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不是本地人。”
楚歌点点头,“我今天是第一次来香港。”
“你的粤语说得挺顺溜的,看你的样子,又不像是广东人。”
楚歌笑笑,“我还会说英语、波斯语、日语、德语。”
“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
“不,我只是碰了一下来自那些地方的凡人。”
女侍应笑了一声,又指着桌上的血衣,问:“上面是番茄酱吧,血淋淋的,怪吓人。”
楚歌不置可否。
“拿着血淋淋的衣服到处走,小弟,你的个性真够另类,不知道情况的,肯定会以为你是犯了案。你在街上走的时候,有没有被警察盘问?”
“有。”
“既然你没有被抓去坐牢,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解释?”
“呃,姐姐猜,你是功夫片演员,而且刚拍完武打戏。”她伸手要模楚歌的脸,看到楚歌皱眉,马上改变方向,做势整理自己的头发,表情很尴尬。
她又说:“以你的相貌和身材,就是躲在大陆的穷山窝里,也会被制片人、导演之类的找去拍电影。”
楚歌很认真地回答:“我不是演员。”
女侍应右手托着下巴,注视楚歌的眼睛半晌,确定楚歌没有说谎,长叹一声,喟然道:“你不做演员,真是亏大了。还是把这件衣服丢掉吧,带在身上,会让人生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件衣服对我很重要,我会一直带着这件衣服,不管去到哪里,不管遇到什么。”
“我在这里工作半年,可以很自信地说,天底下没有我读不懂的男人,你是第一个我看不透的人。”
“因为我不是凡人。”
“你确实不是凡人。”女侍应对楚歌动了心思,目光落回楚歌的眼睛,搔首弄姿,心旌摇曳。她主动相邀:“姐姐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晚上有没有空……”
常人听到这句话,尤其是出自如此性感辣妹之口,哪里还坐得住?楚歌却表现得非常淡定,扭头往洗手间方向看一眼,说:“我吃完饭,就回酒店睡觉,明天离开香港。”
楚歌的意思简单直白,但在这种场合,难免会让人做出其他的解释。他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异类的邪魅气息,出现在这种会所,让人垂涎三尺。
经过一番交谈,女侍应对楚歌有了一定的认识,觉得楚歌不是这么随便的人,便出言试探:“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去逛街啦,看电影啦,不用这么急着回酒店吧。”
楚歌凝视女侍应的双眼,思忖片刻,说:“你想让我陪你去逛街看电影。”
楚歌这话说得太直接,女侍应咽下一口红酒,差点呛到。
“那你的意思呢?”
“我不喜欢逛街,我只想填饱肚子去酒店睡觉,一个人。”
三番两次被拒绝,对女侍应打击很大,若不是看在楚歌年轻不懂事、气宇不凡,她肯定会用杯中红酒泼他一脸,再骂他几句来泄愤。而且这个女侍应和楚歌多说了几句话,走得近,情根暗种,不知不觉中迷恋上了这个不平凡的男孩,很想把他钓上钩,占为己有,骗到床上再好好地折腾,让楚歌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看他还怎么嚣张。
“哼,想离开香港,没门”
寺庙里的和尚也常常跑出来偷腥,假正经假斯文的人多的是,女侍应阅人无数,还没遇见过能够坐怀不乱的男人。能进入这个会所的男女,没有一个是清白干净的主,楚歌这副不近的模样,多半是装出来的,演技倒是不错,不露痕迹,吊人味口,让人欲罢不能。
女侍应不信楚歌是无情无欲的圣人,暗自琢磨着俘获他心的计策。无论在哪里,掌握谈话技巧的人,往往都是赢家,用聊天的方式、巧妙的语言攻破对手的防线,顺从自己的观念想法。培养感情,谈情说爱,又怎么能少得了语言?
