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女乃女乃一关门,余然心眼一动,蹑手蹑脚地躲到房门后,悄悄拧开锁,探头偷窥余女乃女乃下楼的身影。见她下了楼梯,出了院子,直奔隔壁二伯公家去帮忙了,紧绷的心神一下松懈。
定定地看着余女乃女乃消失方向愣了会神,余然嘴角一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抓着门把的手指扣得老紧,眼角酸酸的,心底涩涩的。
她永远忘不了女乃女乃躺在病床上那张因胆囊癌扩散变得金黄的脸。
闭上双眼,余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逼回眼底的泪意。能再次看到活得健健康康的余女乃女乃,真好!她又哭又笑的想着。这一回,她会努力赚钱,每年都陪着女乃女乃去医院做健康检查。不再像以前一样,直到癌症晚期发作才发现女乃女乃病了。
不,她要跟范医师学中医,亲自为女乃女乃调理身体。余然深信,人定胜天。有毅力有韧性的人,绝不会被小小的挫折打倒。大概是因为余然从小是女乃女乃带大,父母不在身边的缘故,所以余然和女乃女乃的感情特别深。
胡思乱想了一会,余然看看放在五斗柜上的闹钟,一个八十年代常见的圆形老式闹钟。时针指向上午九点。离中午十一点吃饭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边月娟家今天包馄饨,肯定不止喊了她和女乃女乃过去吃。
这年头,乡下除了过年,平时基本不吃馄饨。哪家要是吃馄饨了,一定会为了图个热闹,把家里的亲戚全都喊齐了,一块包了吃。一家人聚在一起,剁肉馅的剁肉馅,剁菜馅的剁菜馅,打牌的打牌,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比起过年时还要热闹三分。
见时间不早了,余然打消了回乞巧殿一探究竟的念头,收拾了下绣架,拿起书桌上的课本,转身下楼,去隔壁帮忙。
刚跨出大门,余然一眼瞧见站在门前榉树底下玩的二伯公家的三堂哥余军,边月娟的儿子。余军的样子和长大后差不多,瘦瘦高高的,像根竹竿子。他并不是余然的亲堂哥,是当年余女乃女乃去余然妈妈村子上抱回来的。
这事,余然私底下不止听余女乃女乃提过一回。说她月娟伯母见第二胎又生下个女儿,连哭了几天几夜,弄得余女乃女乃愁眉不展,到处托人打听哪个村上有孩子换?后来余然妈妈的村子上有户人家连养了四个儿子,想要个女儿养。於是余女乃女乃问月娟伯母愿意换孩子不,月娟伯母一同意,她马上冒着大风雪赶去换,一路上连摔了九个跟头,才换来的。
不过,余然二伯公家也从没把余军当外人,俗话说得好,生娘哪及养娘亲!既然入了余家的家谱,自然就是余家的人了。
看着从小到大就与她特别亲厚的三堂哥,余然笑着问:“三哥,刚才你妈妈来我家找你了。你去哪玩了?是不是去河对面的你二姑姑家找震慧哥哥玩了?”余军和他二姑姑家的儿子齐震慧同年,俩人的生日就差几月。
“没有。去找余鹏问作业的事了。”余军一见到隔壁家的小堂妹,马上收起满地的玻璃弹珠,跳到她跟前问:“听你女乃女乃说,你昨晚摔到头了,没事吧?”说着,他的目光掠过余然青紫的额头。
“没事。一点也不疼。”余然模模额头,笑眯眯地回答。
“听说你妈妈要回来过清明?”余军左右瞅瞅了,见外面场上没人,拉住余然的手,走到一旁的巷子里,轻声问。
“恩,她要回来。”余然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湿意。
“你不生气吗?”余军小心翼翼的发问。
一听这话,余然顿时愣住了,随即她想起村子上三姑六婆间的闲言碎语,知道余军准是知道当年她妈丢下五岁的她,执意嫁人的事了。
她想了想,笑道:“不生气,我有女乃女乃。”
说这话的时候,她特别留意余军脸部的表情,见他眸色似有所松动,心里顿觉宽慰不少。
在她的记忆里,三哥后来认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过他心善,依然视月娟伯母和永康伯父自己为亲生父母,很孝顺听话。这些话,她也就放在脑子里想想,自然不能直接挑明了说。毕竟余军的身世也只是村上人在私底下偷偷议论。没人敢当着面说。
余然所住的村子叫西余村,整个村子八十多户人家,都是一个祖宗出来的。
“三哥,你们家今天请了多少人来吃馄饨那?你大伯伯家和二姑姑家请了没?”余然岔开话题,笑眯眯的询问。
余军抬手挠挠后脑勺,皱眉回答:“妈说喊你和你女乃女乃,二伯父一家,还有二姑姑一家一起吃。对了,马上要二月十九游庙会了,你外婆家不是在陆圩镇,你去吃饭吗?”
“不去,我们基本不来往的。”余然仰起小脸,眼神飘忽的望向屋子前面种的榉树。
余然家住在西余村的第一排,前面十二户人家,每家每户都在家门前的水泥场中间位置种了两三棵榉树。一到夏天,每家都喜欢搬张小桌子,坐到外面树荫底下乘凉,早上聚在一起喝茶,傍晚吹着自然风吃晚饭。
余军低垂着,右脚的脚尖在巷子里的石子路上,划来划去,吱唔了半天,请求道:“我家好像要去吃上梁酒,妈妈说让你女乃女乃带我一起去。你也跟我一块去吧?我一个人不想去。”说完,他飞快地瞟了眼余然,垂着头不再说话。
上梁酒是余然家乡的一种习俗,家里的新房子造好后,主人家一般要请亲戚朋友们吃一顿。这客也不是白请的,去吃饭的客人,都要送或多或少的礼钱。走的时候,主人家还要给每一位客人一份点心。八十年的点心统一标准是两肉馒头、两肉白团子、两青水的豆沙团子、两粽子、两块松糕、两红鸡蛋、一份喜糖。
“是去陆圩吃?”
余然猛然想起这件事,好像是余军亲生父母家的爷爷女乃女乃想看看抱养出去的孙子,所以借口家里上梁,请余女乃女乃和月娟伯母一家去吃酒。那时她年纪小,有的吃,自然喜欢得不得了,哪里顾得上隐藏的秘密。
“好啊!我也一块去。”瞥了眼心情不太好的余军,余然笑嘻嘻的答应下来。她记得余军三个亲哥哥的日子都过得挺富裕,对从小换出去的弟弟很亲近,不拿他当外人看。
“真的?”余军惊喜地抬起头。
余然点点头:“嗯!晚上我就同女乃女乃说。我们和我女乃女乃一块走着去。”
“那你一定别忘了,晚上要跟你女乃女乃说。”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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