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派去叫东篱侍疾的人扑了个空,夫人已经秉过了老太太,带着人去庄子里面视察情况兼避暑去了,老太太还特意叫人通知了南宫萧,小夫妻两个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单独相处,就一起出去好了。
跑的倒是快,南宫萧看着母亲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暗自好笑某人的滑溜:“母亲,儿子昨夜刚得了线索,这就要出门办差去了,太医过会儿就到,您还是好生休息,有什么要做的就交待下人。”
“行了,啰哩啰嗦的。”黄氏白了他一眼:“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快去吧,正事要紧。”
南宫萧含笑辞别母亲昂首阔步而去,才刚离开屋子,黄氏就已经忍不住的跳下床来把桌子上的东西全给扫落在地:“贱婢你以为逃了就没事了吗?早晚会叫我抓住你的短处你给我等着”
东篱坐上马车轻车简行驶向郊外的庄子,京城附近多温泉,大片的天地都被划归了贵族所有,私人庄园一个连着一个,其中有一个温泉庄子就是东篱的嫁妆之一。
“夫人,咱们都走了,万一要是有人贼心不死打嫁妆的主意怎么办?”水墨出来了还在忧心忡忡,那些人惦记夫人的钱财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是她们严防死守着才没叫人得逞了,现在她们离开了侯府,那些人还不得纷纷跳出来?
“若是连妻子的嫁妆都保不住,那南宫萧这个世子也太没本事了。”东篱不以为意,虽然明面上五湖四海就是那么几个人,现在还有被南宫萧借机发落了一批,新人还没有进来,但是并不代表着那里面就没人了。
暗中的人数并不少,而且都是高手,她虽然是无法发觉他们,但是架不住有几个四处乱飘无形无影的鬼魂在,所以她才这么放心的拍拍手出门游玩。
侯府里面老太太眯着眼睛靠在软榻上,郭嬷嬷给她慢慢地捏着肩膀:“真是看不出来,夫人居然还是个小孩性子,竟然就那么的甩了太太的面子,直接出门去了。”
“年轻人嘛”老太太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不错:“难免有几分气性,不像我们,老了老了,做什么事儿都要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倒是没年轻时的那份冲劲了。”
郭嬷嬷笑着应是,打量了一下老太太的神色:“不过,太太叫了宋小姐过去陪着,这婆婆生病,自然是该儿媳妇过去伺候的,咱们府上就算夫人出门去了,也没有叫表小姐过来伺候的道理啊?这叫人家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传呢。”
“流言可畏。”老太太慢慢的思量了片刻,忽然坐起身来:“虽然黄氏其实并没有病,这个你我心知肚明,但是我怕她会借此机会散布谣言,说儿媳妇不孝,到时候东篱这孩子名声就会被毁了。宋小姐伺候病中的姨母,就会博得一个好名声,她莫不是在打这个主意?想要借着人言助她那外甥女一臂之力?”
“叫奴婢说,要是能把宋小姐接进来也好。”郭嬷嬷仔细打量着老太太的神色,轻声的提议:“宋小姐出身国公府,又是惟一的嫡女,从小就深受宠爱,那性子比起太太来还要蛮横,要是娶进这么一个媳妇来,太太大概就会体会到老太太您的感受了,到时候看她还会不会在别人面前夸赞自己的外甥女。”
“糊涂”老太太却呵斥了一声,郭嬷嬷低下头去,耳听得老太太低声道:“你是打算叫宋怜心那丫头以平妻的身份嫁进来?哼,别说那丫头自己肯不肯,就是安国公府也是不肯的,他们原先算计的是世子夫人的位置,却被东篱给毁了,现在就算黄氏谋算成功东篱被迫下堂,宋怜心嫁进来也是个继室的身份,他们家都未必肯,何况是个平妻”
“是,是奴婢糊涂了。”郭嬷嬷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但是声音里却很是卑微惭愧。
老太太重新眯上眼睛,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左占站在荷花池边看着池子里面打捞东西的下人们,南宫萧身着天青色交领云纹长袍,束着月白色腰带,如挺秀翠竹一般站在一旁。
“你能确定里面有尸体?”不是左占不想相信他,而是南宫萧说起话来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就是不肯交代线索是哪里来的,他严重怀疑这人其实是在梦游状态里面还没有清醒过来。
“我说过多少遍了?”南宫萧无奈的扶额,“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你还要我发个誓怎么的?”
