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能想到,更不用说老太太和南宫萧了。
五湖四海所有的下人全都被仍在雨地里跪着,哗哗的大雨里不少人已经是身形摇摇欲坠,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东篱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忍不住心中怒火,跪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就是她的陪嫁丫鬟,因为是夏天,天气炎热,两个丫头穿的都极是单薄,被大雨一淋之后身上的衣裳都紧紧地贴在了身上,一眼看过去玲珑的身段儿暴露无遗。
而黄氏派来看着他们的下人就站在屋檐下指指点点,脸上全是猥亵的笑容,如果他们的眼光里面可以带着钩子,怕是直接就把丫鬟们的衣裳给扒下来了。
“去把人都扶起来,到里面说话。”东篱好不容易压下心中怒火,冷冷的吩咐身边的水墨丹朱,这两个心月复丫鬟若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恐怕今儿也逃不掉这一劫。
水墨两个巴不得这一声,也顾不得雨大还是小了,两手捂住脑袋一下子就扎进了雨帘里。
黄氏派来的人面面相觑,最终一个尖嘴猴腮三十出头的汉子向前一步道:“老太太、世子爷、夫人,这些下人玩忽职守,太太吩咐了要在外面等着她回来处置的。”
东篱看了这个人一眼,忽然微微一笑:“这位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汉子受宠若惊,一双眼睛不怎么老实的偷偷从东篱娇美的容颜上溜过:“回夫人话,奴才黄生,是太太的陪房家人。”
姓黄的?东篱笑的越发开心,“原来是黄家的家生子儿,能被赐予黄姓,看样子你也是个数的上的人物。”说着,水墨两个已经把采薇卿染还有一群丫鬟婆子们带到廊檐下了,黄生紧忙着去阻止:“你们好大的胆子,太太的话也敢不听都去跪着去,等会儿太太来了,看怎么收拾你们”说着一双眼睛色迷迷的从丫鬟们身上扫来扫去,心里打着小算盘,等会儿要跟太太求两个人来伺候自己,这些小娘皮,一个比一个惹火。
“你倒是很会狗仗人势。”东篱见这个家伙对那个着自己的面都敢回头呵斥自己的人,可见是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这些奴才最会看人眼色,无疑就是代表了黄氏的意思:“谁教给你的规矩,跟主子说话的时候还能一边去呵斥别人?这是哪个府上的规矩?”
黄生有些哑然,自己的确是不把这个夫人当一回事儿的,太太眼看着就要把人赶出去了,小娘皮威风也就这会儿的事儿了,等离开了侯府,她一个没什么权势的破落户家的闺女,还不是任由自己怎么着?
“奴才这也是听从太太的吩咐不是?”眼瞅着老太太和世子爷都没有表态,没有给夫人撑腰,黄生越发的大胆起来:“太太既然吩咐了要她们跪着,她们就得跪着”说着动手去拉采薇和卿染两个丫鬟的手:“赶紧的回去跪着去。”
水墨啪的一巴掌打在黄生手上:“拿开你的脏手”
东篱微微点头:“你一口一个太太,我记得,现在负责管理府务的好像是我,不是你的太太。”转脸看了看那些被淋得浑身狼狈的下人们:“再说了,就算是太太,也没有理由把手伸到儿媳妇的院子里来喊打喊杀的,来人”
早就被大雨浇出一肚子火的下人们顿时哄然答应,东篱看了一眼似乎感觉不大妙的黄生:“身为男人,居然敢闯内宅,在主子面前毫无上下尊卑观念,对着女眷动手动脚,把这些人统统给我拉出去杖毙了”
黄氏不是开口闭口的想要打死她的人吗?既然撕破了脸皮,那就干脆撕到底,她黄氏的陪房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这老太太的面都敢这么放肆,打死了也没地儿说理去:“拉到雨地里打,别让这些黑心血脏了我的地方”
下人们拿眼睛去瞅旁边的两尊大佛,老太太闭着眼睛念佛,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世子爷脸色冷冷的盯着黄生几个人,恨不得把他们五马分尸一样,顿时明白过来,这两位都是支持夫人的,一群满肚子气的下人们顿时打了鸡血一样,毫不犹豫的把那些原本看他们热闹的人给抓了起来,长凳、板子马上就全部到位,黄生第一个被按在长凳上,裤子被扒下一块来,混在哗哗雨声里面板子打在肉上的闷响声不时地传来。
黄生才挨了一板子就开始哭爹叫娘的,五湖四海这些人都是南宫萧带出来的,手里头最是黑,看着好像没使什么劲儿,没几下就能要人命,打死了你还验不出伤来。
“哎呀哎呀夫人饶命啊奴才知道错了”被人死死按在长凳上的黄生挥舞着四肢想要挣月兑开来,却徒劳无功的被按在原地挨着打:“太太救命啊”
老太太扫了一眼之后就不再理会挨打的那些人,黄氏的陪房经过这些年的养尊处优早就一个个的不知天高地厚了,逮着机会是得好好的教训一番:“看看都湿答答的,可别着了凉,去换身衣裳吧,厨房里熬些姜汤来,每个人都喝上一碗,去去寒气。”
“谢谢老太太”重任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赶紧的回自己屋里换衣裳去了,虽是夏天被这雨水给浇个透心凉也是很难受的。
“东篱啊,今儿的事儿委屈你了。”老太太拍着东篱的手,连声叹气:“你婆婆这个人,心眼儿实在,认死理儿,在家的时候又是娇养惯了的,做事儿都凭着自己的好恶,唉,这些年来就因为她这个脾气,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亏了,还是不见改正。你是个好孩子,多担待着点儿,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她好,她终有一天是会明白的。”
人心是肉长的没错,可是那得分对谁。东篱默然无语,要说对宋怜心,黄氏那是没得说,绝对是一等一的慈母,可是对她?况且今儿两个人算是彻底的对立起来了,摇摇头,过了七夕自己就主动求去吧,免得到时候两看两相厌。
南宫萧担心的看着东篱的神色,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心生离意?本来就对这个家庭没什么好感,会不会趁此机会直接离开这里?
