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天蒙蒙亮,阿木驱车下山来到医院。待他赶到医护室,罗杰已经坐在窗下长椅。
两人相视一眼,阿木问:“小诗怎么样?”
“护士说小师妹醒来过,吃了东西。”
阿木释然,在罗杰身旁坐下:“你还好吧?”
罗杰淡笑道:“还行。”
阿木迟疑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但说无妨。”
“里面的那位姑娘,是小诗的姐姐吗?”。
罗杰忍俊不禁。
“你为什么发笑?”
罗杰哭笑不得:“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应该问我小师妹。如果不怕挨揍,直接问小芹也行。”
阿木迷茫。
走廓里,医护人员走来走去。罗杰和阿木并肩而坐,良久无话。半个小时后,两人却不约而同地站起。
“你去哪?”
又是异口同声,两人相视而笑。
阿木说:“我要去买菜。”
罗杰说:“我要去学校。”
“买菜?哈哈……”
“我家是开饭馆的,我去买菜有什么好笑的。”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你这人很奇怪,是不是在山上待得太久了,脑袋朽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一大清早守在这里,有病!”
“哈哈……”
二人说笑着离开医院。
医院门口,一辆赛车横在那里,堵住阿木和罗杰的去路。
“阿木!”是龙的声音,车窗继续往下拉,露出他的光头和鹰眼。
阿木问:“你想做什么?”
龙薄笑一声:“刚好路过这里。”
龙转而望向罗杰,问:“不知琴小诗情况如何?”
“托你鸿福,我小师妹死不了。”
“请替我向你表弟问好。”
“表弟?”阿木为之一愣,他怀疑龙是不是说错话,或者是自己听错。
“你的好意,我罗杰代小师妹心领了。听说上次是我不小心搅了龙哥的雅兴,要不这样吧,咱一起吃顿饭,当是赔罪。”
龙没有接话。
罗杰大笑,续道:“你放心,这次我请客,绝不耍赖!”
“小子,还是这么张狂,不知天高地厚。”龙略一停顿,对阿木说道:“阿木,我十天后上山。”
阿木还没开口,罗杰就接了话:“赛车是吧,好,我替阿木应了。”
“哼!”龙驱车离去。
罗杰说:“阿木,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十天后我也会上山。”
阿木干笑无语。
罗杰驾车先行一步,临走前撒下一句话:“朋友,奉劝你一句,最好离我小师妹远一点。”
阿木迷惑不解,正要询问原由,可是罗杰已经走远。随后,阿木驱车去菜市场菜购食材。今天,他还要去商场添购家用。
日行中天,医院特护室。
清虚道长拿住小诗的手腕把脉,抚须而笑,道:“不错,脉相虽弱,却已稳定,只是气血欠佳,并不大碍。悉心调理,十日之内可复原。此乃内伤,容易养成隐患发复发作,你好生休养,且忌胡为生事。”
小诗书道:“道长,这里是凡间,你不要这么文诌诌的好不好?我听不懂,你白搭!”
“调皮!”清虚持拂尘欲敲打小诗的脑袋,小诗却先一步把脑袋埋进被单。
“徒弟!”清虚叫唤尘亮数声,却迟迟不见人影,面色一沉:“没见过世面的浑小子,一下山就到处乱跑,见什么都稀奇。”
这几天,清虚和尘亮住在山下大宅。
小诗钻出被单:“你应该让师兄常常到山下走动,让他与时代接轨,多多学习。你把他关在道观,几年不让他下山,他对外界充满好奇,是人之常情。”
“出家人就该清修自持,留恋凡尘算哪门子修行?”
小诗在纸上写道:“错!落花见真,流水悟道,在凡间历练也是一种修行的方式。”
小诗给清虚看后,又添了一句:“比起一味清修,在山下修行效果会更好。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象皆道。若能禁得起诱惑,从中明悟得道,那又该当如何?”
“你!”小诗言之在理,清虚道长只吹胡子瞪眼,却奈何不得。
小诗得理不饶人:“你在山上住了几十年,手机都不会用,更别说电脑。你已经被淘汰了,还要拉上尘亮师兄。”
清虚气得炸肺。
医护室里舅妈也在,她掩唇而笑,拉扯小诗的衣袖,轻声道:“你少说两句。”
“徒弟!!”
