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安地回头看龙墨焎,身旁却传来阿七的笑语:“好了,他以后不会再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他这人,表情不变,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
“呃……那他表情变了呢?”龙墨焎银灰的身影依然在林荫之下,没有离去。收回目光转回脸看阿七。他的脸上,倒是恢复了以往的一派轻松,似乎在他的世界里,世界永远是美好的,兄弟永远是和睦的。或者……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阿七扬扬唇:“他表情变了,才是真的麻烦,而且,是很麻烦……”
看上去,阿七果然很了解龙墨焎。只是,没想到龙墨焎也会有瞒着阿七的时候。既然他也有小秘密,又为何生气阿七对他的隐瞒?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果然还是因为他心眼小。
“如果当年的箫满萱和你一样,或许焎不会像今天这般冷……”幽幽的,阿七变得感慨起来。如果……什么事都能如果,都能改变,那世界就真的完美了。如果当年皇帝大叔不遇到碧幽雪,或许现在金宫也是一派其乐融融。师傅的脸也不会伤,太子不是龙墨刑,而是师傅。
可是,事情发生,既然无法改变,就努力从此刻开始,将它们变得更好。
阿七把我送到南宫宫门,他没有进去,而是带着箱子在门口等我出来。
我独自进去,箫满萱的宫殿离宫门很近,不一会就到了。可是当看到一位眼熟的公公时,心里变得不安起来,因为那位公公,正是在皇帝大叔浴殿里,给龙墨刑送来跳舞女孩的那个公公。
他看到我也是笑意融融,还对我很是客气:“哟,箫乐女来了,这次您可真是立了大功,非但治好了太子殿下,也让皇上一扫多日的忧愁。”
“呃……”忽然间这位皇帝大叔身边的公公对我那么好,还左一个“您”,又一个“您”,让我好不适应,“公公,该不是皇上……”
“正是,您快进去吧,皇上正跟满妃娘娘说着您的事呢。”
浑身不由自主地一哆嗦,眼前浮现出岳冰满是伤痕的脸庞。希望龙墨刑的猜测有误。皇帝大叔对我没有产生兴趣,而只是……比如说他觉得我可以做他女儿神马滴。呃……好像有点过了。
惴惴不安地进去,姐姐找我什么事呢?从女人争宠的角度看,她不应该增加情敌和自己男人见面的机会。所以,这次有两种可能。
一,她还不知道皇帝大叔对我有兴趣这件事。
二,她知道了,可是她找我的时候,皇帝大叔凑巧来了。
三,她想反其道而行之,冒险将我献给皇帝大叔?
第三点应该不可能,与其把我献给皇帝大叔,还不如按照她原来的计划,把我给太子更好。
跟着太监低头进入箫满萱的大殿,却在大殿上见到了琴伯伯,也就是琴大司乐,琴楚容的爹。他看见我进来,居然是用一种近乎激动的目光盯视我,那种盯视就像是如果皇帝大叔不在,他就马上把我绑回去的感觉。
而且,他的精神和面貌都很差,确切地说是相当差。面黄肌瘦,眼窝深陷,憔悴不堪,与我第一次见他时的红光满面完全天差地别,而且,远比上次老了许多。
奇怪,他也不是第一天当大司乐了,没道理会因为他回到金宫而变得心力憔悴,让他衰老。尤其是他那种一直盯着我,渴望的眼神,再次让我想起了岳冰,宛如他有求于我。
我是怎么了?现在怎么看谁都会想起岳冰?好寒啊。
从琴老头急切期盼的眼神中疑惑地移回目光,已经站在了大殿的中央,准备下跪行礼。
“妹妹免礼。”难得的,箫满萱当着这么多人唤我妹妹,我略微迷惑,但也不敢抬脸造次:“多谢姐姐,可是皇上……”
“箫乐女免礼。”这次,是皇帝大叔发了话,我立刻颔首行礼:“谢皇上。”
“这次太子能顺利退烧,全靠了箫乐女,朕想赏赐都来不及呢。”皇帝大叔的声音依然带着性感的磁性,好听又温柔的声音,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残暴乖张联想在一起。可是,事实真是残酷。哎,亏我当初对他还“一见钟情。”长得有型的大叔可是人间罕有的物种。
“皇上谬赞。这次殿下能够月兑险,是皇上对太子之爱感动上天。奴婢做的,不过只是一些普通的照顾。”嘴甜没坏处。我想,碧幽雪肯定不像我这般会溜须拍马。不然,皇帝大叔早就对我有兴趣了。
现在我只要做得与碧幽雪越不靠边,越安全。再洗去这满身的药香,就一切OK啦。有时也会想,如果那天在浴殿,龙墨刑扯的不是我那只没有烫伤的脚的袜子,而是我那满是疤痕的脚,不知他会不会害怕,因此而对我的印象大打折扣呢?
