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心里格外的难受,不仅仅是为了徐氏的病,是不是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一样的,自己的生命都已经朝不保夕了,却还是惦记着儿女的事情不肯放下,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您胡说些什么呢?”东篱打断她的话,听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女儿不是说了没事儿的吗?母亲,当初智凡大师对女儿的占命您也是知道的,我可是个变数,说白了,我就是个福星,能给家里带来好运气的,您看着吧,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您不仅要亲自为哥哥挑选媳妇,还要看着他成亲生子,以后还要带着孙子孙女呢,女儿有了孩子以后,也要母亲帮忙的,我可不会带孩子,而且,我也不觉得婆婆会教我,我可就指着您呢”
听着这话,南宫萧很尴尬的抬头看天,好像天上的云彩格外的美丽一样,事关母亲和妻子,他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就装作什么也么听见。
“你呀”徐氏点点她的额头:“多大个人了,还是这么的没规矩,婆婆是长辈,那是你能随意编派的吗?要我说,萧儿夹在你们中间不容易,你多体谅着他点儿,可别到时候闹得夫妻离心,你可是看见了,不少人虎视眈眈的等着取代你的位置呢”
“他敢”东篱傲娇了,现在真正放不下的可是南宫萧,当然了,自己也是放不下的,可是不能叫南宫萧知道,要不然他的尾巴还不得翘上天去:“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想要迎别人进门,那就先给我一纸休书,我也不跟人争,自己找个地方过日子去。”
“你又说这些话”南宫萧不乐意了:“我不是都说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将来的事儿谁说的准?”东篱不以为然:“我这就是防患于未然。”
“你就是看萧儿脾气好,故意欺负他”徐氏看不过去,女儿这个样子可要不得,这个时候南宫萧可能觉得新鲜,会觉得她可爱宠着她,可是以后呢?那样的皇亲国戚,怎么可能一辈子就她一个人:“你多少也收敛着点儿吧,萧儿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就算他自己不乐意,后院里这样就行了,也会不断地进女人的,现在你不是跟那三位姨娘处的不错吗?只要占稳了你的位置,任他再多的女人也没办法动摇你的低位。”
现在的三个姨娘?东篱愣了一下,那三个除了一个孟氏能闹腾,已经被禁足了,另外两个实在是太安静了,别人不提醒她都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两个人了,再说了,南宫萧自己也说过这三个妾室都有问题,并不是他真正的女人,人家自己还是处男一个呢
“母亲,这个您就别担心了。”东篱直觉的自己跟母亲在这块上说不到一起去,莫老爷也没有妾室,当初的莫云霄的母亲完全就是被人设计之后的一个意外,徐氏自己虽然也并不乐意丈夫有别的女人,但那受这个时代的教育,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对男人三妻四妾提出异议的,没有接受过一夫一妻教育的人根本就无法想象那样一种情况。
南宫萧也是额头冒汗,他可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跟东篱好好过日子,怎么连岳母大人都不相信自己,不由极为委屈,幽怨的小眼神儿投向东篱,我可是清白的,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白岑适时的端着茶盘回来了,几个人之间尴尬的谈话终于停止,徐氏走了没多久就感觉累,白岑赶紧在园子里头的石凳上铺上坐垫,请几位主子坐下来说话。
“我听老爷说过,你们在京城的日子过得也不顺心。”徐氏坐下来歇息了一会儿,总算是感觉舒坦了一些:“我也知道,越是接近权力中心,事情就越多越危险,我们没什么本事帮得上你们,你们自己多加小心,遇事儿少往上凑,须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母亲放心吧,我们明白的。”东篱虚心受教,眼角却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过来,后面还追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公子公子您慢点那边不能去”
“碧树这小子怎么过来了?”南宫萧看过去,愕然,这后院都是女眷的住处,这小子怎么大大咧咧的就跑来了?难怪后面那可怜的小丫头要一路追过来了,唉,这么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家伙实在是叫人无语。
“那是你们的朋友吗?”。徐氏也看见了,很出色的少年,叫人见了就觉得眼前一亮,以前没见过,应该是才来的:“是你们带来的?”