这一回尘亮应声而到,道:“师傅,什么事?”
“为师问你,山下好玩么?”
“好——”尘亮察言观色,及时改口:“不好。”神情极为迁强。
“想要多住几天吗?”。
尘亮偏头看一眼小诗,万般为难,道:“师傅,这……小师妹不是还没完全康复吗,我想多陪小师妹几天,等她出院再上山。师傅,我们就……”
“好,那为师就允许你在世俗界修行,以后你不用上山了。”清虚面色一黑,推开尘亮,阔步朝外走去。待走出医护室,他脸上又换了模样,抚须长笑。
尘亮望着清虚离去,模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这回玩得是哪一出啊?”
小诗忍俊不禁,在笔记本上写下两个大字:“别走!”
尘亮略一捉模,似乎看出其中玄机,大呼不妙:“师傅啊,等等我,山下不好玩,我要跟你上山。”
片刻后,尘亮又折了回来,喜滋滋地说:“小师妹,师傅叫你二十六号上山参加佛道比武大会。不过你不用出手,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他们。记得一定要上山啊,看我如何打扁那帮肥头猪脑的凸和尚。”
尘亮离去后,舅妈说道:“你把你伯伯气得不轻啊,以后不可以这样了,没大没小。”
小诗却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没事的,我和道长话别呢!”
“难道这是你们辞别的籍口?”
小诗笑而不答。
而钟芹也在一旁偷笑。
“芹,你笑什么?”
“山上的出家人,都这么搞笑吗?”。
“这不算什么,还有更好玩的。”
“那我非得上山不可。”
“好啊,到时我们一起去天音寺打劫,我要抢一件袈裟给你。那老方丈非但不会生气,还会很开心,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才不穿袈裟,我要你手机照片上的衣服。”
“你说道袍啊,更好说,问刚刚替我把脉的老道士要一套就行了。”
……
舅妈为之汗颜。小诗和钟芹几天不见,如隔三秋,两人有说不完的话,舅妈插不上嘴,便借辞要回家去做饭,交代了一番就离开了医院。
“芹,舞林大会结束了吗?”。
“没这么快,电视里面还在现场直播呢。”
“我跳得好不好?”
“难看得要死,以后再也不给你机会代我出征。”
“我们有没有获奖?”
“这几天我都在医院陪你,也没人跟我提这回事。”钟芹脸色蓦地一黑,翻身跨坐在小诗膝上,压住小诗的双肩,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能跑步、打篮球的原因?你是故意瞒着我,还是想怎样?嗯?”
小诗咧嘴而笑。
“我要你把小时候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行,不单是小时候,你所有的秘密都得告诉我。”
小诗不同意,“若是全都告诉你,在你面前,我就没有任何神秘感,你会嫌弃我。”
“瞎说,我怎么会嫌弃你?”
“我得保留一点隐私,不然被你模透了,我岂不是很吃亏?除非——你也坦白小时候的故事。”
钟芹瞪了小诗一眼,“我小时候的事情平平常常,没什么好说的,不值得一提。”
钟芹翻身与小诗并肩坐于床头看电视,收起玩笑,神色变得肃穆,道:“你这回真把我吓坏了,明知自己不可以那样,为什么还要勉强?”
小诗笑着滑了下去,将螓首贴在钟芹的大腿上。
其实,钟芹知道答案。
钟芹拿他没辙,长吁一口气,道:“以后,你不要为了我却不顾自己的性命。你若出了意外,我也不会独活。”
小诗抱紧大腿。
“现在全城的人都认得你,每天都有记者过来采访,烦得要死。外面的人应该已经知道你醒了,这里不会安宁的。”
小诗在纸上写道:“不理他们,继续装死。”
钟芹屈食中二指在小诗头上狠狠地敲了一记。
小诗抱着脑袋,一脸委屈:“为什么打我?”
“不许装死!”
“那我就装睡。”
……钟芹发现,小诗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