左占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子,还没开口,池子里已经有人嚷嚷开了:“捞到了捞到了”
两人精神一震,同时举步向前,池子里的人已经小心翼翼的把捞到的东西拖上岸来,却是一具孩子的尸首,已经被池水给浸泡的不成样子了。
左占用一放手帕捂住口鼻,戴上特制的手套蹲来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这孩子年纪约莫五六岁,身上无明显伤痕,暂时还不清楚死因,不过看那样子,丢在荷花池里面估计已经有几日了。
南宫萧默默地看了一眼,转过头去,这个就是吴远航吗?那个被东篱收留的鬼魂,据他自己交待,自己的尸身被那伙奇怪的人掳走活人后随手抛进了荷花池。
“吴老爷,来认认看吧,是不是你家的人?”左占其实看到那孩子身上华丽的衣着就已经有些肯定了,但为防止万一还是叫过了早就在一旁忐忑不安伸长着脖子观望的户部尚书。
尚书大人急急忙忙的走过来,只一眼就忍不住的晕了过去,好在左占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否则年纪已经不小的尚书大人估计会摔得不轻。
吴尚书很快就醒了过来,扑到尸首上去丝毫不在乎上面的污秽放声大哭:“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声音嘶哑像是受了伤的野兽,几个大男人听着也觉得不好受。
“吴大人节哀顺变,现在最关键的是赶紧找到歹人,救回其他的人员,为小公子报仇”南宫萧叹了口气,心说你要是知道这是你妻子干的好事,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反应。
吴尚书抱着儿子不成样子的身体泣不成声:“一切就拜托两位大人了,我可怜的孩子,痛杀我也”
南宫萧看了左占一眼:“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左占毫无二话的跟过去,南宫萧也没有啰嗦:“这次的事情是那个邪教干的,你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我不能说出来,但是却可以保证我的消息没有错。”
左占幽深的眸子深深地看着他,南宫萧也毫不示弱,鉴定倔强地看着他,最终左占摇摇头:“好吧,既然你坚持。”
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就连自己,他握紧了佩剑,自嘲的一笑,不也一样固守着自己的秘密不肯告诉任何人吗?又何必为了区区小事跟南宫萧闹翻?
“既然又是这个邪教,那我们可以先把事情理一理。”左占把烦恼放在一边,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开始联系起来:“首先是清河镇的拐子团伙,他们这些年不知道拐走了多少人,可以说其实也算是失踪案吧,那些人可不就是失踪了?”
“然后是莫家的二小姐。”南宫萧接着把话补上:“她是当街被掳走的,却没有任何人要求莫家准备赎金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可见他们不是为了求财。”
“那次在那个岛屿上,”左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意识的把手中握着的宝剑提了起来放在身侧:“艳侬所在的组织曾经打算用我的血祭奠什么天神,然后京城里面户部尚书府中出事。”
这些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可是细细想来,冥冥之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把它们串聊到一起,可是还是少了点什么,有点云里雾里,无法明确那个组织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这么一个邪教组织,定然是不会做什么好事的。”南宫萧一拍手:“我觉得,他们似乎在谋划什么巨大的阴谋,而且势力不小,我们是不是应该禀明圣上好做打算?”
左占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就走,南宫萧愣了一下,看着他慢慢走开的身影:“你要去哪里?”
“不是要禀明圣上?”左占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歪歪头:“当然那要回去换上官服。”这个样子就跑去面君那岂不是大不敬。
南宫萧:
因为东篱不在家里,母亲那边又正在闹着生病,一向缠人的表妹也呆在家里没有离开,南宫萧索性叫人回侯府去把衣裳给他带来,就在尚书府里面换了衣裳,会合了左占,两人翻身上马,向着皇城而去。
一辆低调平凡的马车正好从尚书府门口经过,跟两人擦身而过,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纤纤素手给挑了起来,探出一张蒙着面纱的脸来,明媚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个人远去的方向,手指紧紧地攥着车帘子,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手心里。
“你还在奢望什么?”车夫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一张脸都被遮掩住了,说话的口气饱含嘲讽:“还是你想凭借残花败柳之身去博取那两个人的怜惜?”
女子颓然松开手,车帘子落下来遮住了里面的世界,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低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事情都安排好了?”
“这个你放心。”车夫一甩鞭子,马儿迈开脚步拐向城外:“只要你不生异心,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异心?”女子似是嘲讽似是自嘲:“我若离开了你们,天下还有我的容身之所吗?”不跳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