了方寸,这样是不行的。”沈坤声音低沉而严厉,“回房去!穿戴好了再出来!我等你。”
“我等你。”有了沈坤这句话,陈醉莫名地就有了主心骨,立刻回房穿上鞋子和外衣,又冲了出来,沈坤已经拿上了药箱,没再责怪她不梳头,而是揽起陈醉的身子,就往外飞奔。
此时已经天色初亮,天边泛白了。长旺家的还在一声接一声地长嚎,声音在宁静的小山村上空飘荡,凄厉而吓人,不问而知,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沈坤到了大牛家,已经有住得近的村邻们先行赶到了,现场十分混乱,大牛蹲在院子里抱着头不知所措,大牛他娘已经滚在泥地上只是张大了嘴青筋毕露地哑声嘶号,却只有粗声出气,并没有声音发出来,这是要有多痛苦才会如此?两个村妇上前想要搀扶她起来却怎么都不能如愿。
而此时又一声长嚎从长旺房间传出,长旺家的的声音格外渗人。陈醉心中一凉:出事的是长旺?
进屋后的情形让陈醉汗毛立刻就炸了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若不是沈坤见势得快,陈醉就要出溜到了地上:长旺人在床下,斜斜地靠在床边,脚着地,身子却悬空着。一条布带绕颈而过,另一头挂在床顶的架子上,紫黑的脸,张嘴怒目地正对着门口的方向。
长旺自缢了!
沈坤松开陈醉,快步上前去模长旺的颈部,触手的冰凉和已经酱紫发黑的脸色无不说明:长旺已经咽气至少一个时辰以上。
见沈坤微微摇头退后,陈醉终于承受不住瘫软在了地上,她刚才已经扫到了窗前台上的一纸休书,长旺在休妻当夜就自缢了!无论有多少疑惑,却都是从当面对质开始,她陈醉责无旁贷。
若是昨天不答应大牛他娘的请求,不去作证,是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看着长旺家的披头散发地在地上一声接一声地长嚎,状若疯魔,村妇们怕看见长旺的恐怖模样都不敢进房来劝说搀扶,陈醉已经完全僵住了。
“醉儿!快来帮忙!”沈坤轻斥一声,“帮我按住她的肩膀。”
陈醉回过神来,意识到沈坤这是要对长旺家的用针,立刻挣扎起身来,帮忙去扶着长旺家的两边肩膀,沈坤出针很快,只是两针下去,长旺家的一声不吭就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见村民们都在门口看热闹,沈坤又是一声喊:“还不叫大牛进来将人先弄到外面堂屋里去摆着?这是要吊到什么时候?”
有村民如梦初醒,立刻去将大牛叫进来,大牛进来后两眼通红一声不吭,只是弯腰抱起大哥长旺,等到沈坤帮忙解开了布带,就将人抱到了堂屋去了。堂屋里有见机得快的村民已经拆下了门板等着长旺停放上去。
死人弄出房间后总算有村妇敢进来搀扶着长旺家的到床上去躺着。
陈醉待要上前去照顾长旺家的,沈坤却是招呼一声:“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帮忙,外面还有一个呢!”
陈醉这才记起,大牛他娘还在外头的泥地上打滚呢!慌忙跟着跑了出来,有了先前沈坤对长旺家的下针的先例,早有村妇将大牛他娘按住了,就等沈坤下针。
沈坤让陈醉扶着大牛他娘的头,扎了几针,将人也扎晕过去,由得村妇们将人扶进去了。
处理完两个妇人的情况,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死人不是第一次见,可死得这么吓人的却不多见,而这娘儿俩一个打滚一个嚎叫却更是吓人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