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不知从哪里牵出来一匹马,拉到我面前,一改先前的笑脸,而是非常冷漠的对我说:“上马。”语气中没有丝毫情感,面色却是铁青,也不知谁气着他了。
“喂!你到底是谁啊,你要到我去哪里?”
他那种受伤的眼神又一次一闪而过,他以为我没注意到,不过很可惜,我这只猎人的眼睛已经捕捉到眼前男人的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他的眼神很快又恢复漠然:“你不是知道吗,我是大燕国驸马,柴绍。”
“还有呢?”直觉告诉我,他肯定还有别的身份,我就是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催我上马起行。敢情,是抓到他软肋了?
“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由不得你。”
话音刚落,他驾轻就熟的翻身上马,那姿势,那速度,那气魄,真是帅呆了酷毙了,李令月啊李令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犯花痴……他一只单手便借力使力的将我整个人拉起,我像一只长了翅膀的螃蟹似的忽然横着飞起来,他另一只手又拦腰将我扶住,不偏不倚,我就正好坐在了他的正前方,接触到马鞍有些吃痛,身体还在左摇右晃,柴绍策马扬鞭,那马儿就跟他媳妇儿被人抢了似的跑的飞快,弄得我一颠一颠的都快要开花了。
“喂!小气鬼!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你刚才喊我什么?”
“小气鬼啊。”
“可恶,竟然说我是鬼。”他猛抽马鞭,我一下子没坐稳整个身体向后仰去,结结实实的和他宽厚的胸膛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奇妙的撞击声,我似乎感到他的心在扑通扑通乱跳,但又好像是我自己的心在跳,慢慢的,却更像是因为坐在马上起伏不定、呼吸不顺畅造成的。他始终不肯告诉我要去哪,害得我一直在担心。等到马儿终于长啸一声被柴绍停下时,我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柴绍一点也不温柔的从身后环住我腰部,将我抱下马,那动作真快的就像是我自己会空间转移似的。
“天色太暗,先歇一宿,明日再上路。”
“这是哪儿?”
“大燕国与西梁女国交界处。”
原来是到了国境。这小气鬼该不会是真对我一见钟情,要带我私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可不要当什么禁脔,我宁愿一个人流浪江湖,当个小侠女,也不要跟着这个陌生人,虽然他的确是帅那么一点点,但要我总和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朝夕相处,还不如死了算了。
仔细观察周围环境,按这个天黑的程度,应该是北京时间凌晨三四点,大半夜的黑灯瞎火两个鬼影子都没有,死小气鬼也不知道把我带到哪个偏僻山野里来了,说什么歇一宿,两个客栈都没看到,歇哪去啊?早知如此,还不如好好呆在望春楼里,等天亮了再出发,这男人真够蠢的。
“别嘀咕了,今夜我已因为你耽搁了不少时辰,明日我还有要事要处理,这才匆匆赶路,现在这会儿夜路不好走了,马也需要休息。看那右边好像有个小庙,就去那里歇息吧。”没等我回过神来,他牵着马就朝小庙走,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
“喂!小气鬼你等等我啊,我怕黑啊。”
我感觉无数道鄙视加上轻蔑的目光从他后脑直接镭射到我前额。这个这个,怕黑怎么了,我今天已经是好多个重生后的第一次献给他了,还不准我卖萌一下?第一次被男人抓着手,第一次被男人搂着腰,第一次骑马,第一次走夜路,接下来还要第一次在破庙里睡觉,这么多的第一次,臭男人总该负责了吧!我也不敢迟疑,讪讪的跟在他身后,这什么鬼地方,老听到嗷呜嗷呜的狼叫声,树叶上也是忽闪忽闪的,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贪婪的看着,枯草地也一样是,走上去嘎吱嘎吱地响,可千万别窜出一条蛇来。心里不由得打颤,整个人都弄得毛骨悚然。
庙里倒还干净,没有外表看上去那样破破烂烂的,里面一边放着柴堆,另一边还有个大炕头,看上去像是经常有人清扫,庙中间一尊大佛像已经断了两只手臂,残旧不堪,像个做了变性手术的维娜斯女神,本应庄严肃穆的脸上显得十分歇斯底里,大晚上的简直可以称得上面目狰狞。
看样子今夜我是要亲自上演恐怖片了!
心中害怕,紧紧跟在柴绍身后,有一种想拉住他衣袖躲进他怀里的冲动。李令月,你完了,这么点挫折你就蔫了,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要做侠女呢,就你这胆量,当瞎女还差不多。
我找了个暖和的角落坐下,身周裹了些厚厚的稻草,可还是冷的直打哆嗦,这燕国的夜晚可真是冷到极点了,寒风刺骨,躲到茅屋里都遮不住一身的凉意。柴绍见我一直蜷在那儿不说话,反倒不习惯了起来。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手中把玩着几束枯草,一言不发,真郁闷,玩个草也能玩这么带劲儿,不知道出去拾点柴火啊,不知道烤一烤取取暖啊,古代人的野外求生之术不都是这些么。我再打量他,两腿前盘,正襟危坐,丝毫没有被寒冷打倒的趋势,看样子是个内功深厚的练家子,难怪不能体会我的痛楚。
“冷?”
我怀疑他小时候特穷,穷怕了,连说句话都舍不得,一个字便要表达所有的意思,小气鬼!他这么问,摆明了是在嘲笑我,理他的是蠢蛋。
“给。”
死小子有点儿良心啊,知道把外衣月兑下来给女人穿,不错不错,孺子尚可教也。我一抬头,两眼碰触到他的视线,那种浓烈的戏谑和调笑气息再次袭来。李令月!他在玩儿你呢,接受他的“恩惠”你就不是人。这么想着,我唰一下撇过脸去,极力展现傲慢高贵不容亵渎的“莲花心态”。什么意思嘛,假意的讨好,侮辱似的施舍,任谁看了都来气。
冷场了一小会儿,感觉肩上被披了一件外衣,忽然之间挡住了所有凛冽的寒风。“哎……”他用低沉的声音叹了一口气,独自走出寺庙,留我一人在那发傻。奇怪,他怎么又变好心了,难道他刚才的眼神是我看错了?
见他背影已远去,我侧过身来,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墙角,又将他的外衫搭在胸前肩上,将衣领掖在颈下。好累好累……在马背上折腾了一夜,这会儿已是累得骨头要散架了,双眼没有焦距的平视前方,望着寺庙门口那个方向,幻想着他离开的背影还在那儿逗留,恍恍惚惚着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天已是大亮,那个小气鬼居然又出现了。令我诧异的是,他的右胳膊竟不知何时被我脑袋压住,感觉像不能动弹,他的双腿平直向前伸展,又细又长,他半斜着身体靠在墙上,那姿势看上去十分不自然,好像一个快要倾倒的雕塑。哼,本姑娘量你昨晚上也没睡好觉!再看向他的脸,视线缓缓上移——他是醒着的!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我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后脑不自觉撞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