她的目光在楚歌身上游移,搜寻可供攀谈的话题,以挖掘楚歌的兴趣爱好,模透他的心思,寻找他的破绽,见机下手。
女侍应耸耸肩,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我猜你是信仰真主阿拉的穆斯林,看你的长相,又不是回人。”
楚歌用手抓起甜点往嘴里塞,说:“凯迪是阿拉伯人,我复制他的秘能时,染上他的性情习惯和饮食喜好。”
“凯迪是什么人?”女侍应细眉一跳,虽然没听懂楚歌在说什么,但开始有点怀疑他是同志。
“凯迪是通神系秘能师,一个来自波斯的小猫妖,还是我最看不起的胆小鬼。人类时间十八个小时之前,我跟他在广州天河打了一架,不知他现今躲在哪里。”
说到这里,女侍应就完全跟不上楚歌的节奏了,讪讪一笑,托辞离开。她的心情变得相当沉重,胸口堵得慌,心很痛,像被石块重重地砸了一下。在这场自娱自乐的猎艳游戏里,她输了,输给一个完全没有入戏的对手,可她已经陷了进去,怨不得楚歌。
在的漩涡里,有着太多不可理喻的事情,一旦动了情念,要想月兑身、做到收放自如,谈何容易?一个情场得意的好手,面对一个心智尚未成熟、情窦不开的人,是多么悲哀的事情。玩弄情感,最终是要被情感玩弄,逃不过,避不了,没有谁能彻底超月兑。
女侍应走到吧台唱闷酒,一杯又一杯,调酒师拦她不住。
有男子过来调戏女侍应,取笑她,“认命吧,可怜的阿念,你遇到的是一个患有妄想症的小男孩,不是什么青蛙白马,找他去逛街看电影,还不如跟我去床上玩点刺激的。我仰慕你半年了,你开个价,只要我给得起,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倾家荡产也无所谓,你意下如何?一个晚上?一个小时?”
“去你的,就知道H,滚,离阿念远点”一位姐妹赶走男子,安慰阿念:“这个王八蛋说的也对,你跟一个神经病瞎计较什么。看开点,别放心上,你的情人都排着队找你约会,不差他一个。”
“阿蓝,我去下洗手间。”
另一边,楚歌嫌弃糖女乃茶不够甜,倒下半罐红糖才觉得合胃口,一个人坐在喧哗的中堂,吃着点心,看世俗凡人载歌载舞、打情骂俏、沉浸在**之中不能自拔,若有所思。
香港夜色越来越浓,用鹅卵石铺就的L型上行小径上,日宿夜游的都市男女络绎不绝,进来这家会所寻欢作乐的年轻人鱼窜而入。今夜,楚歌是会所的亮点,没有人能够压得住他独特的妖邪气质。
期间,又有不少男女迷上楚歌,自作多情,贴近试探,邀请他共舞,都被他直言拒绝,让人难堪,会所的气氛为之僵冷。
久而久之,再无人接近这个冷场帝。楚歌自有苦衷,与人初次碰触,会不由自主地改变形貌,吓倒凡人不要紧,但是暴露自己,把秘能师吸引过来就很不利了。
会所的男女都很奔放,舞池太拥挤,磕磕碰碰是无法避免的,毛手毛脚的大有人在,很多人在舞池当众缠绵。吃一堑长一智,中信大厦的惨痛教训让楚歌心有余悸。他打算吃完饭就去商场买副手套,往后出门还要穿上长衣,避免与人碰触,以防误事。
……连续喝下三杯糖女乃茶,楚歌捧起茶杯,盯着杯中女乃茶,眉头深皱。他的口味在变化,把刚吞进喉咙的糖女乃茶全都吐了出来。
“这么难喝的东西,那只死猫居然也喝得下去?下次让我撞见,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与莱卡翁接触之后,凯迪的性情习惯对楚歌的影响被削弱,一些新的感觉浮上心头,有股淡淡的喜悦。楚歌意识到,莱卡翁的部分优良的性情开始“上身”。
……两个小时后,楚歌填饱了肚子,十分满足,用吴德三的汇丰银行卡买单,却在门口遇到醉熏熏的阿念。她被阿蓝搀扶着,醉酒失态,行为不雅,已吐辞不清,还要**楚歌,挣扎着去抢旁人手里的酒,难以招架,让人哭笑不得。
“喂,你别走,阿念因为你醉成这样,你得负责。”
楚歌很好奇地看着阿念,“我不懂,她醉酒,与我何干?”
