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闻言感动地伸手搂住了陈醉的腰,哽咽着说:“从小姐姐就照顾我,到如今姐姐还是这么照顾我疼我。媚儿何其有幸能跟姐姐成为姐妹,姐姐,谢谢你,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傻丫头,你过得开心,我就开心,你若是不开心,我又怎么开心得起来呢?”陈醉抚模着媚儿的头发,有些感慨万千。
媚儿进宫了,至此足足有两个月没有传出只言片语,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不能跟外面传递消息,媚儿这样做无可厚非。东方泽这两个月也没有再找陈醉,反而是短短两个月,就将媚儿从贵人封为媚嫔,然后是媚妃。媚儿果然手段非凡,竟然进宫不过两个月,就青云直上,一路到了妃位,如今再进一步就是贵妃了,离皇贵妃也并不遥远了。
作为媚妃的姐姐,也是唯一的亲人,陈醉似乎很高兴地接了从宫中赐出来的各种赏赐,恭送宫里的宣旨公公出府,公公叹息着:“只要醉儿姑娘一句话,比这个更大的荣耀就立刻能落到姑娘头上,姑娘何不想想?”不理会公公貌似惋惜的话,从侍儿手中接过了一封银子递给了公公做例行打赏:“有劳公公牵挂,我自己省得的。”
这两个月来,陈醉每日男装跟着胡刚去城西的贫民窟中,为一些病症并不复杂的人免费治病,这里的居民大多三餐不继,只需一些简单的药物就能调养好的病症也往往不会去看,总是要等到拖成了大病,实在挨不住了,才会找蒙古大夫胡乱吃些药,如今有了陈醉这个名师教的高徒,虽然对复杂的病症还拿捏不准,对一般的病症却算得上是药到病除。
这些年东方泽常有赏赐,每次拿到这些东西,陈醉总是异常市侩地全部拿出去换成银票,如今银子并不愁花,皇上赏赐的银子,拿来给他的臣民治病,也算是还了他的人情。
时日一长,每次陈醉和胡刚两个人一进城西的胡同口,立刻就有孩子们争抢着给陈醉拿药箱。胡刚跟着陈醉,除了能经常帮着挪动病人,还能帮忙看一些陈醉不方便看的男病人的病症,因有了这个帮忙打下手的事情可以做,忙碌起来倒是减少了许多想媚儿的时间,过得也还开心一些。
今日来是给一个摔断了腿的年轻人重新上药,陈醉前几天来的时候已经让他们家人去找新鲜的续骨草,今日只要捣烂了再拌上一些其它的药物,再换上一副新药,这个叫狗剩的年轻人静养半个月就能下地走路。再过几个月,就又能上山打猎了。
贫民们的生活自然是清苦的,想着自己当年的清苦,陈醉不由又想起了给沈坤采药还债的日子,于是连画带比划教给了胡同里的居民们认识和采集草药的一些方法,凡是他们采集来的草药,处理好了都能卖上些钱,也能帮补家用。这个方法虽然不能让人致富,却对他们的生活有一些改善的作用。
上好了药,陈醉正拿了棉布在擦手,一个十来岁浑身污渍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连声嚷嚷:“沈大夫沈大夫,我娘刚才咳嗽得厉害,又咳得吐血了。求你快去瞧瞧吧”
对外陈醉都自称姓沈,这孩子的娘得的是肺痨,早前看过已经很难治好了的,不过是挨日子的光景,如今这个叫板儿的孩子这样慌乱地跑过来,想必是更严重了。
陈醉跟胡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凝重:“走,去瞧瞧。”
一行几人尚未进那低矮漏风的木板房,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药味和馊臭味道就扑面而来,地面上干涸的血渍痰渍和新鲜的血液都有,脏污得看不出原色的破旧被子下,一个瘦弱的身子不时发出一两声嘶哑的咳嗽。听得木门吱呀地推开声音,也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紧闭了双目,似乎很不适应外面透进来的光亮。
“娘”板儿紧走了两步到了床边,握住被子下探出来的枯枝似的手,“娘,沈大夫来了,快让他瞧瞧,他一定能让娘好起来的。”
“沈大夫来了啊又麻烦你了”那嘶哑的声音这才似乎积攒了些力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两句话,“我这把子骨头已经不中用了,别浪费了您的好药,就省省吧。”说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您不要说话,我给您看看再说。”陈醉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脉象已经很不好,果然是油尽灯枯的架势,叹了口气,陈醉还是从药箱中拿出了几颗止咳润肺的药丸递给了板儿:“您这病要注意不要多想,要静养。板儿,你母亲咳得厉害的时候,就用温水化开了给你母亲服下去,或许能缓解一些。”
板儿年纪虽小,却因为爹死了娘病了早早当家,早就懂事,听了陈醉这话,也知道是不得好了,当下接过了药丸,恭敬地跪在地上就要给陈醉磕头:“沈大夫,多亏了您的好心肠,我们家没钱,我只能代替我和我妹妹给您磕个头就算道谢了。”陈醉吃惊之下要上前搀扶,板儿却已经抢先磕了三个响头起来。
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改变不了什么,胡刚制止了陈醉想要安慰的话,默默地背着药箱出来,已经接近了晌午时分。两个人骑了马往府中走去,陈醉心情有些低落,胡刚也是心情沉重,倒是反过来安慰陈醉:“你尽力了就行,虽然他们都说你是活菩萨转世,可你毕竟不是观世音菩萨,哪能说救谁的命就能救谁的命呢?”
