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曼姐的院子出来，曹操负手仰天，半响问道：“文若，依汝之见，那小余县令长是否称得上当世奇才？”
荀彧思忖片刻，微笑道：“那小郎君是不是人才，主公亲往东莱一观便知？”去时若能带他一同前往，最好。
戏志才听了，眼神闪烁下，附议道：“主公何不去亲往东莱？”他心里想着，怎么都得看看热闹，顺便和奉孝喝上几杯，尝尝他家小主公做的豆腐。
这俩人出身颍川，与同是出身颍川的郭嘉有旧，深知他性格豪放不羁，由擅揣摩人心。今日听闻心高气傲，连袁绍都瞧不上眼的他竟随一黄口小儿前往牟平县当一小小的县衙主簿，俩人心中俱惊愕不已。於是都想亲往东莱看看那位令他心甘情愿辅佐的小余县令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竟能令他们眼中的狂士折服。
若真是个人才，戏志才和荀彧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看向对方，看清彼此眼睛里写着同一件事，那就是为曹操招募贤才。曹操手下目前最缺不是谋士和将才，而是擅长抚慰民心的父母官。
“文若，志才汝等真没觉得那王强说得夸张？什么通古博今、世所罕见，无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五行八卦、星相术数、音律舞蹈、天文堪舆、农植民俗……无一不通。那小余县令长若真有他说得这般厉害？那她可谓是举世无双的鬼才了。”
曹操哂笑一下，提出异议。
“主公，关于那位小余县令长，我倒是听过她的几分传言。”戏志才心中一动，想将前几日与友聚会时听到的笑话说出来。
荀彧诧异，问道：“是何传言？”俩人相交多年，自然明白戏志才话中隐藏的意思。
曹操的兴致也来了，催促道：“说说看。”
“听说那小余县令长有个外号叫‘铜臭县令’。”戏志才看看四周，压低嗓音言道：“据东莱郡那边的消息说，那位小郎君的县令长是花钱买来的。一到任上，她便摆下豆腐宴，让牟平县的地主去她开的豆腐作坊里买豆腐豆干。不买的话，就派县尉带着差役强行送货上门。所以，那小余县令长另外还有个外号叫‘豆腐县令’。”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身在千里之外牟平县衙的余然怎么都想不到她“铜臭县令”和“豆腐县令”的外号，居然会这么快流传到曹操所在的兖州。
“奉孝居然肯跟她同流合污？”荀彧不信，问出心底的怀疑：“我看此事定有内幕，那小余县令长绝非此等贪图小便宜之人。”
身处乱世，为了一夜暴富，加入贼匪中烧杀抢掳是常有的事。即便他们的主公曹操，为了筹备军粮，也不得不如此行事。那位小余县令长靠卖豆腐起家，做得亦不算太过分，只是身为父母官用府衙来经营商铺作坊，实在是辱没官威。
“文若兄，我也这么想的。”戏志才抚掌笑道：“所以才想着要亲往牟平县一观，看看传说中的‘铜臭县令’到底是不是真的铜臭？”
“我看汝是更想同奉孝喝一杯吧。”荀彧冷哼，心里也有些微动，愈发想去牟平县会会郭嘉追随的小主公。看她是否真的有那本事，使得狂生郭嘉心悦诚服的留在她身边当一个小小的县衙主簿。
在荀彧看来，以郭嘉的本事，留在一个小县令身边当个小小的县衙主簿，真真是屈才了！
戏志才扬眉：“怎么汝不想去？”
“既然都想去，那明日吾等快马加鞭赶过去看看便是。”不等荀彧回答，曹操极其强势地拍板决定。
若真是人才，他会好好考虑和那妇人的合作，据王强所言，那妇人似乎对那位小郎君极有影响力。
“主公真要去？”荀彧皱眉，他觉得他们不该倾巢出动跑去小小的牟平县看一个“铜臭”味远扬的小县令。
曹操知他心中的忧虑，满不在乎地笑道：“最多不过个把月的事。”
戏志才想想道：“主公，我看我还是留下吧。汝和文若过去即可。”
“彧留下，志才汝跟主公去，顺便探探奉孝的意思。”荀彧摇头，拒绝戏志才的建议。
“别争了，吾等一同去。”曹操一语定乾坤，吩咐道：“文若，汝和志才先把手上的公务处安排妥当。明日一早，吾等便启程去牟平。”
戏志才和荀彧应声，并肩离开，曹操站在原地看了会，转身回自己的书房，考虑一路上行程的安排。明面上他是专程看余然去的，实际他是想一路观察，考察途经之地山川河流分布的情况，为将来做打算。
“文若，汝觉得这趟能说服奉孝跟吾等一同离开牟平吗？”戏志才一改之前的笑脸，忧心忡忡的提问。他总感觉郭嘉并非轻易择主的人，一旦认定所要追随的主公，他是决计不会轻易放弃的。
荀彧淡淡一笑：“志才，汝觉得是跟着一个毫无名声的小县令前途广阔，还是跟着一州的州牧更有前途。”别人他不能保证，但郭嘉和他自幼相熟，他自认为能将他的心思模透五六分。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总觉得奉孝认的那个余小郎君不简单。”戏志才心结难解。
荀彧没他那么想不开，乐观道：“若那余小郎君真如王强说的那般出色，吾等不妨将她一同带回兖州为官。”
“就怕王强吹嘘得太厉害，主公见了大失所望，一怒之下，挥剑砍了那位小郎君，到时奉孝可就……”戏志才发挥想象力，疾走几步，走到荀彧跟前，展臂拦下他：“我明日还是装病，不去牟平了。”说着，他急匆匆赶回去装病。
荀彧愣怔了下，摇头目送戏志才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和戏志才相反，他反倒认为王强口中的余小郎君肚里有点文章，不然心高气傲的郭嘉不会追随她去牟平，当一个小小的县衙主簿。以郭嘉的能力，即便来曹操这里，也能搏到毫不逊色与他和戏志才的一席之地。
“余小郎君，彧很想见识下汝的真本事。”他仰起头，举目望向遥远的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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