“臭小子,你别装傻,我早就看透你了,你就是用这种手段勾引女孩子吧,别以为你长得俊俏就神气。你看你,把我们阿念……不行,你必须负责,阿念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阿蓝真得把阿念推给楚歌,可是楚歌不吃这一套。他伸右手捉住身旁一个男子的后衣领,左腿横扫,右手再向下一压,瞬间把这名男子撂倒扒地。楚歌的身体横移一步,避开扑过来的阿念,睁眼看她斜身倒下去,嘴角挂着莫测高深的笑意,像是识破了什么诡计。
“你……”阿蓝无话可说,扔给楚歌一张名片,“小子,这是阿念的,算你狠你给我记着”
封印十二年后,这个妖孽长大成人,行走红尘凡间,一声不响都能诱人犯错。
楚歌收起阿念的名片,拿着血衣,驾驶吴德三停放在地下停车场的小轿车离开兰桂坊。他刚离去,阿念就从地上爬起,醉态全消,面色凄凉,内心很受伤。
“这场戏,我们白演了。这个混蛋即不是搞基的同性恋,也不是异性恋,对男人女人都不感兴趣。他少说也有十六七岁吧,不可能是还没有开窍的童子,现在的小屁孩,还没发育就乱搞。我只能说,他真得是那种心比天高的神仙人物。嘿,不是只有会员才能进会所吗?应该有那个混蛋男孩的档案吧,有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先前在会所门口迎宾的男侍应冒出头,回答:“他是硬闯进来的,来得时候没穿衬衣,光着上身,一身是血,看着就像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杀人犯,我不敢拦他。”
“这年头,天天都遇怪事,今天特别多,男洗手间有个叫吴德三的大陆人,像个傻子似的,蹲在墙角面壁,一蹲就是两个多小时,叫都叫不动,抬也抬不走。经理喊人去了,实在不行的话,我看呐,还得报警。唉,真是活见鬼了”
……阿念凄笑一声,稍整衣衫,独自黯然离开会所,她反复念着楚歌说过的一句话——“因为我不是凡人”。
“阿念,你钱包都不要啦你去哪?”
阿蓝担心阿念做傻事,提着两个小包,连忙跟了上来,搂着阿念,说:“以前被男朋友甩了,也没看见你像现在这个样子。”
阿念收敛情绪,说:“那是因为你没有仔细看他的眼睛。”
“他眼睛怎么啦?还不是白色眼球,黑色眼珠,又没多出一个红色眼睛长在眉心。”
阿念摇摇头,“你无法想象,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杂质,非常纯粹,比刚出世的婴儿还干净,还有他的气质,天真无邪,不真实,是永远也看不穿的谜。这种人,出现在梦中都是奢望,在现实中遇到,怎能不动心?我承认我多情,今天很失败,自讨没趣好吧。当时,我就坐在他面前,看着他说话,总是忍不住……忍不住心跳,想要靠他近一点,紧紧抱住他不放手,走到他心里去,看看他的心是怎么做的,哪怕是只有一夜*也好,不必去弄懂他是什么样的人。”
“阿念,你犯花痴啊,不会是中邪了吧。”
“我不信你没有对他动歪念。”
“呵呵,会所里不只你一个人迷上了这朵奇芭。是,我是有过,也想吃下这块豆腐,不过我可不像你这样玩真格的。在这里,在这个会所,在这个世界,逢场做戏而已,别动真情,伤了自己没人疼,何必呢?”
“他不一样。”
“念,咱俩认识五六年了,我一直很佩服你处理感情的手段,那才叫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把男人玩弄股掌,赚到钱却不**,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和平分手,不伤大家的感情,我就做不到这一步。但是,我今天真得想臭骂你一顿。我跟你说,你把他想得太神奇了,他没有你说的这么玄乎,他也是一个人,一个乳臭未干的男生,不是什么妖精。他一个陌生男孩,有对你讲过甜言蜜语么?情话都没说一句,你对他一无所知,别自找烦恼。不要指望了,他不值得你这样”
阿念沉默无话,抹去眼角泪痕,擦掉了眼影粉妆,埋头向前走。
“醒醒吧,往后的日子长得很,还得继续过呢,别犯傻,让人笑掉大牙。”
阿念回过头,突然发癫,猛得一把抱住阿蓝疯狂热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