“嫂嫂,嫂嫂我是冤枉的”南宫萧正在担心,一个满含委屈的声音却从雨里面传了过来,一个身穿天青色对襟系带儿短衫,水蓝色裙子的女孩子冲了进来,后头举伞的丫鬟气喘吁吁地跟着跑,还得保证自家主子不被雨水淋着,自己却被浇的落汤鸡一样。
南宫敏一进门就喊起了冤,等跑到近前才发现五湖四海院子里面正在行刑,几个汉子被按在长凳上,板子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打得几人惨叫连连,顿时脚下就有些缓慢了,这是谁在挨打?为什么挨打?
“好看吗?”。东篱看着这个年纪不大就一肚子心机的女孩子,想要刺探情况?随便看好了,反正不用多久自己跟黄氏撕破脸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侯府。“喜欢看就多看看,一会儿打死了就看不着了。”
南宫敏哆嗦了一下,已经看清楚那个挨打的好像是黄氏的陪房,心里算计一番,手拎着裙子几步跑进来:“嫂嫂,那可是母亲的人,你打了他们母亲会生气的”
东篱懒得理会这个一句话里藏着无数陷阱的女孩子,不就是想要借机会叫自己跟黄氏更加对立吗?到时候黄氏一听,南宫敏都劝说自己不要打黄生几人了,自己却冥顽不灵的不肯听从,绝对会更加生气的,对南宫敏而言,她既离间了她们婆媳关系,又在黄氏那里落个好,两不耽误。
眼睛望着雨地里仍在扬起落下的板子,东篱对南宫敏的话恍若未闻,后者有些尴尬,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怨毒之色:“嫂嫂,你的东西真的不是我偷的”
东篱还是不说话,好像身边并不存在这样一个人一样,倒是已经进了里面的老太太忍不住开可口:“敏丫头,到里面来”
老太太怎么也在?南宫敏吃了一惊,她进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被南宫萧扶进屋里去了,没有叫老人家站在屋檐底下看雨水的道理,这会儿突然出声,叫心里有鬼的南宫敏吓的一个脚软,险些摔倒了。
“这孩子,心眼儿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柳氏飘飘悠悠的冒了出来,摇头看着南宫敏进去:“大宅门的孩子们都比别处的复杂,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她都要嫁人的人了,还孩子呢?”冉菊拉着吴远航飘了出来,三鬼一人一起看着雨幕,颇有点一家亲的味道。
“你那个婆婆,你要是放心的话,我们去帮你教训她。”柳氏也对黄氏的表现很不满意,儿媳妇也是人啊,你不能为了让自己外甥女进门,就不择手段鸡蛋里面佻骨头的找茬儿吧?“我们三个入梦去教训她一顿。”
东篱却很有些心灰意懒:“算了,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吓得她勉强收敛了,以后还是有再犯的时候。这样的生活我是无法适应的,我想着,是不是借这机会离开侯府。”
柳氏和冉菊都不赞成,她们两个都是地道的土生原住民,无法理解女人主动离开夫家:“你疯了?你可是嫁过一次的,以后就算再找也避免不了婆媳争端,再说,再找的话可就没有南宫萧这样好的条件了。”
难道非要嫁人不可吗?东篱不以为然,她一个人不是也活得好好的。不会有刁蛮婆婆找茬儿,也不会有小妾争风,悠闲自在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