陈醉点点头,没有说话,盛夏的风吹在脸上,热乎乎地并不凉爽,让人的心也是平添烦忧。远远地看到府门口停了一乘小轿,还有两个内廷的护卫站在门口跟管家不知道说些什么,就知道是宫中来人了,陈醉心中不由得一突:莫不是媚儿在宫中有什么事情?当下心中发急,不假思索就快马加鞭往府里冲。
管家看到陈醉回来大喜过望,立即冲过来接缰绳:“哎哟我的大小姐喂宫里的人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这就要发火儿走人了,赶快进去跟两位嬷嬷解释解释吧”
“是不是媚儿出了什么事?”陈醉跳下马来就往里面跑。管家随手将缰绳丢给了后面过来的小厮,忙忙地追了上去解释:“那倒是不知道,不过两位嬷嬷说是来接大小姐进宫的。”
进了前厅,却是两个不认识的嬷嬷在等着,看陈醉进来一身男装,一时竟然不敢认,直到陈醉开口问情况,嬷嬷才有些半信半疑地问:“这位是大小姐么?”
陈醉点了点头,两个嬷嬷这才有些诧异地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媚妃娘娘思念大小姐得紧,故而让奴婢两个人来接大小姐进宫一聚,还请大小姐换了衣裳赶快跟我们进宫,轿子已经等在外面了。”
确定媚儿没什么事情,陈醉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男装,还沾了些治病时沾染的污物,确实是不好看,当下告辞进去,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粉白色轻纱罗裙,也不施脂粉,简单地绾了发,插了一支钗,就去往前面,两个嬷嬷已经等得久了,见陈醉出来,自然赶忙招呼着上车。
到了门口胡刚却在门口站着,见了陈醉出来,面有担忧之色,将那块“卍”字的云纹羊脂玉玉佩递过来,这是去城西的时候陈醉寄放在胡刚身上的,陈醉接过来系在腰上,胡刚压低了声音提醒一句:“进宫注意安全。”
这话怎么说的?难道胡刚认为自己进宫这一趟会有危险?自己都还没成为皇上的女人,就会有人对自己下手不成?自己不会这么招人恨吧?不管怎么说,胡刚这句话都是为了自己好,当着两个嬷嬷的面,陈醉也不好再深问,只是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抿唇一笑就上了轿子。
一路摇晃着进了宫门,陈醉终于等到了轿子落地,两个嬷嬷领着陈醉又转了许久,才最终在露华殿门口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嬷嬷进去禀报,不多时一个娇柔的声音一路传了出来,陈醉抬头看时,却见一身淡粉宫装的媚儿容颜艳丽地走了出来:“可是姐姐来了想死我了”
陈醉微微笑着,看着相别不过两个月就已经如同长大成人了一般月兑胎换骨的媚儿,艳光四射地站在了自己面前,拉住了陈醉的手就开始掉眼泪:“姐姐也不说进来看看妹妹,妹妹从到了这飞云城就没离开过姐姐这么长时间,想死姐姐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来了么”陈醉好笑地拍着媚儿的手,两姐妹拉着手进了露华殿,媚儿新近得了宠,一个人独居露华殿,宽敞不说,布置也极其精美,桌上流水价地端上了无数珍馐,媚儿屏退了众人,只留下陈醉和自己两个人在屋里,陈醉看这个架势,应该是有话要说,可媚儿却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让陈醉尝,却并不说别的。
吃了两样,陈醉也不想再吃了,放下了象牙箸就直接问:“今日让我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你就说了出来,我若是能帮得上忙,总不会推辞,你这样不说出来,我心里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