“是啊,他叫碧树,是我们的好朋友。”东篱对着母亲略略解释了几句,碧树是树妖,这个身份不敢告诉别人,只能含糊其词的说几句朋友什么的混过去:“哥哥着人给他安排了住处的,这家伙单纯得很,对什么事儿都不大了解,好奇心又重,肯定是闲着没事儿就跑出来瞎转悠了。”
“既然是朋友,那有什么关系?”徐氏却不是很在意:“再说,这后院里头已经没有什么姑娘了,我一个长辈,他一个孩子,就算住进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说着碧树已经兴冲冲的跑过来了,照旧是一身鲜亮的绿色衣裳:“你们原来在这里,叫我好找”
可怜的小丫头一路没追上,累得满头大汗,东篱挥挥手:“没事儿,你先下去吧”
小丫头这才松了口气,几近虚月兑的走了,这个看着俊美的小公子真是要命,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就这么直接的往内宅跑,也不怕冲撞了府中女眷,幸好夫人和姑女乃女乃都没责怪,要不然今天自己可就惨了。
“那你怎么跑来了?可是觉得无聊了?”东篱看着碧树笑的两个酒窝深深的样子,就感觉可爱:“这是我母亲。”
碧树好歹在侯府几日还是学了一些礼仪的,当即就对着徐氏一个大礼:“小侄拜见伯母”
“呦,快起来快起来”徐氏慌忙叫起,白岑想要上前扶一把,碧树却已经笑嘻嘻的直起身子:“你是东篱的母亲,也就相当于是我的母亲了,我更愿意叫你母亲呢,很亲切。”
“噗咳咳咳”徐氏被一口茶水呛到了,顿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南宫萧和东篱两个人坐在一边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们教了这家伙那么多的礼节规矩,合着全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哪有人这么说话的?
徐氏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到女儿女婿尴尬的脸色,绿衣少年迷惑不解委屈的眼神,顿时就明白了个大概,心里对着干净的少年着实有几分喜爱:“你刚才这话要是换个人来听,说不定把你当成登徒浪子,直接教人打出去了。”
什么叫做东篱的母亲就是他的母亲了?那话应该是南宫萧说出来比较合适的吧?这要是换了别人,估计以为这小子对东篱有想法呢
“为什么?”碧树困惑的抓抓脑袋,他喜欢东篱,也喜欢这个慈祥的夫人,想要把她当娘一样看待难道不对吗?他还没有见过娘是什么样子呢,南宫萧的那个娘每日里凶巴巴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人。
“这事儿你要慢慢学才是,不过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认你做个干儿子你看如何?这样一来,你和东篱,还有悠然就是兄弟姐妹了,可以相互扶持。”徐氏虽然不明白这个少年是什么人,可是看这孩子干净的性格,又能被南宫萧和东篱承认带回这里来,就绝对是跟他们一个阵线上的,收个干儿子也不错,何况她是真喜欢这个单纯的孩子。
东篱擦汗,我的娘哎,还收干儿子呢,那个家伙自己已经上千岁了,做您的祖宗都绰绰有余
但是碧树很高兴,马上就开心地答应了,徐氏白得了一个干儿子,心情也好了很多,看着精神也不错,东篱决定看在这个份儿上暂且饶了这个家伙胡言乱语的事儿,权当是逗徐氏开心了。
“既然认了个母亲,我当然是要拿出礼物来的。”碧树高兴了一阵子之后,忽然一拍脑袋:“不过我可没有什么好东西,母亲您可别嫌弃。”
“应该是长辈给晚辈东西的,我还没给你呢,你倒是惦记着给我了。”徐氏乐的合不拢嘴:“可见是个孝顺孩子。”
“您可别小看我,我的本事大着呢。”碧树很不服气的撅起嘴巴,看着格外的可爱:“别的不说,您治病需要的药材,包在我身上了。”
东篱心下猛然一动,对了,碧树是树妖,千年树妖,算起来在植物界也是很有地位的了,哪个地方有那些年份的药物,难道还能瞒得过他去?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转头对着满眼不相信,似乎在看别人吹牛的白岑吩咐道:“快去把药方取来,我要看看上面究竟还少着哪几味药。”
白岑虽然不相信这个新冒出来的少爷有这个本事,但是姑女乃女乃吩咐了,还是极为恭敬的回房去取药方去了,东篱看着这里就他们四个人,就对着碧树道:“其他的我不知道,不过里面倒是有十年的苍耳子,这苍耳子一年生,跟本就活不过十年,该怎么去找到十年的苍耳子呢?”
“这个简单”碧树拍拍手,这个时候花园边角里面偶尔也是可以找到苍耳子的,碧树很快就发现了一棵,估计是花匠偷懒没有发现这棵漏网之鱼,他把苍耳子摘下来,那果实还是青色的,尚未成熟,不过他拿着走到三个人面前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成熟状态:“看着点儿,我这就让你们开开眼,见识一下十年苍耳子是怎么来的。”
那颗苍耳子掉在泥土上,碧树眼睛注视着它,嘴巴里面念念有词,那颗苍耳子居然就自己钻进了泥土里面,然后在徐氏瞪大的眼睛里面抽芽长叶,迅速的生长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跟原来的那株一般模样了,但是碧树没有就此停下,嘴巴还在念念有词。
那棵苍耳子绿色的叶子渐渐干枯掉落,然后开始了另一个循环的过程,发芽,长叶,开花,结果,一次又一次,直到十次之后,看着上面再一次结满了苍耳子,并且成熟了之后,碧树停了手,把上面已经成熟的果实一颗一颗摘下来,交到已经呆住的三个人面前:“那,十年苍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