“呵呵呵。萱儿,你妹妹这张甜嘴不知从哪里得来,朕可记得那箫老头也是不苟言笑,寡言少语呐。”
“是啊。”箫满萱的心情似乎也很好,“也不知箫家哪位祖宗显灵,生了她这一个鬼灵精。对了,妹妹,太子今日可好?”
“好,早上起来就未曾再睡过。烧也退了。只怕下午还会发一些烧,不过请皇上和姐姐毋庸担心,太子基本已经无碍。”
“好!好哇!”皇帝大叔真的是龙心大悦,可怜他都不敢去看龙墨刑,“萱儿,你们箫家世代吹箫,几时也会看病?且强过御医院那些庸医,朕看,这箫乐女也不必留在天乐府,改日去御医院吧。”
天哪!皇帝大叔金口一开,我就成了御医。这不是要我去死吗!
我慌忙下跪:“启禀皇上。奴婢真不会治病。此次能够侥幸为太子退烧,实在是因为一位游方僧人留下的神药。”
“游方僧人?”皇帝大叔感兴趣地追问。
我立刻点头:“是的,几年前,有一位游方僧人化缘至奴婢家,当时天色已晚,僧人借宿一宿。第二日,他便留下一些药丸作为答谢,说能退烧治病。当时父亲大人以为只是普通药物,未曾当真,就由奴婢收着。奴婢此次入宫,便带了来,未曾想却是带对了。”
“哦~~~原来如此……看来,民间奇人甚多呐。”皇帝大叔幽幽感叹,“起来吧,你这小丫头平日胆子倒也大,现在却变得如此战战兢兢了。”
我起身低头,心里越来越忐忑,总觉得他们这次叫我,跟我的药有关。尤其是我说神药时,边上那琴老头就双眼放金光。
“皇上,还不是您那随口一说让她去御医院。”箫满萱柔声细语,她的声音能够安抚世上最可怕的老虎,“小月不懂医术,全靠那些神药蒙混过关,您这金口一开,她若真去了御医院,还不洋相尽出?还好她今日说出了原委。”
“呵呵……是啊,是啊,萱儿说得对。这小丫头可是信誓旦旦要做大司乐,朕可不能坏了她的志向。”
“……”果然,我太高调了……
“妹妹,那你今日可能从太子宫抽身?”箫满萱忽然问。
“诶?”我疑惑地抬脸看箫满萱,她依然衣衫朴素,妆容淡雅。只可惜不见小暹,我还挺想他呢。
抬脸之时,立时感觉到了皇帝大叔欣赏和温柔的目光,热热的,烧在脸上,让我心乱不安。皇帝大叔,我可是说明我不会医术了,跟您老的小雪相差十万八千里,您就别把我当作她的替代品了。
箫满萱微微蹙眉,看了皇帝大叔一眼,然后难过地说道:“琴楚容琴乐师也是连日病重,高烧不退,之前御医院都为太子而急,未能顾及琴乐师,故而无人前去医治照料,至今病情拖延,已经命在旦夕……”
啊?纳尼纳尼?她是在说琴楚容也病了?而且病地快挂了?哼!活该。可是,随即,心里却又生起一丝心虚来,若是我怪错人了呢?若是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其实深爱箫满月呢?那他如果真死了,岂不让箫满月伤心,让她的月复中的孩子没了爹?
“所以,今日传你而来,是为给琴乐师也治上一治,现在知道你并非会医病,而是带有神药,不如将那神药给琴大司乐几颗,好让他拿去治琴乐师的重病。”
“是啊是啊!”箫满月一说完,琴老头就迫不及待地站到我身旁,拱手行礼,“本司乐……不不不,是老夫知道之前在建都对箫乐女多多得罪,今日特来谢罪,请箫乐女赐老夫神药,为我那不成器的东西治病!”
恩?人在不同的状况下,果然有着不同的神态。想当初琴老头上门问罪,仗势欺人,何等地得意?而今日,他变得有求于我,自降身份,又是谢罪,又是贬低琴楚容。不管如何,他一个堂堂大司乐,现如今,在我姐姐,和皇帝大叔面前,对我如此卑躬屈膝,也是为了救他那个儿子。也算是给足了我的面子。
可是,琴楚容真的病得那么重?记得五天前看见他还好好的,还有力气强吻我。怎么现在,病得只剩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